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浮現(xiàn)這個念頭,游安身體就自主繃緊了起來。
血氣運轉。
像是拉滿了的弓箭,隨時能發(fā)出迅猛一擊。
“閣下似乎把我黑河莊當成敵人了。”
對面的黑河莊莊主似乎也察覺到了游安的變化,卻是臉上笑意更甚。
“看得出閣下實力不錯,如果可以的話,我林玄之愿意代表黑河莊,與閣下交個朋友。”
說著,黑河莊莊主林玄之隨意地瞟了一眼偏西的日頭,接著又將目光落在游安攤子上的皮毛上頭。
“作為朋友,你以后的皮毛都可以在黑河莊賣到滿意的價格。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當朋友?”游安搖了搖頭:“大可不必?!?p> 游安看得出來,對方在說話的時候,雖然臉上帶著笑意,語氣也溫和,眼底卻透著鄙夷之色。
嘴上說著做朋友,實際上只是掩著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做著權宜之計。
若是自己不夠強,怕是連這林玄之的面都見不著。
要么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以血虧的價格將皮毛賣與黑河莊。
要么早就被黑河莊前來的兩名武者掀翻了攤子,挨上一頓狠揍。
讓他與這種人虛與委蛇?辦不到。
“哦?是嗎?”聽到游安的回答,林玄之面色如常,低頭伸手摩挲了一下腰間的一塊玉佩,“那就可惜了。”
游安沒再接話,轉身收起攤子上的皮毛。
又將之前黑河莊武者扔下的錢袋撿了起來。
算是自己出手的誤工費了。
“告辭?!?p> 游安頭也不回,走向了鎮(zhèn)上的酒莊。
林玄之站在原地,看著游安漸行漸遠的背影,面上的笑容被緩緩收了起來。
眼底的鄙夷之色愈發(fā)濃重,同時又平添了幾分狠厲。
......
游安在酒莊買了一大缸酒后,又尋到了鎮(zhèn)上最大的酒樓。
獨自尋了一張桌子,點好了酒菜,就坐在座位上閉目養(yǎng)神。
酒樓中的食客見到游安的到來,有不少都湊在一起,低聲討論了起來。
黑河莊剛入駐青林鎮(zhèn)時的所作所為,都被鎮(zhèn)上的居民看在眼里。
也有人去鎮(zhèn)長那告過狀,鎮(zhèn)長卻一直以各種理由搪塞不管。
居民們都暗暗猜測,黑河莊來了之后,鎮(zhèn)長的腰包該是鼓了不少。
至于今日在街面上發(fā)生的事,也很快就傳開了。
坐在游安周圍的食客不少在低聲談論的同時,也在朝他暗暗豎起大拇指。
以游安現(xiàn)在的境界,聽力超乎常人。
周圍的議論都被他聽在了耳中。
聽聞那么多稱贊自己的話,也確實怪不好意思的。
不過游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段與自己無關的對話吸引了注意。
“老王,你說我那住宅是不是不能再住人了。明明是大夏天的,太陽一落山卻像是待了在冰窖里一樣。每每到午夜還能聽見嬰孩撕心裂肺的啼哭聲?!?p> “老張,你說你媳婦都快生了,準備給你添個大胖小子,還不高興,整天心神不寧的?!?p> “不是,是真的怪事。我問過周圍鄰居了,就沒一家孩子每天晚上哭個不停的。就我能聽見。你說......我那孩子是不是不吉利???”
“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哪有說自己孩子不吉利的。來來來,喝酒!喝口酒,什么不吉利的都沒了?!?p> “唉......”
后來的對話,游安也沒再聽,收回了心神。
他的菜上齊大半了。
看著已經(jīng)擺滿酒菜的桌面,手里還端著一盤菜的小二犯難了,也不知該擺哪里。
游安也不是第一次到這酒樓用飯了,換作之前,小二都會再搬一張桌子過來,拼在一起。
只不過今天來給他上菜的小二看著卻有些面生,表情有些木訥。
估計是新來的。
沒有經(jīng)驗,也不夠機靈。
游安也沒說什么指責的話,笑著說道:“等著,這就給你騰出放菜的地來。”
話音落畢,游安便一手捏著筷子,另一只手端起一盤菜來,放到嘴邊。
接著筷子一扒拉,一盤菜便被盡數(shù)倒入了嘴中。
說起來游安扒菜時可是用了巧勁,換作一般人可不能這么輕易做到。
一盤菜入嘴,咀嚼兩下,便吞入肚中。
接著就是第二盤,第三盤。
不消片刻,小半桌菜就這么被游安給收拾了。
“好!”
游安這番吃相,可謂粗魯。
但今日的行事快了人心,不僅沒幾人嫌棄,倒還有三兩個喝高酒的漢子喝起了彩。
游安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接著給自己倒了碗酒,朝著喝彩的人敬了一下。
隨后一飲而盡。
接著看向端著菜的小二,分明已經(jīng)看呆了。
注意到游安的目光,這才回過神來。
將手中的菜肴放在游安收拾出來的桌面上,又端起游安吃空的盤子,回到了后廚。
游安砸吧一下嘴,感受著嘴中的滋味,只覺得滿意。
自己在山中隨便對付的餐食,果然還是比不上這酒樓中菜肴的滋味。
再次提筷,這次相較于剛才文雅了許多。
畢竟他也不趕時間。
而且若是繼續(xù)保持剛才的進食速度的話,怕是酒樓上菜的速度拍馬不及了。
于是游安便從剛才的一口一盤菜改成了四五口一盤菜。
待到夕陽有小半沒入遠山后頭,游安這才打著飽嗝,心滿意足的從酒樓中出來。
邁開步子,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
黑河莊莊主住處。
林玄之側躺在一張長椅之上。
有兩名美姬正輕柔地給他捏肩按腿。
還有一名美姬跪在面前,小心翼翼地把飯食送到其嘴邊。
三名美姬臉上都帶著笑意,卻都僵了,見不到半分靈動。
身子也都在微不可查的顫抖著。
林玄之吃著喂到嘴邊的飯食,閉著雙目,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一只手握著之前掛在腰間的玉佩,拇指在上面不斷摩挲。
就在太陽完全被遠山吞沒的時候,林玄之突然睜開了眼睛。
嘴角劃出一道猙獰的笑意:“第一枚種子,終于吐芽了。”
......
張氏和好友老王喝完酒后,帶著一身酒氣與不安回到了家中。
之前他與好友在酒桌上傾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從半個月前開始,太陽一落山,家中住宅便開始寒冷難耐。
到午夜還能聽見撕心裂肺的小兒啼哭。
無論是家人還是鄰居,問了卻都說沒有。
叫他心驚又郁悶,都不想踏入家門。
“咦?天色都這么暗了,怎么沒有點燈?”
走過院子,一如往常的冰涼。
屋內(nèi)沒有任何聲響,靜得可怕。
“今日,夫人和仆從們都睡得這么早嗎?”
張氏心中疑惑漸濃。
張家也算是小富之家,倒不會存在點不起燈的情況。
走到臥房門前,張氏先道了一聲:“夫人,我回來了?!?p> 接著才推開房門。
而后映入眼簾的畫面卻讓他漸漸瞪大了眼睛。
自家妻子仰面倒在地上,鮮血自她身下流了一地。
肚皮破開了一個大口子,一個小小的慘白身影就坐在那口子里面。
“咔嚓——咔嚓——”
低著頭,像是在啃食著什么。
聽到張氏開門的動靜,那小小身影緩緩轉過頭來。
一個沒有眼白,只有眼黑的慘白嬰兒。
臉上與身子沾滿血污。
裂開嘴露出一口密密麻麻的尖牙,上面還掛著細碎的肉塊。
聲音尖銳又凄涼。
“爹爹,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