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板，您的意思陳先生已經跟我說了，我對我們的合作也很感興趣，我這里草擬了一份意向合同，您過目。”周羽叫宋應星把合同文本遞了過去。
范永斗拿過合同看了一下，基本和陳進昨天匯報的差不多。
“我的意見，配方價格太貴了，我不能接受，除非我能獨享配方，貴方不再生產，十二萬兩銀子可以。否則，八萬兩銀子，不能再多了，另外，現(xiàn)在我手頭沒那么多現(xiàn)銀，能否分三期支付，三個月一期，每期兩萬七千輛？”范永斗把合同放在一邊說道。
“范老板說笑了，我提出的價格絕對是白菜價了，您聽說過有人把自家的配方賣與他人的嗎？我本可以自己生產，獨家售賣，留給我子孫一只能生金蛋的雞。這水泥您也看到了，施工方便，堅硬無比，一旦上市就會供不應求，別說是十二萬兩，就是一百二十萬兩也值。但我這人偏就不是個財迷，錢賺多少是多啊，夠用就行，還不如大家有錢一起賺，合作雙贏，還能交個朋友。您說是吧？”周羽笑道。
雙方你來我往，開始談判，說實話，周羽從來沒經過商，這種商業(yè)談判還是外行，往往范永斗說出了理由，周羽無法立即組織語言進行反駁，但周羽在來之前定下了談判底線——十萬兩，再加上大同府的獨家經營權。
至于其他的鋼鐵和火藥購買，可有可無，畢竟山西巨賈不只范永斗一人。而范永斗也是志在必得，他怕的是其他人出價更高，因此沒有殺價太狠。
談判一直進行到下午未時日頭西沉，最后敲定了所有的交易細節(jié)。最終談判結果，配方轉讓價格十萬兩，先期支付一萬兩預付款，配方交割后支付七萬兩，待范永斗燒制出第一窯合格產品后，支付兩萬兩尾款；山西、大同地區(qū)周羽具有獨家經營權；未來十年，每年供應一萬斤生鐵、一萬斤熟鐵、五千斤精鋼，火藥一千斤，價格以當年官府采購價格為準。鋼鐵和火藥是朝廷管制的戰(zhàn)略物資，雖然近年管理松懈，民間多有走私，但范永斗卻不敢在合同上寫太多，要不是侯家集有一百人的團練編制，他是不愿賣給周羽的。
雙方在合同上簽字畫押后，范永斗笑著說道：“陳進，一會你安排周老板和宋先生吃個便飯，晚上去放松放松。周老板不是本地人，我們一定要盡地主之誼，一來慶祝我們合作成功，二來替王掌柜賠禮道歉?！?p> 周羽剛要拒絕，陳進就對周羽笑道：“周老板沒聽說過嗎，我們宣大有口外四絕，道是：宣府教場、蔚州城墻、朔縣營房、大同婆娘，今天我們不如就到城南迎春院喝酒如何？”
周羽聽出是要去喝花酒，就一口回絕了，他一向對這些沒有興趣，再說現(xiàn)在他有一大堆事情等著去處理，沒工夫在這閑扯。
周羽和宋應星去找張嘯，三人走出大玉川茶坊的時候，已是日薄西山了。明朝實行宵禁制度，晚上七點（定更天）以后，普通商鋪都會關門打烊，城門關閉。但到了崇禎年間，山西商業(yè)繁榮，吏治腐敗，一些大的餐飲娛樂場所會把官府打點好，晚上繼續(xù)營業(yè)，顧客非富即貴，因此往往更加熱鬧。
三人找了一個的酒樓，訂了包間。張嘯自從見了周羽嘴里就沒停過，問這問那，宋應星把周羽回到周家集以后的經歷介紹了一遍，張嘯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我不是做夢吧，小羽？”落座之后，張嘯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是真的。我找你出來，想跟你商量個事。你愿不愿意跟我們干一番大事業(yè)？”周羽盯著張嘯的眼睛，嚴肅地問道。張嘯是周羽除了老娘之外，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將來不管享受多大的富貴、創(chuàng)造多大的榮光，周羽都要與張嘯分享。
“我愿意?！睆垏[肯定地說。
“你也不問問是什么事業(yè)？掉腦袋也愿意嗎？”周羽問道。
“小羽，我相信你，不管什么事，我愿意和你一力承擔?！睆垏[答道。
周羽交代張嘯從大玉川辭職，在大同城里組個鋪面，成立一家商行，先行經營一些五金雜貨，水泥量產后進行水泥專賣，這是明面上的業(yè)務；暗地里要搜集大同城內的情報，官府衙門、總兵衙門動態(tài)、街頭巷議都要留意，尤其注意搜集蒙古韃子的信息。
“不要擔心做不好，慢慢來，我會派給你兩個可靠的人做伙計，我相信你的能力。另外，養(yǎng)些信鴿通信?！敝苡鸾淮?。三人簡單吃了些飯菜，就走了，周羽和宋應星要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出城。
二人在出城時發(fā)現(xiàn)通行門洞前貼了一個通緝告示，周羽來的時候由于心里有事也沒在意，現(xiàn)在大功告成，酒足飯飽，屬于邁著方步放四棱子屁那種悠閑，見告示上畫著人像，好像有點眼熟，就好奇地看了一下名字——王輔臣，什么意思？仔細一看，這哥們也是個狠人，把朱鼐錫給殺了！一看落款，三月初六，綠衣姑娘死的第二天，周羽看完，嘆了口氣。
宋應星奇怪，問道：“怎么，認識他？”
“是啊，有過一面之緣，是個可憐之人。”說完就上馬走了，通緝令已經下了一個多月了，現(xiàn)在還在城墻上貼著，說明王輔臣還沒有歸案，天下之大，竟沒有他的立錐之地，周羽心里沉重地想著，一言不發(fā)，向馬屁股狠狠抽了一鞭，馬受痛嘶鳴一聲向前奔去。
回到村里，周羽把馬還回周明海家，正好碰上渠宗海，周羽一把把渠宗海拉到沒人的地方，問他是否認識王輔臣，渠宗海點點頭，然后反問：“你識得此人？”
周羽把兩人痛打朱鼐錫的經過講述了一遍，說到王輔臣被通緝的時候，渠宗海也沒有驚訝，好像預料之中一樣，只是嘆氣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p> “我命由我不由天！”周羽堅定地說道，說完在渠宗海詫異的注視下回家了。
第二天，周羽把侯三舍父子、張大壽、宋應星召集到周明海家，向大家宣布了昨天的談判結果，并把合同給大家傳閱了。
張大壽和侯氏父子激動不已，尤其是侯文信，手舞足蹈，這也是他的心血啊?？伤麄內艘膊恢朗f兩白銀是什么概念，只知道是很多很多錢——貧窮限制了他們的想象力，由此更加堅定了跟著周羽干的信心。
周明?，F(xiàn)在已經看不懂周羽了，好像這小子自從回家以來的每一件事都是事先謀劃好的，以后也不知道他還會干出什么驚人之舉，但一點可以肯定，他是個天才。
“范永斗雖然通敵賣國，但經商的信譽還是很好的，言出必行，所以小羽你這次談的漂亮?！敝苊骱Ｐχ鴮χ苡鹫f道。
“所以今天把大家召集來，是想商量商量下一步的事情。我昨天考慮了一晚上，你們看看我的想法成不成熟?！敝苡鸢炎约旱臉嬒胝f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