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筋脈
一穿著華麗淡紅袍的女子進入牢中,她畫著濃烈的妝,皮膚似雪,面若朝陽。
她染著紅色丹蔻的似蔥手指輕輕撫過賀君蘭凌亂的發(fā)絲,一舉一動間高貴無比卻又帶著一絲親和,她柔柔地道:“皇上來過了,你也不用死了?!?p> 這人是皇帝的妃子,丹妃。
根據小說的描述,她最印象深刻的就是這個場景:
丹妃褪下層層華色衣袍,浸入暈著淡淡白霧的溫水池中,她伸直了白瑩瑩的手臂,芊芊細手被一宮女輕輕握著,那宮女跪坐在她旁邊,低著頭為她染蔻。
池內的溫度不斷升高,那霧氣欲發(fā)濃了,整個室內飄起一層薄薄的白絲,纏繞著人的寸寸皮膚,欲染欲濃。
柔和而澄凈的氣氛下,丹妃柔柔一笑,蔥指微屈,掃過已經染好的赤紅丹蔻,愈發(fā)稱的指節(jié)如玉。
長長的指甲拂過宮女清秀的臉頰,柔柔的,她輕聲道:“染的不錯。”
可是她不喜歡。
猝不及防的,用指甲劃過宮女的臉頰,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滲著血絲,向外涌出。
宮女跪坐著,絲毫不敢亂動,微微垂下眼簾,卻止不住的顫抖。
用繡帕一根根的搽拭著,指甲又恢復了以往的潔凈,她笑道:“害怕什么?別怕,快下去上藥吧?!?p> 聲音依然柔聲細語,似情人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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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君蘭向后退了退,微垂下眸,“丹妃娘娘?!?p> 丹妃看了看落空的手指,收了回來,摳弄著指甲,道:“來看看你,看樣子你過的還不錯?!?p> 賀君蘭看了看渾身的鞭痕和破損沾著血絲的袍子,沉默不語。
丹妃抬起眼看著她,似是自言自語,道:“既然你過的不錯,那就該讓你感受一番的?!?p> 似是無意的看了眼她支撐在地上、沾著泥濘和干血的手,丹妃笑了笑,“你是練武之人,右手最是重要的。我該給它去了筋才好。”
“瞧瞧你如今的樣子,哪有半分羈傲?這幅可憐的樣子,就是不知皇上看見,如何作響?”
賀君蘭未開口,垂下眸子。
現如今,書中人物從一個個符號變成了站在她身邊的活生生的人,尚有些不適應,但不代表她會就此懦弱下去。
所有蟄伏,都在黑暗中不知不覺的暗暗進行著。
只待有朝一日,破土而出。
丹妃招招手,示意門外一太監(jiān)過來,那太監(jiān)垂著頭,看不清楚長相,脖子煞白煞白的。
他明白丹妃的意思,他從長袖中掏出一根很粗的針,針尖上透著一股寒氣,滲人可怖。
丹妃理了理華袍,立即有太監(jiān)搬來椅子讓她坐著,她嗅了嗅太監(jiān)遞過來的香囊,道:“這牢中真是難聞極了。”
太監(jiān)點頭哈腰的應是。
她是誰???
她可是丹妃,太后娘娘寵著她,皇上也對她常是寵幸。再說她還是丞相府的嫡女,這身份自是不凡。
只要丹妃鬧的不狠,那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當縱容了。
可能就是所有人都慣肆,這性子就愈發(fā)難以琢磨。
那白面太監(jiān)拿著一根很長的銀針,語調怪里怪氣,“賀將軍,不,賀姑娘,奴才這針法還算的上一二,不會讓你有了痛處?!?p> 他噙住她的右手臂,對準她的手腕筋脈狠狠扎了下去,然后用力一挑,筋骨應聲而斷。
這鏡頭像是很慢,又很快,對她而言,已經習慣了。
她總得活著。
面色很是沉靜的,柔的像一陣春風,好像被挑了手筋的人不是她一般,風一吹,就不疼了。
丹妃坐在椅子上,瞧著賀君蘭沒有絲毫波瀾,她微微撅起紅潤染著胭脂的唇,似是嬌嗔,“真是無趣?!?p> “走吧?!彼酒鹕韥恚惶O(jiān)立馬為她披上狐裘,跟在她身后,浩浩蕩蕩的人走了出去。
那白面太監(jiān)走在最后,似是無意間,往她懷里丟了一個小瓷瓶。
他籠了籠袖子,也跟著走了出去。
呼嘯而過的風一陣灌入牢中,而后又歸于平靜。
右手巨痛,還滴著血,她用左手拿著,用嘴拔開塞子,一股藥香在這陰寒和血色中彌珍可貴。
她低下頭,用左手掩唇低咳。
所有的善與惡,留存于心。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