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魏儒寧跌坐在地上嘴里一直說著同一句話,怔怔地看著吳笙,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似乎到現(xiàn)在都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吳笙見他沒有反抗的意思,膽子也大起來,嫌惡地丟掉手中染了黑血的木劍,摘下面紗將臉和手都擦干凈,又捋了捋自己凌亂的頭發(fā),那張如桃花般嬌艷的面容看不出一點剛殺了人的驚惶之色,大概是被這件事壓抑太久,如今見到魏儒寧已經沒有機會再糾纏她了,所以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現(xiàn)在只要等到卿公子來喂你喝下剛才的毒藥,你就會死了,就會死了!”
話音剛落,卻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轉過身低頭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的腳下目光所及之處已經布滿了各種各樣的蛇,黑壓壓的一片,全都吐著信子看著她,甚至有幾條還試圖爬上她的腳。
“?。 眳求夏睦镆娺^這么多的蛇,尖叫一聲想要躲開,卻不小心踩到了旁邊的碎石,腳下一滑,因為旁邊就是懸崖,吳笙一個不穩(wěn)就這么摔了下去。
綠光一閃,魏儒寧本來是想要拉住她,可他到底受了傷,行動稍微有些遲緩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吳笙就這么摔了下去。
“阿笙!”魏儒寧趴在懸崖邊上大聲喊著,卻得不到回應。
卿聿三人這才從樹后走出來,鹿幽悠甩開他的手,剛才如果不是被卿聿拉住,自己早在吳笙用桃木劍刺傷魏儒寧的時候就沖出來了。其實她很想上前想要告訴魏十,吳笙是個騙子,但聽到魏十歇斯底里的叫喊聲,卻又什么都說不出口。
“阿笙!阿笙!”魏儒寧跪在地上一遍一遍地喊道,聲音凄厲異常,黑血一直從他的腹部流出,他卻渾然未覺,只是焦急地看著漆黑的崖下,山間回蕩著他絕望的喊聲。
就在鹿幽悠上前想要扶起他的時候,魏儒寧咬著牙自己站起來:“我來陪你。”作勢要跳。
“你跳下去也死不了。別忘了,你是鬼。”卿聿不急不緩地說道。
魏儒寧的身形一頓,轉過身:“是你!”說完現(xiàn)出原形,試圖攻擊卿聿。結果鬼氣無法聚集,反而才凝聚出火焰他就自己一頭栽倒下去。
“卿聿,救救他!”見魏十虛弱的樣子,鹿幽悠立馬上前想要扶起他,可是如今魏儒寧還是人面鳥身的模樣,她只能向卿聿求救,這里只有他最了解鬼怪,也只有他才能救魏十。
卿聿嘆氣:“回去吧。”說完,拿出之前的小酒壺擺在地上,在壺上畫符,魏儒寧就漸漸變成一團黑氣,黑氣比之前他出現(xiàn)時淡了許多,像是隨時都會消散,很快被收入酒壺里。
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局,回去的路上,三人都沒說話,特別是鹿幽悠沉默地上了馬車,卻聽到卿聿在車外對吳家的家丁交代道:“吳姑娘摔下山崖,你們到崖下去等著,鬼已經除去了,她也應該沒有大礙?!?p> 那些家丁聽后趕忙去了。
卿聿回到車內,果然對上鹿幽悠急切的目光,一旁白燁也顯得很好奇。
“山崖不高,下面有碎墨接應,摔下去也不會受傷。”
“卿兄真是料事如神。”白燁在一旁贊嘆。
鹿幽悠只是靜靜地看著封住魏儒寧的酒壺,不說話。
“我回去后會退婚?!瘪R車先把白燁送回府,下車前,白燁只說了這句話,從頭到尾他似乎都置身事外,并沒有因為一開始吳笙打算跟魏儒寧在一起而生氣,也沒有因為知道吳笙的真面目而驚訝。比起鹿幽悠,他更像是個看客。如今,就連退婚也只是平淡的一句交待而已。
等馬車重新往前走,鹿幽悠終于說了上車后的第一句話:“為什么要救她?”她在意的根本不是卿聿如何猜到吳笙會這么做,又如何猜到有人會掉下山崖,她在意的是他既然知道了這一切,為什么還要救吳笙。
“說起這事兒,幽悠,剛才撿夜明珠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兩人似乎都選擇在白燁離開之后才問出心中的疑惑。
鹿幽悠看他,半晌,嘆了口氣,算了,面對這人她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我看到魏十把夜明珠送給吳笙后的事?!?p> 之前夜明珠一直都被錦帕包著,鹿幽悠也沒有想過要去看上面的記憶,哪知剛才陰差陽錯地看到了。
這顆夜明珠原本是魏家祖?zhèn)髦畬?,當初魏儒寧送給吳笙時,兩人曾許下海誓山盟,吳笙回家后就把它放在房間里的妝臺上。一開始吳笙很喜歡,不時會拿出來把玩。鹿幽悠也聽到了吳笙與丫鬟小柳之間的對話。
吳笙每次溜出門與魏儒寧見面都是小柳幫忙瞞著她的爹娘的,雖然小柳每次都勸她別去,可她是吳家的掌上明珠,誰敢對她說一個“不”字?那時候,吳笙一提起魏儒寧,連聲音里都帶著雀躍。
可是不到一個月吳笙就覺得膩了,她的神情從一開始的期待變成厭煩,她曾贊嘆過魏儒寧有才華,但到后來,就變成了只知道讀死書的窮書呆子,她與魏儒寧在一起原本不過是因為覺得新鮮,她不是情竇初開,在魏儒寧之前她就曾與一個遠方親戚的子侄有過來往。
就連與魏儒寧初遇的花燈節(jié),她原本也是和那人一起去的,只是兩人當時發(fā)生了一些口角,不歡而散。所以那時吳笙主動對魏儒寧說出自己的傾慕,其實也有賭氣的成分在??墒呛髞硐嗵?,她發(fā)現(xiàn)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魏儒寧這般溫柔的君子,她當然樂于享受這種溫柔,同時也享受這樣偷偷見面的刺激感。
可新鮮感一過,吳笙就連魏儒寧的面都不愿再見。
所以在又一次拒絕魏儒寧的邀約時她讓小柳傳話,說家人不同意他們在一起算是了斷。原本以為魏儒寧會就此放棄,哪知道他居然直接上門提親,她當然不會嫁給一個窮酸教書先生,又不想自己去做那個惡人,于是全交給下人打發(fā)了。
可是魏儒寧這人身上本來就帶著讀書人的固執(zhí),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他是一片癡心,就算面對吳家的奚落也不放棄,一直到最后那次她實在是不想再忍受魏儒寧頻繁的騷擾,并且當時爹娘已經為她選了門當戶對的好夫婿,若是傳出什么話只怕會受到影響,于是她特意吩咐出去,對魏儒寧不必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