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可聞曹公輿圖造田
“小軒別胡鬧,諾,你要的羽毛筆。“朗越撿起落在樹皮紙上的羽毛筆搖了搖,“這墨水卻是要裝過了?!?p> “爺爺真好,“朗軒眉眼彎彎接過羽毛筆問道,“爺爺咱們現(xiàn)在去洪城藥鋪嘛?“
“唔,小軒救的軍爺可來頭不小,他給的這筆錢夠我們祖孫倆買一年的草藥了?!袄试綋P了揚手里的玉佩笑著說,“這位軍爺走的急,叫我們拿這個去錢莊換十兩黃金?!?p> 洪城靠海,卻也靠山,洪城邊上的海域十分廣袤,越是靠近深海,天氣就越惡劣。
上一秒還是晴空萬里下一秒就急風(fēng)驟雨,有時候拍打著的海浪能到達(dá)幾十米高,就是最有經(jīng)驗的船夫也無法在這般惡劣的環(huán)境中馭船而行。
洪城靠山,有一條古道通往武云國的葉城。
因為洪城與葉城中間的山脈處于兩國的分界地帶,在這戰(zhàn)亂年間,山匪就在這一帶據(jù)山為王,嗜血殘暴,打劫的命案屢見不鮮。
因此山中雖有猛獸,但猛獸所沾的血腥卻遠(yuǎn)不及這山匪手中的人命。
但洪城的城門盤查森嚴(yán),會對每一個進入洪城的人記錄詳細(xì)的身份信息,一旦被查出在洪城中不守城規(guī)就會被逐出洪城且終身不得入內(nèi)。
朗軒拿回自己的身契時,收獲了一堆好奇的目光。
她直覺自己的背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三步并兩步跑回到爺爺?shù)纳磉?,拉了拉爺爺?shù)囊滦洹?p> “這小哥年紀(jì)這么小就把整個天玄國都走遍了?!?p> “你沒看到她衣服破破爛爛的,還有他那個爺爺,定是一路行乞過來的。“
“老王,叫你行乞怕是走不了一城就臊得尿褲子了吧,哈哈“
“別小看人,能走那么多城還沒缺胳膊少腿就是乞丐也是丐幫之主等級的“
“……“
修真者耳力好,這些守城的小兵自以為說話很小聲,其實她很想說她能聽到。
“倒是我疏忽了身契的事,回破廟用隱形草汁把印章銷掉就行?!袄试较肓讼?,給她傳音保證道。
他心下卻有種預(yù)感,這次的疏忽大意怕是要出問題了。
果不其然,在他們還沒邁進錢莊店鋪大門時,便見一身著黑色盔甲,手持紅纓短槍的青年將士作揖,朗聲道:
“兩位貴客,城主置席相迎,可得一見否?”
朗越面上波瀾不禁,微微點頭道:“那就有勞軍爺了?!?p> 說完,轉(zhuǎn)身拍了拍盯著紅纓短槍發(fā)呆的朗軒示意她回神跟上。
他傳音給朗軒:“那槍有靈氣,小軒你就管跟著爺爺,別怕?!?p> “有朋自遠(yuǎn)方來,竟是兩位俠士,在下洪城城主張珩?!?p> 洪亮如鼓的聲音剛落,便聽到珠簾一響,一個身材纖瘦面如冠玉的翩翩君子出現(xiàn)在眼前。
朗軒也跟著爺爺作揖回禮,便聽見爺爺說道:
“山野莽夫不敢當(dāng)俠士二字,老夫朗越,這是不才孫兒朗軒?!?p> 推杯換盞之后,張城主揮退了周圍的將士。
朗軒盯著席上最后一只大蝦,心下一陣斗爭,最后還是忍住了。
修真者辟谷沒錯,但依舊有口腹之欲。
她已經(jīng)一年沒有吃過飯了,她和爺爺都不善于烹飪,因為修真者辟谷再加上一直棲居破廟也沒想過這方面的需求。
但從今天起,她想如果可以還是想鍛煉一下自己的廚藝。
但這個張城主確實是個清廉的好城主,這一席下來竟是蔬菜居多,菜量也堪堪只夠兩個大人和一個小孩的食量。
張城主聲音像莽漢,看著卻好像畫本子里面的如玉翩翩佳公子。
“昔日有曹公踏遍周尚國萬川,用腳丈量,方才有周尚國輿圖,曹公以輿圖居周尚國相位,不知老前輩有何見解?”
張城主一雙鳳眸,眼角似有醉意,話語卻意味不明。
“周尚國邊關(guān)多以險峻山峰為主,其內(nèi)卻地勢平坦,土地肥沃。周君以輿圖為根據(jù),尋求水利能人開辟運河灌溉良田,至此周尚國境內(nèi)稻谷從一年一熟變一年兩熟,百姓富庶,國泰民安。曹公以輿圖為相,功勞確是實至名歸。”
朗越故作不知其意,但對曹公評價的一席話卻是真情實感毫不作虛。
“老前輩剛進城可有發(fā)現(xiàn)洪城的不同?”
張城主端坐起來,突然轉(zhuǎn)變話題,清澈見底的眼睛緊緊盯著朗越看似蒼老的眼眸。
“洪城戒備森嚴(yán),城規(guī)卻是剛中帶柔?!?p> 朗天明不知其意,但腦中卻傳來朗軒的傳音,
“爺爺這個洪城好像沒有奴隸,而且每個人都很開心,連管城的軍爺都十分活潑?!?p> “城中好似并無奴隸?”
朗越補充道,心下卻對這個城主好感陡生,這小伙子思想很是前衛(wèi)啊,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張城主眼角漸漸染上喜色,語氣中帶有一分得意三分不忍道:
“戰(zhàn)亂頻仍,洪城身居天玄國邊塞更是被武云國虎視眈眈。天下君主皆以奴隸為畜,卻又苦于兵源不足。某出生微末,知百姓苦,奴隸充軍以敵軍人頭換奴籍豈不是一舉兩得之計。”
朗軒聽著聽著就突然想起幾個月前遇到的那個帶著奴印卻有著狼一樣犀利眼神的男人。
她第一眼看到他時是在軍營中,他是將軍的禁臠,剛承受了皮鞭之苦,全身都沒有一絲好肉。
她本來是過來借助隱身符偷聽作戰(zhàn)計劃,但他全身血淋淋的樣子著實把她嚇到了。
看到他狼一樣不屈服的眼神心下不忍,最后偷偷地顯出身形給他上了藥。上完藥后隱去身形便悄然離去。
她第二眼看到他時是她陷入心魔暈倒前的一刻,他大概是記得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把昏迷的她藏在柴火堆中。
這才沒被別人發(fā)現(xiàn)。那次心魔神識傷的嚴(yán)重,大半都被摧毀,爺爺那么堅強的人見到她時眼眶都紅了。
就這兩次經(jīng)歷讓她知道了,奴隸其實也是和他們一樣也是有血有肉知恩圖報之人。
既然都是人,卻為何奴隸就獨獨被世人嫌惡,一顆人為烙上的奴印就是奴隸出身的原罪么?
她不懂原因,但是如果有人愿意幫助這些奴隸解開枷鎖,那他一定是個好人。
她回過神,聽到爺爺帶著笑意和肯定的詢問:
“老夫游歷經(jīng)天玄都城,曾聽說書人唱黎苗可知肉糜否,心下卻感慨萬千,不知謂何?!?p> “老先生,這天下一分為五,古人有言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您看我這女子之身能否一統(tǒng)五方天下,問鼎江山?”
話音剛落,便見張城主青絲落三千,端端是個傾國傾城的俏佳人。朗軒有點震驚。
她飛快瞥了瞥爺爺?shù)纳袂椋l(fā)現(xiàn)爺爺只是微微的驚訝而后又釋然然后神情中帶著一分回味兩分堅定三分深思四分欽佩。
爺爺在回味什么,是那個時空也有這樣的奇女子么?
“草民朗越愿奉輿圖于主公,助主公問鼎江山”
朗軒忙跟著爺爺一起深深地向這位奇女子做了一個長長的揖。但沒做到一半,她和爺爺就被這位姐姐一只手一個阻止了。
“老前輩和小前輩不必行此大禮。”
她看到這位新主公臉上清澈的笑意。她想起爺爺?shù)纳衿婕亦l(xiāng),比起來她這個家鄉(xiāng)可用男尊女卑四個字形容吧。
那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年代,這個小姐姐卻是如此豪情萬丈,行事作風(fēng)絲毫不遜于男子,她實在是高興極了能與她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