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了個沒趣,他只能回身開門,搬著純凈水桶進(jìn)了客廳,順手把黑肚皮的開關(guān)打開,放這家伙透透氣。
黑肚皮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冒出一句,“吃了么?”
“吃過了。”
“那趕快干活去。”
“嗯,這就去?!彼殖鋈グ咽O碌臇|西拿了進(jìn)來,鎖好了門。
回到客廳,他坐在沙發(fā)上喘了口氣,感覺了一下,覺得整個右胳膊的感覺相當(dāng)正常,只頭中還有點(diǎn)隱隱的虛浮感。
習(xí)慣性地?fù)破餕98,單手把子彈退了出來,一顆顆擺放在黑肚皮的周圍。
黑肚皮倒也沒再饒舌。
他拆開一包紙巾,鋪在茶幾上,自己坐在茶幾邊的地毯上,用右手扶著,左手把步槍分解,零件整齊地鋪在茶幾上。
雖然基本只能用左手,但這個工作不知道作了多少遍,閉著眼睛也能干。他仔細(xì)地擦拭著各個零件,再用槍油保養(yǎng),腦子里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
此地實在不宜久居。
剛才發(fā)現(xiàn)卓軍紅就住在對面,他還挺開心,但她顯然沒有跟自己交流的意思。
那個男人怨毒的眼神又浮現(xiàn)在腦海。
難道那個眼神和年齡不相稱的小姑娘是他女兒?
難怪那個小女孩的眼神那么讓人難受。無論誰有這樣一個的父親都不會快樂。
保養(yǎng)做完,他把零件熟練地組合起來,最后拉了一下槍栓作為結(jié)束。
把五發(fā)子彈壓入了彈倉,猶豫了一下,沒有上膛,他還沒習(xí)慣在自己的房間里也把槍隨時上膛。
站起來把K98靠在沙發(fā)的墻邊,抻了抻腰,忽然有些許尿急。
他走進(jìn)玄關(guān),手按到了衛(wèi)生間的門把手上,眼睛不自覺地看了一眼門上的正十二面體。
正十二面體散出淡淡的黃光。
額頭上一涼,都沒覺得自己用力,門就被推開了。
赫然聽見一聲野獸的怪叫,他收住了邁出的腳步。
衛(wèi)生間內(nèi)竟然是個巨大的石洞,黑乎乎的,只有遠(yuǎn)處透過一絲亮光,象是洞口。洞頂有一個正十二面體緩緩轉(zhuǎn)動,發(fā)散著綠光。
洞底的黑暗處有東西一動,然后是兩只綠色的眼睛,一只巨大的怪獸對他怒目而視。
看到這家伙低下頭,拱起后腿,他突然回過味來,猛一下子又把衛(wèi)生間的門帶上,一個箭步?jīng)_到了大門口,飛快地開鎖。
咚的一聲巨響,感覺不但衛(wèi)生間的門,連整個單元似乎都顫抖了一下。
他沖到了走廊中,狠狠地帶上了門。
“小楚?!蹦莻€小女孩坐在欄桿邊的臺子上,短褲換成了一條皮短裙。
“安妍?”他嘴上應(yīng)著,耳朵卻聽著背后。
“這里坐吧。”安妍指了指對面。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聽到背后有更多的動靜,于是走過去在她對面的臺階坐下。
目光卻正好落到她岔開的腿中間,一眼就看到粉色的內(nèi)褲。
他趕快假裝很自然地掃了一眼外面,然后才回過頭來,直視著她的眼睛,盡量不讓自己的眼神被她誤會。
他不知道怎么跟這個小女孩說話?!俺粤藳]有”“上課了沒有”似乎都不適合這個世界,這個時間,這個岔著腿坐在對面的小女孩。
想半天才冒出一句“沒出去玩?”
“我媽媽在接客,把我轟出來了。每次都是這樣?!卑插f話的時候一直看著他的眼睛,似乎在觀察他會有什么反應(yīng)。
王楚斌愕然。他不知道她嘴里的“接客”二字什么意思,自然也不敢問。
安妍并攏了雙腿,直直地伸到他這邊。
大腿白花花地很耀眼,小腿長而瘦。
王楚斌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抬頭卻見她側(cè)身從短裙口袋里摸出一支煙,叼在嘴里,點(diǎn)著了火。
“小孩子抽這么多煙不好?!彼f完就有些后悔。
“這個世界有什么是好的?”她伸手指了一下外面,然后回過頭來瞇起眼睛,略帶憂傷地看著他,慢悠悠地噴出一口煙霧來。
王楚斌被她的眼神刺得心里一緊,不知道怎么回答。
安研又拔出一根煙,對上了火,遞了過來。
他默默地接了過來,吸了一口,用力地將肺中的煙霧吐出。
安妍收攏了雙腿,腳蹬到臺階上。圓潤的額頭和小巧的鼻子勾出一條美麗的曲線,收在紅潤微翹的嘴唇,目光幽幽地看著前方,象一幅完美的油畫肖像畫。
王楚斌看著她精致的樣子,又想起她剛才那句話,強(qiáng)烈的反差讓他心里愈發(fā)難受。
是啊,這個世界有什么是好的?
“這附近的花園里有沒有公共廁所?”他盡量讓自己的口氣很隨意,但說完就覺得,這么問還不如自己去找找看。
“遇到麻煩了?”安妍完全是大人的口吻,沒有一絲稚氣。
王楚斌拼命地咳嗽起來。
安妍一臉不以為然,“得了吧,別那副表情,帶我去你家看看。”
“里面……”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屋子里發(fā)生的事情。
她已經(jīng)靈巧地站了起來。
他只好跟著站了起來,過去給她開門。
“這是什么,槍么?”安妍一眼看到靠在沙發(fā)邊上的K98,伸手就去抓槍管。
王楚斌趕快搶前一步,把K98撈在手里,“小孩子不要碰這個,很危險?!?p> “切。”她對他翻了翻白眼。
他顧不上她高興不高興,自顧轉(zhuǎn)過身,把K98保險關(guān)上,打開臥室門,放在了門邊。
轉(zhuǎn)過身卻看到她已經(jīng)坐在了沙發(fā)上,把黑肚皮抓在了手里,“哇,好可愛的娃娃,你叫什么呀?”
她的聲音第一次顯得象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
“你好,美女。我叫黑肚皮,交個朋友吧?!焙诙瞧げ缓蠒r宜地冒出來一句,還轉(zhuǎn)了轉(zhuǎn)頭。
“哇。你還會說話。我叫安妍?!彼f完轉(zhuǎn)過頭,笑意第一次爬上了眼角,“小楚,把它送給我吧?!?p> 剛才真不應(yīng)該把這家伙的開關(guān)打開。王楚斌心里暗罵了一句,正色道:“這個不行?!比缓笈职押诙瞧ぷチ诉^來。
安妍猝不及防,沒有護(hù)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眼神怨毒,讓王楚斌想起剛才那個男人。
他不由自主地解釋道:“這個是我爸爸給我的唯一的禮物,我不能送人?!?p> “我不知道自己爸爸是誰。”安妍眼神變得哀怨起來,低下頭,輕輕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他有些糊涂,仿佛剛才那個狠毒到讓人詫異的眼神從來沒出現(xiàn)過一樣。
又想到剛才她說她媽媽在接客,他心里突然有點(diǎn)難過,覺得自己對這樣一個可憐的孩子有點(diǎn)太過粗暴。
絕對不能送給安妍的是黑肚皮的大腦。其實黑肚皮的頭拆下來,身子也能說話。晚上跟這個家伙商量商量,沒準(zhǔn)可行。
“明天給你,好不好?”他的口氣溫和,甚至帶著點(diǎn)乞求。
“切,誰稀罕。我就跟你開個玩笑,瞧你小氣的?!卑插壑幸呀?jīng)看不到任何情緒,說完還沖他甜甜地一笑。
笑意卻仍然沒有爬上眼角。
他也不知道怎么接話,索性什么都不說,轉(zhuǎn)身琢磨把黑肚皮放什么地方才安全。
“你不敢去衛(wèi)生間?”安研突然問。
他差點(diǎn)打了個哆嗦,回身看著她。
安妍的眼神準(zhǔn)確無誤地告訴他,她什么都知道。
他忽然覺得讓這么樣的一個小姑娘進(jìn)自己屋似乎是個錯誤。
把黑肚皮放回到沙發(fā)上,他索性老實交待,“呃,我那個,不知道怎么開那個門,有時候推也推不開,拉也拉不開,使多大勁都沒用。突然能打開的時候,又……”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遭遇。
他甚至都不確定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走,帶我去看看?!卑插挥煞终f地拉起他,來到衛(wèi)生間的門前,上下轉(zhuǎn)了轉(zhuǎn)門把手,似乎試驗一下是否正常。
然后她讓到門側(cè),對他說道:“你象我這么轉(zhuǎn),向里推。”
王楚斌站在門前,左手握住衛(wèi)生間的金屬門把手一轉(zhuǎn),然后用力去推。
門卻絲毫不動。
他下意識地在看了一眼門上的那個正十二面體,只覺得心驚肉跳。
額頭又一涼,門開了。
不過這次他早有準(zhǔn)備,一推門沒看到墻壁,立刻砰地把門帶上。
“開門的時候不要亂看亂想,尤其不要看那個正十二面體,也別緊張?!卑插更c(diǎn)道。
王楚斌顧不上問為什么,深吸一口氣,盡量不去看那個正十二面體,擰動了門把手。
門卻沒有開。
“你還是想太多??次业??!卑插f完把他推開,一伸手?jǐn)Q開了門把手,走了進(jìn)去。
里面似乎很正常。
王楚斌剛想探頭看個究竟,她卻把門關(guān)上了。
這個傻姑娘。
他心情緊張,手扶在門把上,側(cè)耳靜聽里面的動靜,準(zhǔn)備隨時開門救人。
卻只聽到里面淅瀝瀝的水聲,然后是嘩啦一聲沖馬桶的水響。
嗯?他楞了一下,趕快松開了門把手。
剛想后退一步,安妍卻已經(jīng)打開門出來了,小臉一揚(yáng),居然一副很害羞,很嗔怒的樣子,“你偷聽人家尿尿來著吧?”
他不敢否認(rèn),也不知道怎么解釋,只恨不得腳下的樓板立刻裂開,讓自己原地消失。
還好她沒繼續(xù)追究,只是跑到客廳的沙發(fā)上,把黑肚皮抓過來抱在懷里。
他跟過來想搶,被她一瞪眼,“你想干嘛,偷聽狂?”
他頹然地坐在了沙發(fā)上,腦子里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