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ǖ?9章）
瀟水之上，一艘漁船在江心搖搖晃晃，船上有二人，一老一少，老年人約六十余歲，少年十三、四歲，一身粗衣麻布，衣褲之上，還有不少窟窿破洞。
那老年人整理好漁網(wǎng)，身體一轉(zhuǎn)，熟練地將網(wǎng)撒入河中，再緩緩拉出，漁網(wǎng)之內(nèi)，有三、四條巴掌大的小魚。
少年嘆息道：“爺爺！如今的世道，求生真難！就連捕魚，一日下來，也就十來條小魚，還要向巨鯊幫交三個銅板的捕魚稅，虧死呢！還不如在家中等死呢！”
老年人聽少年這般說話，額頭上的紋路愈來愈深，說道：“孩子，生命運轉(zhuǎn)不息，好死不如賴活著，你還年輕，凡事總要向前看?！?p> 少年“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老年人又撒了一網(wǎng)，少頃后，又奮力拉上船。
這一網(wǎng)，收成就好了許多，有三條數(shù)斤重的大魚。
“九刀魚！九刀魚！爺爺，咱們發(fā)財呢！”少年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悅，驚聲尖叫。
“你這孩子，一會兒頹廢不已，一會兒又高興不止。依我看，將來??！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哎！”老年人一邊將魚取入船中，一邊搖頭嘆氣。
“咦！爺爺，你看，那邊漂浮的是什么東西？好像是一截枯木，好像又不是？”少年看著十丈開外的河面說道。
老年人的眉頭微皺，說道：“不是枯木，好像是人？我打漁這么久，見過河中漂浮的淹死者不計其數(shù)，皆是浮腫惡臭，河水浸泡，又怎會有干尸？”
這一老一少，趕緊撥弄船槳，劃了過去。
劃進(jìn)一看，果然是一具枯尸，少年卻嚇得魂不守舍，趕緊說道：“爺爺！咱們趕緊劃開走！看著怪嚇人的。”
老年人嘆了口氣，說道：“如今戰(zhàn)亂，哪里又不是尸橫遍野？難道尸體還見得少了？南兒，你已經(jīng)十三歲呢！怎么見到一具枯尸，就嚇成了這樣？”
少年說道：“爺爺，河中的尸體，都是浮腫虛胖，你何曾見過干尸？這個有詭異??！”
老年人笑了笑，說道：“逝者已矣！我還是把他打撈上來，尋個地方埋了才是，讓他入土為安?！闭f完，也不理少年的反應(yīng)，跳下水去，將枯尸打撈上船。少年人見枯尸在船，趕緊在船的另一頭坐下，唯恐靠近沾染。
***
上岸后，老者找了一根堅硬的樹枝，又尋了一處軟土，開始刨土挖坑。
少年無語，終究還是上前幫忙。
老者忙得大汗淋漓之際，身后那枯尸，卻漸漸恢復(fù)了生機，血肉開始飽滿。
“爺爺！鬼！鬼啊！”少年趕緊扔掉手中的樹枝，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年人也后退數(shù)步，他一生之中，也從未見過此等詭異之事。
片刻后，那枯尸竟變成了一翩翩公子，只是身著的衣衫極為殘破，與精致如雕刻一般的五官，頗有些違和之感。
那公子正是燕明，他與花間道主一戰(zhàn)后，傷重力竭，化為枯尸，隨河水飄蕩而下。
如今已是三月之后，這老者和少年打撈他的情形，他于觀想洞天之中，俱已知悉。
燕明微微一笑，說道：“多謝老人家?！?p> 當(dāng)然，即便這老人和少年不打撈燕明，他也已準(zhǔn)備恢復(fù)身體上岸。只是，這老者打撈了他，終究也算是有“恩”。
老者擺擺手，說道：“舉手之勞，公子不必言謝。即便沒有我們祖孫倆，料想公子也是無恙。我們祖孫倆還有事，就此告別！”他不禁想起了一些鬼怪之說，說是河中的水鬼，引誘生人。這少年，一會兒枯尸，一會兒變化為人，早已超出了他的認(rèn)知......
老者拉著少年，就要離去，卻聽燕明說道：“等等！”
少年驚恐道:“你！你！你可是要吃人？”
燕明笑道:“你們撈我出河，又要埋我枯骨，我總得有些表示才對?！?p> 老年人連連擺手，說道:“不敢！不敢！”
燕明說道:“我是人，不是鬼怪。我不喜歡欠別人，這樣吧！一百兩銀子，又或是一本秘籍，任選其一，你們自己選擇。”
“你真不是鬼怪？”少年問道，見燕明說自己是人不是鬼，他的膽子逐漸大了一些，話語之中，仍有疑惑。
燕明搖頭說不是。
少年的膽子這才稍大，他的眼中已逐漸散發(fā)出貪婪的光芒，說道:“一百兩銀子？你當(dāng)真有一百兩銀子？”
燕明說道:“你們是選一百兩銀子？是嗎？”
少年人連忙點頭稱是，他們一家數(shù)口人，一年奔波勞碌，所賺取的，滿打滿算，亦不過三、四兩銀子。這一百兩銀子，差不多是他們一家人二、三十年的收入。
老頭卻搖搖頭，說道:“本人孫忠，這是我孫子孫南，如果公子說的是真的，我想要秘籍。”
“爺爺！”少年叫道。
老年人擺擺手制止了少年，說道:“在這亂世之中，自身沒有什么本事，懷揣一百兩銀子，土匪、亂兵、幫派中人無不眼紅，指不定哪天，就要被他們搶了，搶了還是好的，就怕殺人……活下去，才最重要。所以，我請公子傳授秘籍，希望這孩子，有自保之力?！?p> 燕明點點頭，說道:“我這里有一套黑虎拳法，我只演示三遍，你們看好了！”
燕明身向前傾，右足后撤，雙手成拳，向前探出。再一躍而起，作撲食之狀。
“云從龍，風(fēng)從虎，我為虎王，當(dāng)橫行山林而無忌……”燕明一邊演示，一邊口誦拳決。
如此三遍，燕明收拳。祖孫二人依樣畫葫蘆，只是那孫南幾乎毫無所得，是個花架子，燕明搖了搖頭。
反而孫忠，以孱弱老軀，卻頗有所悟。他的一拳一式，有板有眼。如此行練三遍后，拳里行間，竟隱隱有了虎威之勢，盡得精髓，只是力氣較弱而已。
燕明奇之，又瞧了瞧他的面相，竟甚為了得。
“竟有天意遮掩嗎？”燕明終究看不真切，似乎這孫忠的命運，既是后發(fā)之像，又是厚發(fā)之相，發(fā)跡在六七十歲左右。
原本，僅僅滴水之恩，一套拳法相報，已經(jīng)足矣。如今，卻又當(dāng)另作打算。
“我看看你的根骨如何！”燕明右手一揮，一道柔和的枯榮真力，席卷孫忠周身上下。
“怎么可能？九兩八錢，又似乎是九兩九錢，又或是二者之間，測不真切。那氣運深埋，不可查探，隱隱約約中，竟有一絲龍吟之聲。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是一個老漁民而已！”燕明心中震撼。
“你叫孫忠，是嗎？我叫燕明，現(xiàn)收你為徒，授你神通，你可愿意？”燕明說道。
孫忠說道:“小老兒年齡大呢，不若公子收我孫兒為徒？”孫忠躬身說道，只是他這孫子孫南極不成器，他亦知之，自己說完，也絕不抱任何希望。
燕明搖搖頭，說道:“你的年齡，對于修行者來說，其實并不算老。我燕明，只是收你為徒而已，你孫子的根骨和性子，并不適合修行。如你不肯，便算了?！?p> 孫忠終于跪下，叩首道:“拜謝恩師！”
燕明說道:“好！你且起來?！?p> 燕明在此地呆了五日，他先是運轉(zhuǎn)枯榮真力，為孫忠洗伐身軀，一經(jīng)洗伐，孫忠的容貌，轉(zhuǎn)瞬年輕二十歲。
接著，又夜以繼日，傳了孫忠天魔心經(jīng)、萬相功和仙禽九變。燕明不禁驚嘆，這孫忠天資之高，無與倫比，竟似乎不下于武天曌。
短短數(shù)日，孫忠便已修至凝氣三層，他原本孱弱的老軀早已煥然一新，一眼瞧去，年紀(jì)不過三十余歲……
“我本垂垂老矣，多謝恩師提拔，方有今日。恩師以后若有差遣，徒兒孫忠必萬死不辭！”孫忠拜伏叩首。
“你的心意，我已明了，以后紅塵萬象，天意驅(qū)使，但愿你能恪守本心，不為這些所迷惑。
另外，我傳你的天魔心經(jīng)、萬相功、仙禽九變，此三門神功皆精深奧妙，你且先自行修之。為師還有事，要外出一趟?！毖嗝髡f完，便運轉(zhuǎn)身法，消失不見。
***
數(shù)日后，山林之中，燕明盤坐一青石之上。
燕明起身背手，在山林之間緩步行走。
一邊走，一邊心中思索:“如今我的觀想洞天之中，觀想樹已有二十余丈高，根深蒂固，枝繁葉茂。這一身枯榮真力，已經(jīng)遠(yuǎn)勝‘死’之前。
如今重修八次，即使比起曾交過手的法相寺空相和尚，或許亦可勝出半籌。倘若再和花間道主交手，雖然更大的可能，還是負(fù)多勝少，但總算也有了一爭之力，不再是一味受傷挨打。但是對上三教之主，那便呵呵了……
三年之期，還有一月，也是時候啟程，去太平道呢！如果再看遍太平道的所有秘籍，所有三教九宗的秘籍，就已盡數(shù)收集完整。
或許，還有那東海鯨魚島、北極無量洞、西邊九萬大山，這三個地方，傳承亦是不俗，也應(yīng)該去上一去的。只是，時間上暫時不允許……”
***
如今的道國，已據(jù)十三州。
渺渺煙雨之中，道觀林立，香火鼎盛。
燕明隨著擁擠的人流，走入道觀。觀中供奉三位道祖的雕像，煙火繚繞，眾人虔誠膜拜。
燕明心內(nèi)思索道:“三位道祖，本世原無，憑空而立，卻享萬民香火。太平道的來歷，也是一個迷??！惟有進(jìn)入太平道，查看所有的藏書，或許才可一窺原委?！?p> “三位道祖像前，你為何不跪？”一位小道士朝燕明喝道，面色之中，多有憤怒。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為何要跪？”燕明微笑著，慢步走出道觀。
在那小道士的呼喝聲之中，十?dāng)?shù)名道士奔了出來，蜂蛹上前，就要擒拿燕明。
燕明右手衣袖一揮，眾道士紛紛踉踉蹌蹌，跌倒在地，不敢再度上前，任由燕明離去。
“不知謝飛，又在何處？”燕明苦笑一聲，心中又道:“以前也未約定個見面的地方，哎！”
*（未完待續(xù)）*
（備注:較上章，略有修改。明天下午兩點，上六頻推薦，看看能有多撲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