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白
陳岳不敢和吳映晴橫,訕訕閉上了嘴。
此時其余四人早下去了,獨獨淺月還留在臺上。
吳映晴懟完陳岳,又溫和的望向淺月,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明明白白。
“等你來?!?p> 楚辭也道:“鑰匙給你了,等你來?!?p> 淺月小小的鞠了一躬,笑著應(yīng)好,這才轉(zhuǎn)身下了臺。
雖然琴比已臨近末尾,可圍觀的弟子比起剛開始的人數(shù)只多不少。
她們看著淺月沿著臺階下行,都縮在離她有一定距離的地方指指點點的對她說著什么。
眼神有的熱烈,有的佩服,有的嫉妒,甚至有的人眼底透出的神色已經(jīng)接近憎恨了。
慕淺月:?
莫不是她們看不慣我拿了菱形印章?
人群原本熱熱鬧鬧的擁擠在一塊,可現(xiàn)在就出現(xiàn)了一種很奇怪的現(xiàn)象。
淺月往哪邊稍稍走動一步,那個方向的人就會往反方向也后退一步。以淺月三步的路程為徑形成了一個無人的怪圈。
慕淺月一臉懵,心道現(xiàn)在的小孩子心思真是復(fù)雜。
這時候被人群擠在后邊的楚瑤終于費勁的重新擠了回來,湊到淺月身邊語氣急促,低頭小聲道:“別接著看琴比了,趁事情還可控,我們先跑吧。”
慕淺月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楚瑤從另一邊拉著迅速逃離了現(xiàn)場。
她尚能聽見陳岳在臺上讓眾人互相介紹的話語,但很快距離拉長,聲音變得模糊又悠遠,她便什么也聽不見了。
申馬院。
這里是楚瑤在臨時驛站住的房間。
淺月坐在桌邊給楚瑤倒了杯茶放在鄰座,這才自己捧著茶杯喝起水來。
楚瑤正仔細的看了看是否有人跟來,警惕的關(guān)上了門。
一回頭正好看見淺月給她倒茶的舉動。
“!”楚瑤委婉的道:“郡主怎可給我倒茶?”
淺月捧起茶杯又咽下一口,抿了抿唇。
“有何不可?”
“這”楚瑤絞了絞手指,道:“可郡主身份尊貴,而我不過是…”
楚瑤說著頓了一下,試著再接著說下去,但好幾次也沒有成功,最后還是沉默了下來。
淺月小口小口把一杯茶喝完,這才把楚瑤沒說完的話繼續(xù)了下去。
“你不過是什么?你是濟親王府的嫡大小姐不是么?按你這么說,我不過一個撿回來的孩子,即便身份差不離,血統(tǒng)卻比你差了不止一星半點?!?p> 楚瑤著急的反駁:“郡主怎么能這般說自己…”
事實上,見過慕淺月的人都不會看低她。
就好像…生來矜貴,所有人理應(yīng)被她壓一頭般。
淺月的眼里倒映出了自己慌亂反駁的模樣。
楚瑤看愣了,漸漸沉默了下來。
淺月也沒再說話。
這個小房間內(nèi)一時陷入了靜謐。
不知過了多久,楚瑤才輕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淺月眨了眨眼,把之前楚瑤推過來的茶杯又推了回去。
楚瑤低頭凝視著杯內(nèi)淺綠色的茶水,一小片茶葉還在中心不時打著旋兒。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突然無端問道:“以后可以喊你阿月嗎?”
淺月笑嘻嘻的道:“阿瑤想稱什么都行?!?p> 南楚沒有取小字的規(guī)定,親近點的朋友之間便習慣稱阿字加上名字的末字。
楚瑤揚了楊唇角,恍惚覺得今天的陽光太過明媚,不然怎么讓她也能感受到了暖意?
“對了?!睖\月放下茶杯,懵懵道:“剛剛為什么要拉著我跑?還有他們…”為什么全都不靠近我。
楚瑤略有些無奈道:“你當南楚太子殿下是什么影響力?”
淺月無辜“阿辭哥哥的影響力嗎?”
楚瑤頓了一會,繼續(xù)講的時候語氣難免帶上了些許佩服。
“不止,南楚的太子殿下本身便是如神一般…”
淺月點頭,意思是所有的太子殿下,不僅限阿辭哥哥唄。
楚瑤看了看窗外,暮色已逐漸籠罩這片土地。
她起了講故事的心思,道:“你知道楚真嗎?”
楚真?
淺月還真了解一點。
楚真是前朝皇帝溺愛的小兒子。
皇帝死時不顧大局,執(zhí)意修改帝今令。廢了當時的太子殿下楚括,而把楚真推上了皇位。
這原本是及其荒唐的一件事,從小被當作儲君培養(yǎng)的太子殿下楚括德行有善,甚至在皇帝身體抱恙的后期,開朝會,批奏折,出了不少令人稱贊的政績。
卻被皇帝臨死的帝今令弄得分崩離析。
楚真從小被溺愛,一個不知民生艱難,只要自己能享到樂便無所顧忌。這樣一個人,皇子的時候就強搶民女,青天白日下荒淫享樂,卻在皇權(quán)至上的南楚即將成為皇帝。
許多臣子嘩然。
楚真的母妃玉妃手段極狠,皇帝一倒迅速借著瑞京軍把持朝政,三日后便以“國一日無君無一日寧”為由要舉行繼位大典。
當時太子黨一眾被打壓的分崩離析,皇后被記入陪葬名單,太子本人楚括消失不見。
何其荒唐。
瑞京人不知其細,在見到新皇不是他們仰慕的太子殿下時卻集體造反,被玉妃血腥鎮(zhèn)壓。
天梯下血流成河,民眾奄奄一息,目露絕望。
他們不是愚民,若是讓楚真繼位,早晚有一死罷了。
只是…最后沒有見到他們的神。
瑞京屠殺之后,一時風平浪靜,好似國泰民安。
楚真穿上明黃色的天子服,臃腫的身材卻顯不出半點天子威嚴。
他的執(zhí)政也及其兇殘可笑。
曾有大臣在朝會上言:“北邊肆洪族新?lián)砹⒘酥魃?,許會南下侵我國土。還請…”
話未說完便被楚真不耐煩打斷:“肆洪是什么?他們那里有美人嗎?沒有的話別說出來污我耳。當心我治你的罪。”
楚真極為散漫的癱在龍椅上,坐姿不雅,邊說邊掏了掏耳朵。
明黃色的帝衣在他身上顯得極為礙眼。
一老臣見此終是忍不住,厲聲哀嘆道:“國不再是國,君亦不是君!我等今站在這里,竟不是輔佐君主,為造福蒼生。我等今站在這里,是助紂為虐,是殘害百姓!”
他眼神失焦的望著前方的高臺,只有楚真神色陰翳難看的坐在那里。
可他又仿佛不是再看他。
卻像是…透過他看向另一個人。
末了,他又茫茫然喃喃道:“若再不奮起,再不奮起…南楚終將,敗在我手。南楚終將,不復(fù)存在,不復(fù)存在?!?p> 說完后毅然決然撞在殿內(nèi)的屋柱內(nèi),滑落在地,咽下最后一口氣。
徒留柱上還在緩緩低落的一抹血色。
滿室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