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疱伒?。
還是那個包間,墻上貼著胡聿北的海報(bào),里面的他化著濃濃的煙熏妝,下巴微揚(yáng),不可一世。初中時,蘇翹曾逼著鄒晨陪她聽完他所有的歌。
鄒晨走后她就沒來過這里,看到海報(bào)她會想到他陪她聽歌的每一個時刻。
海報(bào)還在,他卻有事,來不了。
又一個月沒見了,蘇翹快忘了以前的一年等不到他是怎么熬的。
趙新明熟練的下單,他已經(jīng)記住了每個人的喜惡。蘇翹忍不住,“你現(xiàn)在在哪里呢?有沒有再復(fù)讀?”
趙新明說:“復(fù)啥讀啊,復(fù)讀還會有人眼紅我長得帥,我已經(jīng)在市里找到工作了,現(xiàn)在多好,還能賺錢請大家吃飯,嘿嘿。”
蘇翹眉頭皺起,又要開口,被旁邊的呂禎敏拉了一把,她問:“叔叔阿姨都支持你的選擇吧?”
“他們一直都支持我?!?p> 呂禎敏微笑點(diǎn)頭,不著痕跡的看了眼蘇翹。蘇翹明了,他爸媽都支持,她還能說什么?“那這頓飯算你頭上,你自力更生了,我們還啃爸媽呢?!?p> 趙新明笑著說:“沒問題!想吃多少吃多少哈!要不要來點(diǎn)酒?”
呂禎敏忙擺小手,宮楚卻來勁了,“大爺?shù)倪€用問?服務(wù)員!”
于是桌上又多了啤酒?;疱伡悠【?,也別有一番滋味。
飯過一半,突然有人敲門,緊接著門被推開,蘇翹透過騰騰霧氣看到走進(jìn)來一人,待那人的臉部輪廓漸漸清晰時,心里的慌張喜悅同時蔓延開來。
他又高了,也更扎眼了。穿著黑色羽絨服,卻一點(diǎn)也不顯臃腫,他就是典型的衣服架子。他應(yīng)是風(fēng)塵仆仆地趕來,不然怎么允許自己頭上和肩頭沾有薄薄一層雪片。
宮楚推蘇翹,她才緩緩地從座位上起來,走過去,還是不太敢直視他的眼睛啊,“你不是說來不了嗎?”
聲音輕若無痕,這很難得,鄒晨心似觸電,眉心上移,深邃的眼睛彎了彎,“你們聚會我哪能不來呢?”說著掃掃身上的雪片,又低下頭,“幫我弄弄頭發(fā)上的雪。”
他從風(fēng)雪中來,帶進(jìn)來一陣?yán)錃?,蘇翹卻突然面若晚霞,渾身似火燙。她沒理他,扭頭就走。鄒晨笑笑,自己抓了幾把。宮楚已有眼力勁兒的移了座,鄒晨在蘇翹旁邊落座,“我沒來太晚吧?”
宮楚說:“就算你來晚了,只要你來,我們也會跟你加餐的。是吧蘇翹?”
蘇翹瞪她一眼,沒說話。
鄒晨脫了羽絨服,掛在靠椅上,蘇翹這才看到他里面穿的竟然是黑西服白襯衫,低頭往他腳上一瞄,是黑色皮鞋。“怎么穿的這一身?”
“早上跟老師出去一趟,沒來得及換衣服。”
蘇翹皺眉,“老師現(xiàn)在不都在放假嗎?”
鄒晨桌子底下的手揉搓幾下,笑道:“老師跟工廠有合作。”
“哦,吃點(diǎn)菜吧,暖和暖和?!?p> 鄒晨一來,人算到齊了。趙新明說:“來來來,兄弟姐妹們,走一個,為來之不易的相聚。”
幾人一飲而盡。
“老大,還記得第一次喝酒嗎?”
鄒晨無奈笑笑,“印象深刻,這讓我以后的每一次喝酒都能想到第一次就喝進(jìn)了醫(yī)院。”
蘇翹“噗嗤”笑了,“多好的題材啊,都可以上意林雜志了。”
鄒晨深深的看她一眼,“是啊,再把具體原因一寫,獲獎都有可能?!?p> 蘇翹頓時就不說話了,埋頭吃菜。
鄒晨狡黠一笑,美滋滋的夾了個牛肉丸到碗里。
趙新明又調(diào)侃道:“獲不獲獎的不重要,關(guān)鍵是說出去丟人啊!蘇翹你得管管!”
蘇翹愣住,又關(guān)我事?
她沒說話,連頭都沒抬。
宮楚看了,杏仁眼瞇成一條縫,轉(zhuǎn)了話題,“兄弟們,還記得咱們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嗎?”
幾人除了王勇,都點(diǎn)頭。
宮楚說:“那會兒你還是邋里邋遢的臟小孩,沒和我們玩到一起?!?p> 蘇翹有意無意的瞄鄒晨,見他神情淡定,并無其它。心想這人還真能裝。
趙新明說:“來,采訪一下鄒晨,那天蘇翹對你的評價(jià),心里作何感想?”他拿一把筷子當(dāng)話筒,遞到鄒晨嘴邊。
鄒晨挑眉,感想?我他娘的能作什么感想!韓宇金那個呆子都進(jìn)了她的圈子,我這么優(yōu)秀的人卻要死皮賴臉去蹭一頓飯!
那天韓宇金評價(jià)蘇翹說:“你很好。”然后鄒晨讓蘇翹評價(jià)自己時,蘇翹也說了句:“你很好。”她如此聰明的回答,讓他分不清那是她的心里話,還是只是單純的學(xué)舌。
看看蘇翹,她正往嘴里猛扒金針菇,鄒晨淡淡的笑,“自然是當(dāng)她夸我,”用胳膊肘戳了下蘇翹,“是吧?”
蘇翹呵呵,撲閃著大眼睛,“嗯嗯嗯,你很好。”
又是這三個字!鄒晨聽了要打人。舉起手朝她揮去,卻也沒真的打到。笑笑,舉著酒杯站起來說:“我今天是帶著任務(wù)來的。”
“任務(wù)?”
“誰還敢派給老大任務(wù)?”
鄒晨垂眸看蘇翹,只看到她紅撲撲的耳朵,“自然是她。以前,利用你們做妖,這酒我干了,給大家賠罪?!?p> 幾人心里一萬點(diǎn)哆嗦,什么情況?低頭認(rèn)錯可不是他的風(fēng)格,平時他踩到別人腳都會讓人承認(rèn)硌到了他,今天是,有點(diǎn)…抽風(fēng)?
再說,不行啊!他是他們的老大,怎能隨意認(rèn)錯呢?這顯得他們的檔次多低?
趙新明趕緊找臺階,“不就為了追蘇翹嘛,老大吩咐,小的們愿意?!?p> 蘇翹一愣,吶尼?畫風(fēng)不對啊。抬頭看去,卻見那幾個人都狗腿子的表情,笑嘻嘻的看著鄒晨。
“嗯嗯,是的,沒事兒,我們自愿的?!?p> “是是…”
“禎敏,也沒問題?”她那時被王勇那惡心到哭,應(yīng)該是記恨的吧。
卻見呂禎敏柔柔一笑,“沒問題?!?p> 莫名的就氣了,“啪”一聲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蘇翹起身大吼:“大爺?shù)氖裁垂?!合著我生了一年的氣是自己沒事找抽?”
幾人這才懂了,蘇翹跟他的苦大仇深,原來是替他們打抱不平啊。相互瞥瞥,今天這意思?有她撐腰,可以有冤報(bào)冤,有仇報(bào)仇了?
嘿嘿嘿,此時不報(bào)何時報(bào)!
趙新明立馬換了臉色,“老大,咱倆可該好好算算這筆賬。當(dāng)年籃球賽,你明明已經(jīng)決定參賽了,還偏偏嫉妒蘇翹送韓宇金一個護(hù)腕,非讓我去煽起她為班爭光的好勝心,使她舔著臉重新來求你參賽。這樣你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她要了個護(hù)腕!”
宮楚搶著說:“老大,咱也該算算,當(dāng)年去禎敏家吃火鍋,你逼我扎破自行車車胎,制造了送她回家的機(jī)會!你摳的補(bǔ)胎費(fèi)都不報(bào)銷!”
“一想到這個我就來氣,我說我送蘇翹吧。你竟然讓我給韓宇金當(dāng)護(hù)花使者!大爺?shù)?,他一個大男人需要什么護(hù)花使者?想想你那蹩腳的理由,都知道你圖謀不軌!”
王勇也來勁了,“我本來就夠邋遢了,你還非要我對禎敏惡作劇,用鼻涕在她書上寫字,你再英雄出馬,換了蘇翹的好臉色!別說禎敏惡心到哭,我他媽的都要惡心死了好嗎?”
“…”
呂禎敏在旁一直微笑,倒沒說話。
鄒晨靜靜聽著,看笑容慢慢綻放在蘇翹的臉上,勾勾唇角。
你開心就好。
等他們?nèi)颗型辏u晨說:“那要我怎么補(bǔ)償?”
幾人面面相覷,還...還可以要補(bǔ)償?
“請大家吃冰淇淋怎么樣?”
狗腿子們瞬間樂開花,站起來夠著去擊掌,“Yeah,又賺到冰淇淋吃了!”
鄒晨不屑一笑,這么冷的天吃冰淇淋,吃死你們!回頭來,卻見蘇翹比了個2的手勢,“我要兩個!”
...得!
后來鄒晨接了個電話,回來說:“我有點(diǎn)事,先走了?!?p> 蘇翹心里一震,這么快?抬頭看他一眼,他離得那么近,她幾乎能看清他眼里的紋理,還有自己?;琶σ崎_視線,輕笑著說:“好?!?p> 鄒晨看著她,她面露微笑,卻擋不住眼里漣漪,突然,有種想擁她入懷的沖動。再深看一眼,拿起羽絨服,大步出去。
蘇翹呆在那里,再進(jìn)嘴里的肉丸,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