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五石寒毒

　　長相與越女劍巧慧頗為相似的小姐姐端上壇酒，這是昂貴的高昌國葡萄酒，隨后擺上九盤新鮮果蔬炙肉。院內(nèi)涼亭里坐著蠱樸和藥鋪丘老板，兩人推杯換盞大快朵頤，偶爾能聽到隔壁馬廄健碩的鮮卑馬嘶鳴。

　　高昌國葡萄酒很快見底，小姐姐身穿清雅素麗的深衣，又端出壇米酒陪坐蠱樸身旁。醉醺醺的蠱樸目光有些呆滯，盯著小姐姐咽口唾沫說：“這姑娘比高昌酒醉人?！?p>　　丘老板滿臉堆笑道：“小女丘雅姬尚未婚嫁，聽聞蠱少俠懲惡揚善威名遠播是仰慕已久。”

　　丘雅姬嬌羞的說：“聽聞少俠鮮衣怒馬仗劍天涯，果真是名不虛傳。姎仰慕已久愿舞劍助興，望少俠能指點一二不勝感激?！?p>　　醉醺醺的蠱樸點頭說：“如此甚好，甚好?！?p>　　丘雅姬身姿婀娜的舞劍完畢，跪伏在地說：“姎愿侍奉蠱少俠左右不求名分，只求回報救家父于危難之恩，望蠱少俠成全。”

　　見蠱樸眼神迷離并沒拒絕，丘老板催促說：“快扶蠱少俠進屋休息，侍奉好蠱少俠?！?p>　　丘雅姬輕飄飄的扶起蠱樸，對蠱樸輕薄之舉不為所動，攙扶蠱樸半推半就走進屋內(nèi)。

　　……

　　劉木仍與賈儒吃飽喝足，隨送餐小哥趕到酒樓韓老板所說的偏僻宅院，恰好看見賣藝老漢肩挑行當進入隔壁破舊小院。賈儒上前找老漢打聽情況，賣藝老漢熱情的拉拽賈儒做客。賈儒半推半就隨老漢進入破舊小院，劉木仍無可奈何跟進去，老漢擺出壇濁酒與一捧洗凈的棗下酒。

　　老漢端起酒碗感激道：“多謝兩位軍爺出手相助。”

　　劉木仍只是漫不經(jīng)心說：“長者馬廄是兩匹鮮卑良駒，販賣后獲利不菲吧?！?p>　　老漢思索片刻訕笑道：“軍爺好眼力，鄙人曾是上谷郡公孫郡守府的瓦匠，馬匹是修繕的工錢。”

　　劉木仍感覺匪夷所思問：“宇國各郡馬匹稀少貴同黃金，公孫郡守舍得給甄者兩匹良駒抵工錢？”

　　賣藝老漢滿臉堆笑說：“實不相瞞鄙人確實私下販賣鮮卑馬，此事已經(jīng)被明廷知曉，于是授意潘虎不停訛詐鄙人。”

　　劉木仍追問道：“長者的販馬渠道可靠嗎？能提供多少馬匹？廣寧縣長田豐是如何訛詐長者？大宇律避六畜稅按數(shù)額判刑，長者恐怕最少判個流放戍邊哦。”

　　賣藝老漢兩眼懵圈面露難色，斷斷續(xù)續(xù)說：“販馬渠道自然安全可靠，每月能提供良駒二十匹。只是明廷每月派虎爺訛詐鄙人，勒索金額越來越大。所以……”

　　賈儒眉頭緊鎖說：“洛陽司徒府常人高攀不起，長者可知道藥鋪的丘商賈什么來歷?！?p>　　賣藝老漢忽然跪伏在地，涕泗橫流說：“軍爺給鄙人條生路吧，鄙人是迫不得已的。”

　　劉木仍感覺事情不對勁，眉頭緊鎖怒不可遏問：“藥鋪的丘商賈是什么來歷！”

　　賣藝老漢忽然起身想跑，劉木仍踹倒老漢并踩住胸膛問：“不說只有死！”

　　老漢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丘商賈托我運送五石散，軍爺饒命啊，饒命啊?！?p>　　賈儒于心不忍拉開劉木仍，耐心勸解說：“容長者慢慢說清楚，這五石散是什么?！?p>　　五石散配劑中有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鐘乳石、硫磺。相傳藥方始于漢代盛行魏晉，被魏晉上流階層當成延年益壽的保健品。

　　賣藝老漢趁賈儒拉開劉木仍，灑出一捧石灰充當煙霧彈，立刻連滾帶爬跑到院外。賈儒猝不及防被石灰迷住眼睛，劉木仍剛剛被拉開是背對老漢才沒中招。從老漢屋里翻出幾包生石灰，還有個油葫蘆，剛想用油葫蘆給四處瞎轉(zhuǎn)的賈儒洗眼睛，小院內(nèi)忽然沖進兩個胖瘦蒙面劍士。

　　劉木仍抽出鮮卑鐵劍迎戰(zhàn)，有些慌亂說：“如此勝之不武吧?！?p>　　兩個蒙面劍士提劍刺來，不耐煩說：“少廢話，去死！”

　　劉木仍左手丟出包石灰，兩個蒙面劍士抬手護住雙眼。劉木仍趁機一劍封喉直接刺死右側(cè)瘦劍士，隨后雙手持劍猛劈胖劍士。

　　瘦劍士松開劍轟然倒下，胖劍士揮劍格擋住劉木仍長劍，劉木仍因力道不足踉蹌后退。雙方力量上差距太大！賈儒想幫忙卻是力不從心，胖劍士揮劍橫劈過來，劉木仍匆忙揮劍格擋，被擊退撞到夯土墻上。劉木仍雙手持劍力道還是不如胖劍士，格擋速度還能勉強跟上。

　　胖劍士見劉木仍渾身無力，再次舉劍猛劈過來。劉木仍只能閃開并持劍格擋，胖劍士用力過猛斜把劍劈進夯土墻內(nèi)！劉木仍持劍虎口震的發(fā)麻顫抖，雙手勉強還能握住長劍。

　　胖劍士一腳蹬在夯土墻上，抽出長劍朝前猛刺，劉木仍匆忙后退朝下猛劈抵住。但是胖劍士用力撥開劉木仍無力的長劍，隨后勢不可擋的直接刺向劉木仍胸口。劉木仍明白已經(jīng)無法躲避，視死如歸持劍劈向胖劍士脖子，想要與胖劍士同歸于盡。

　　胖劍士的長劍刺破葛麻布衣，但被劉木仍環(huán)鎖鎧護心鏡擋??！胖劍士長劍刺出的沖擊力，全被護心鏡周圍鎖環(huán)依次緩沖。長劍始終沒刺穿護心鏡，只是劉木仍不停后退踉蹌。

　　劉木仍在后退中繼續(xù)揮劍，劃過胖劍士的油膩脖子，噴涌的動脈血濺的劉木仍滿臉都是。瞪大雙眼的胖劍士不甘的凝視這個反殺。護心鏡前的長劍掉落在地，胖劍士向后轟然倒下，猩紅血液從脖頸切口涌出。

　　劉木仍如釋重負的松開手中長劍，驚恐的癱軟在地喘氣，下意識低頭撫摸胸口護心鏡，回想起來感到后怕，還好自己有半身環(huán)鎖鎧。這要感謝遠在洛陽的郭圣通，關鍵時刻靠環(huán)鎖鎧才完成反殺。

　　周圍兩具遺體在流血，劉木仍渾身不受控制顫抖喘氣，感到內(nèi)心非常壓抑難以呼吸。擦掉臉上尚有余溫的鮮血，明白自己殺人了！劉木仍躺在地上仰望屋外晚霞，夕陽照射的云朵似乎有些猩紅。隨后慢慢變成胖劍士的圓臉，那難以置信的表情夾雜些許不甘。失明的賈儒聞聲摸索過來，得知劉木仍安然無恙才放心。劉木仍拿出油葫蘆給賈儒洗眼睛，殺豬般的賈儒一邊喊疼一邊洗。

　　……

　　聽到隔壁院內(nèi)傳出蠱樸壞笑，重見光明的賈儒感覺不妙，隨劉木仍爬過夯土院墻來到丘老板宅院。劉木仍注意到亭內(nèi)殘羹剩飯，賈儒從門縫見蠱樸與丘雅姬泡在浴盆子里。

　　蠱樸滿臉壞笑問道：“這高昌酒的酒勁還真不小?！?p>　　丘雅姬在咸豬手攻勢下喘息起來，劉木仍端起高昌酒的葡萄酒壇觀察，疑惑不解的問：“賈儒？賈儒！你小子看啥呢？要不讓我也過來來看看！”

　　蠱樸聽到劉木仍聲音如醍醐灌頂，猛然從浴盆里出來，撿起絹帕簡單擦拭開始穿衣衫。蠱樸跑出房門大吃一驚，看見劉木仍渾身是血狼狽不堪，賈儒眼睛腫的和電燈泡一樣。

　　劉木仍搖頭苦笑道：“五石散算是中藥散劑，能增強體力壯陽，主治胸悶厭食對濕瘡潰瘍也有點療效。你要立刻運動出汗，發(fā)散體內(nèi)藥力排毒?！?p>　　蠱樸恍然大悟，感覺非?？簥^渾身皮膚通紅，有那種飄飄欲仙的幻覺。蠱樸立刻繞著涼亭快速奔跑起來，讓毒素隨汗液排出體外。

　　劉木仍在涼亭擦拭鐵劍不禁感嘆道：“藥能治病也能害人，魏晉時期五石散更是泛濫，沒錢吸的還裝成藥效發(fā)作。正因如此我才好奇的查過藥效，不然蠱樸算完了?！?p>　　劉木仍端起還有殘酒的酒杯，提著剛剛擦凈的鐵劍，怒氣沖沖走向屋內(nèi)。蠱樸與賈儒急忙跟進來，丘雅姬已經(jīng)穿好濕漉漉的衣衫，不停朝蠱樸進行呼救，擔驚受怕的注視殺氣騰騰的劉木仍。

　　劉木仍拿著酒杯憤怒的提起劍質(zhì)問：“這高昌酒里面沒有毒，只是酒壇沿口涂抹有藥粉。只要在倒酒時選擇沿口位置，就能決定是否要混合藥劑。配合酒碗事前涂抹的藥粉，最終在酒杯里形成五石散，因此只有蠱樸一個人中毒吧?！?p>　　丘雅姬哭哭啼啼的點頭，看起來身嬌體弱楚楚動人，屋內(nèi)還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劉木仍沉默良久無奈嘆氣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不說只能殺死你?！?p>　　蠱樸匆忙擋到丘雅姬面前求情說：“少君，我保證丘姬是被脅迫的無辜者！別殺她?！?p>　　劉木仍指著胸口露出護心鏡，歇斯底里的怒吼：“我差點死在外面，足下看清楚！主死臣辱的道理懂嗎？”

　　蠱樸面露難色非常糾結(jié)，依舊擋在丘雅姬身前說：“少君，能不能……”

　　酒碗被狠狠砸碎在地，劉木仍拂袖而去冷冷的說：“沒出息！”

　　蠱樸望著劉木仍與賈儒離去的背影，呆若木雞站在原地，內(nèi)心五味雜陳難以平靜。丘雅姬裹緊素麗的深衣，熱淚盈眶但是嘴角微微上揚，她已經(jīng)成功控制蠱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