通天峰頂一時(shí)安靜,好半晌,回音谷的莊妙嬋上前三尺,開口道:“古明道友,這星辰詛咒之力,當(dāng)真驅(qū)除不了么?”
古明只是搖頭嘆息。
莊妙嬋又問:“就連青云門諸位仙尊都沒有辦法?”
古明道:“難!難!難!”
山頭漸漸起了交談,雖然人人壓低聲音,但終究人多口雜,漸漸化作了蚊蟲振翅般的嗡嗡響聲。
在青云門的林子中,三陽峰的峰主葉向天微微向后仰著身子,一動不動,眼珠直直地盯著林外無聲站立的蘇予寧,他面無表情,眼中卻有神光流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左手邊,站著剛剛?cè)腙?duì)的胡不器,他扭頭看了葉向天一眼,皺著眉頭又將視線收回,搖了搖頭,又灌下一大口烈酒。
郝仁將一切盡收眼底,心中忽然起了奇怪的念頭。
沒有人比他更懂星辰之力。
蘇予寧能夠驅(qū)散星力,他確信無疑,因?yàn)楫?dāng)初在三陽峰上,他親眼見到蘇予寧做過。只是在最后一刻,卻又放棄,任由星力重新將她感染。
絕不是因?yàn)樯岵坏媚前鸦鹩饎Α6恰碛兴鶊D。雖然郝仁從沒問過,蘇予寧也從未主動提起過,但她確實(shí)在以一種詭異的方式修煉,旁人眼中難以驅(qū)除、壞她根基、損她修為的星力,早已成了她磨礪自身,感悟大道的工具而已。
郝仁對她的信心始終不減,且越來越強(qiáng)烈,皆是因此。
但此時(shí)的狀態(tài)卻又有些不對,蘇予寧為何一言不發(fā)?為何不展現(xiàn)出驅(qū)除星力的手段?
思索間,只見莊妙嬋忽爾微笑道:“既然如此,這位蘇予寧小友,便交給我們回音谷如何?”
古明道人神色猶豫,皺著眉頭將蘇予寧上看下看,終于開口道:“不急,且將蘇小友帶回青云門,看看幾位仙尊可有解決之道?!?p> 忽然有一個(gè)清朗的聲音插了進(jìn)來:“道友,以我之見,這位蘇小友的狀態(tài)極為奇怪,星辰詛咒之力并非污染了身體,而是混淆了真元。靈氣與星力融為一體,這是不破不立的局面。倘若道友以飛來峰之力化去其修為,使她真元盡散。如此一來,這詛咒之力無可附著之物、無可生根之地,或許便將全數(shù)潰散。”
眾人循聲望去,說話的乃是玄元劍派兩位大乘境劍俠中哥哥,荊辰。荊辰微笑著道:“詛咒之力既去,以蘇小友的天賦,不過多花了三十三年,重走一遍修行路而已,說不定基礎(chǔ)更為雄厚,未來成就更高?!?p> 說的貌似有理,終究只是猜測罷了。
郝仁心頭一動,直覺這人沒按什么好心。
古明道人一時(shí)不再開口,似在思索方案可行與否。卻聽山頭忽然有人叫了一聲:“且慢!”
只見眾清源山弟子中忽然走出一人來,身著白衫,相貌俊朗,正是之前與伍開有過沖突的朝陽峰弟子季雙,他一直隱在人群中未曾行動,到此時(shí)才忍不住出聲。
季雙道:“上仙可有把握?若是一時(shí)失算,反倒害了一位天生真仙的性命,卻又怎么說?”
他自顧自地走出來,邊走邊說,雙目直視著荊辰,對這位大乘境的劍俠絲毫沒有畏懼之色。荊辰皺了眉頭,道:“天生的真仙,并非真正的真仙,大道坎坷,能否成仙豈是天賦所能定奪?若是連這小小的坎兒都過不去,又怎敢稱天生真仙?”
季雙雖只超凡境界,但為人之倔強(qiáng)固執(zhí),在不久前直面圣境的伍開時(shí),郝仁便已見識過,此時(shí)不見半分退縮,道:“我只問上仙可有把握,若是失敗又將如何?”
古明道人點(diǎn)頭道:“不錯(cuò),此事風(fēng)險(xiǎn)太大,還是妥善而為,回了青云門再請教仙尊。”
荊辰有些著惱,兩眼似利劍般盯住了季雙:“你是何人?”
季雙道:“清源山朝陽峰聽濤苑,季雙是也?!?p> 語氣頗有傲氣,站于隊(duì)列中的聽濤苑主人楚正陽不自禁地挺起了胸膛,與有榮焉。
郝仁見得如此情景,不由地手指微動,知道季雙還有后話,且不須聽便已能料到他要說什么。
為何這些裝逼的機(jī)會,都被這些路人甲配角給拿走了?
我也想要表現(xiàn)??!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功法和莫名其妙的修行速度,不由地又慫了下去:低調(diào)!穩(wěn)健!
果然,季雙踏前一步,話語只是微微停頓便又繼續(xù)響起:“蘇真人三十三年入圣,乃是天生的真仙,萬年不曾聽聞的絕世天才。季雙不敢與蘇真人相提并論,但我五歲入門,十歲開始修行,十二歲入離合境,十六歲成真元境,二十七歲踏入超凡,如今修煉不過四十載,已是超凡境后期的修為,最遲五年便可入圣。這樣的資質(zhì),不知是否可以拜入青云門?”
郝仁有些失望,覺得季雙這個(gè)逼裝的不僅不清新脫俗,反而有些尷尬。
古明道人卻老臉花開,笑瞇瞇道:“可以,當(dāng)然可以!好孩子,我早在你掌門師祖那里聽過你的名字,正準(zhǔn)備相詢……”
玄元劍派二劍俠面色皆有些不愉,一個(gè)尚未入圣的弟子,竟敢在他們面前裝蒜?
然而仔細(xì)體悟這玉衡大陸的靈氣濃度,卻又不得不承認(rèn):對方這修行速度之快,非自己所能及;換言之,對方的天賦之高,遠(yuǎn)在兄弟二人之上。
何況兩位劍俠皆是大有身份之人,恥于胡攪蠻纏,此時(shí)只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卻不料季雙搶著道:“我是清源山的弟子,從小練得是三昧煉火真訣,本是非青云門不入,但現(xiàn)在卻想提一個(gè)小小的條件,若是不能依我,我寧可廢去修為,抹除記憶,也不上青云山?!?p> 古明道人笑容僵在臉上,道:“什么條件?”
季雙道:“請將蘇真人安全地帶回青云門,再請師門仙尊全力為她療傷。只此一件,別無他求?!?p> 這是什么展開?
郝仁忍不住吐槽。
卻見身邊的張三德將腦袋小心地湊了過來,輕聲道:“看到?jīng)]有?我就說這廝眼泛桃花、人中又長,是個(gè)好色之徒!”
果然是個(gè)好色之徒!這么一來,三陽峰的葉向天葉師伯,你可就被比下去了啊。真是悲哀?。『氯兽D(zhuǎn)頭去看,隱隱見到了葉向天頭頂?shù)囊荒ňG色。
也不對!蘇予寧又沒去過金鳳臺,綠也綠不到葉向天身上去!
三德子又道:“你瞧,那個(gè)伍開,臉色這么難看,莫非是因愛生恨?”
郝仁抬頭去看,果見伍開愣愣地站著,頗有些失魂落魄。
另一邊,季雙的臉色微微抹上了淡淡的暈紅,強(qiáng)自解釋道:“并非是我季雙懷有私意,只是為師門著想罷了。蘇真人這樣的人才,若是治好了傷勢,未來必定能成真仙。若是青云門的高人連這一點(diǎn)都看不透、想不通,小子加入此門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