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破魂箭的周旋中,太陰從袖中放出一頭渾身雪白并一尾黑毛的駮獸來,道了一聲:“阿元,帶炫明走!”
阿元甫一落地便憑借著一身妖力撞開了蒙公妖兵,將炫明劫上了背,沖遼城的城門奔去。
而太陰已經(jīng)將破魂箭抓進了手心,幾個回合下來,運轉(zhuǎn)了周身神力,兀的俯沖而下,將破魂箭連頭帶尾整個兒地插進了土里!
地面隨之裂開好幾道縫隙,隨著神力的激蕩,尚豎著的妖兵們?nèi)缤耧L(fēng)卷了小樹苗,一個個被掀出十幾米開外,無一幸存。
蒙公兵的駐地營內(nèi),破魂弩上出現(xiàn)震碎的痕跡,女魔鷹纓雙目赫然大睜,心中震驚不已。
只聽說太陰是上古諸尊神中最不中用的一個,卻沒想到居然僅憑一己之力便將上古魔尊穹窿的破魂弩給碎了!
難道是破魂弩離開上古魔尊太久,力量消退了不少?
來不及多想,她收了破魂弩,召集了所有的魔兵,逃之夭夭。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太陰起身咳嗽了幾聲,咳了一手背的血。
她喘了幾口氣,掃了眼被自己一波波摧枯拉朽的操作給波及枉死的蒙公國士兵與百姓們,揚了揚蒼白的唇道:“這下妙了,這反噬大抵得要半條命了?!?p> 話剛落音,一陣突如其來的痛楚自心口擴散,襲遍全身,仿佛有什么鞭笞著她的四肢百骸,疼得站也站不起來。
咳嗽加劇,鮮血染紅衣襟。
遠(yuǎn)處的炫明見狀,從駮獸背上滾下來,跌跌撞撞跑到她跟前,驚慌失措道:“你怎么樣了?”
太陰睨了他一眼,狀作輕松地屈膝坐好,“幾口血而已,別太當(dāng)回事。”
可是聽她的聲音,卻并不像她語氣那般輕松。
炫明想要去扶她,被她抬手讓開了,“別碰我,有點疼?!?p> 從遇見她起,炫明就從未見過她受傷,更遑論聽到她說疼。聽到這個“疼”字,他的心也跟著微妙地一點一點地揪著疼。
正手足無措著,忽聞太陰問他:“又救了你一命,當(dāng)?shù)蒙夏阋宦晭煾噶藛???p> 炫明喉結(jié)微動,眼中有淚光一點點匯聚,口中艱澀著仍是不肯喊一聲。
“不肯喊吧?行,那我死去了?!?p> 有氣無力地說完,對藏在云層里往下界看著的司命傳了個音,讓司命帶她回了天界。
眼睜睜地看著太陰從自己跟前消失,炫明起身往四周環(huán)視了一番,以為她真的死了,內(nèi)心驟然崩塌,淚水沿著鼻翼兩側(cè)滾滾落下,雙膝一屈,重重跪在了地上。
“師父——”
聲音響徹四野,綿延九霄。
自寒巽被貶下誅仙臺,太陰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折騰了三千多年,憑著一身穩(wěn)固的仙根,身子板兒經(jīng)打得很。話說她因幾度下凡不太守仙道受過幾遭小小的反噬,但那都不是事,憑她的修為,最多一兩日便可恢復(fù)如初。
可此次,一閉關(guān)便閉了一月有余。當(dāng)然,這傷是為炫明受的,她絕對不會錯過這絕好的能在勾陳那兒撈著好處的機會。
也虧得她受傷,那月老殿的正主終于能趁此歸位了。
廣寒宮內(nèi),太陰倚在四角亭的闌干上瞧著花園里的一眾花仙爭奇斗艷,轉(zhuǎn)眼間便睨見弱柳扶風(fēng)般的姮娥滿面愁容地在花園里散著步,她前腳踏進花園,那毛茸茸白團子一般的玉兔后腳便跟著蹦跶了進來。
姮娥見了它,清麗的容顏逐漸明朗起來。
難怪玉兔這么粘著她,這姮娥的笑顏可比園子里這些花好看多了。
正遠(yuǎn)遠(yuǎn)欣賞著,宮里的仙侍遞了一封請柬,道是東海之神禺猇親自送來的,但聞她尚在將養(yǎng),便不敢多做打擾。
請柬上寫著東海二皇子與錦鯉族公主的婚期定在了下月初三,邀請她去東海喝喜酒。
既然是禺猇親自送來的,太陰也不能不給他這個面兒。宅了一月多,出去走動走動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對身體有益,只是該送點什么呢?
想到這兒,她又去了趟九光寶苑。
沒想到勾陳卻不在九光寶苑內(nèi),正欲離開,便見勾陳飄飄然從上面下來了,詢問了一番,方知他方才是去了三十三天兜率宮見太上老君。
炫明歷劫歸來已有半月,不知為何,原本應(yīng)當(dāng)恢復(fù)五成的神力,如今卻只恢復(fù)了兩成。勾陳不解,故而去尋太上老君解惑。
太陰陪著勾陳在九光寶苑外的白玉亭下飲了盞百花醉,瞧了瞧他一派愁色,自我反省了一番,自覺對于炫明一路的歷劫已經(jīng)引導(dǎo)得很好,難不成是她受傷歸了廣寒宮后又出了什么岔子?
“老君怎么說?”她問道。
“老君說……”瞧了巴巴望著自己的太陰一眼,勾陳腦子里一瞬涌出了許多不可能的事,眼底竟浮出似有若無的笑意,但當(dāng)即又隱了去,一本正經(jīng)感嘆道,“老君說這個歷劫的結(jié)尾收得不甚好,導(dǎo)致炫明此次歷劫事倍功半啊?!?p> “?。俊笨磥磉€真是她回到廣寒宮后出的岔子,太陰心里好奇,“結(jié)尾是?”
“本該是功成名就榮歸故里,最后卻成了自動請辭,郁郁而終?!惫搓愓f著,又嘆了口氣。
太陰暗自想了想,難不成是自己臨走前說的話不對,導(dǎo)致炫明心中愧疚才郁郁而終的?
“你來找我是有何事?”勾陳問她。
“我……”本來是想找他討要個寶貝借花獻佛的,可炫明歷劫這樁事她到底是搞砸了,竟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你可有收到東海的喜帖?”
勾陳點了點頭,“收了,如何?”
“你預(yù)備送什么賀禮?我好借鑒借鑒。”
太陰一笑,大事不妙。
勾陳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警惕道:“你莫不是又來找我討寶貝的?你為我兒受了一次傷,我這兒的寶貝可險些被你掏個干凈,如今你再來討要,可就變了性質(zhì),要成訛詐了?!?p> “哪里哪里。”太陰道,“我這身子都未好全呢,怎能夸大成了訛詐?”
聞言,勾陳神色防備地起了身,佯作若無其事地看了看天邊被金烏滾了紅邊的云朵,一驚一乍道:“瞧我這記性,約了妖帝有要事相談的,可別誤了時辰!”
說罷便急戳戳出了白玉亭,末了還回頭補一句:“我兒炫明那兒寶貝不少,你助他歷的劫,只管找他要!”
太陰維持在臉上的微笑僵了會兒,瞬間褪去,睨著勾陳消失的方向嘀咕了一聲:“小器的老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