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站起身，環(huán)顧四周，只看到周圍一片狼藉。我們根本不是在山頂?shù)呐镣呱硰R里，而是在快到山頂?shù)乃讲课坏囊惶?，周圍都是碎石。呈斜坡狀的碎石堆里，還在汩汩地往外冒著水，像是水管漏了大大小小的洞口一般。
我從腳邊拾起一塊上面有精美雕花的石頭，有些茫然地抬頭仰望，只看見山頂上幾乎全部倒塌的中央圣殿，我曾經(jīng)坐在上面和介錯對話的蓮花神臺破損了一半，露出了神臺下不知收藏了幾百年的黃金神像，是一尊四面因陀羅，屹立在懸崖頂端的天光下，通體的黃金色熠熠生輝，半遮半掩地通過坍塌的蓮花神臺，俯視著整個帕瓦沙平原上苦難的蕓蕓眾生。那種威嚴(yán)神圣、鋪天蓋地的氣勢，讓人從頭到腳不寒而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倒吸一口涼氣，急轉(zhuǎn)頭看下面，只見懸崖下民不聊生，整個村子一片汪洋，老吊腳樓、包括醫(yī)院后面山根下的停車場，還有J國集結(jié)部隊的一部分，都被埋在塌方的山體下，然而受災(zāi)現(xiàn)場卻一片寂靜，只有寥寥幾個人在挖山救人。
“方玭！”林驚叫一聲，踉踉蹌蹌地踩著碎石塊，往山下奔去，又帶下去不少石子。
“慢點跑！小心引起二次塌方！”我們也跟在他的后面，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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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院再次派上了用場。萬幸的是醫(yī)院基本沒有受到塌方的太多影響，只有一樓的辦公室和財務(wù)室被水淹了一大半，樓上的手術(shù)室、病房和重癥監(jiān)護室基本沒有受到影響。一些沒來得及撤離的受災(zāi)群眾、受傷士兵、志愿者都在醫(yī)院里包扎治療，那些堅持不撤離的醫(yī)生和護士正在照顧他們。方玭也在其中照顧傷員，看到我們狼狽不堪地逃難回來，起身走過來：“你們跑到哪里去了？到處找不到你們，我都快擔(dān)心死了！”接著她看到介錯和素查，表情略微有些意外，最后看看周圍的士兵，什么也沒說，遞過毛巾，讓我們?nèi)バ菡幌隆?p> 林透過窗戶，若有所思地看著直逼醫(yī)院的砂石土礫，想象著被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老吊腳樓和他停在山邊的車，發(fā)了一陣子呆，最后說：“算了，改天你們陪我買車去。倒霉?！?p> ********************
由于受了災(zāi)，村里通水通電都成了難題，醫(yī)院有自己獨立的發(fā)電系統(tǒng)，能夠保證各種設(shè)備正常使用，但是凈水系統(tǒng)工作效率十分低下，所以我們光是弄干凈自己都頗費了一番周折?，F(xiàn)在傷員增多，病房爆滿，連過道上都安置了病床，倉庫也忙忙碌碌，我們不敢占用，領(lǐng)了幾套鋪蓋，最后找了頂樓最邊上靠曬臺的洗滌室，打了地鋪休息。遠離忙忙碌碌的治療區(qū)域和烏煙瘴氣的病房，倒是清凈。
一時間，林又消失了蹤影，聽說是他的舅父知道了受災(zāi)的事，親自過來視察情況，林不得不去接待。方玭則帶素查去處理他的腿。我擔(dān)心素查和當(dāng)?shù)蒯t(yī)生接觸后身份暴露，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趕緊跟過去，誰知前來給他處理腿傷的竟是封遷，我松了一口氣，跟志愿者領(lǐng)了三人份的快餐盒飯，回到洗滌室。
一回去，就看到介錯面帶慍怒地看著我，讓我很是摸不著頭腦，遞過飯盒道：“又怎么了？”
他接過飯盒，往旁邊一放：“你就知道關(guān)心別人，也不來看看我好不好?！?p> 昂見到這場面，忙說：“……難得不下雨了，我去外面曬曬太陽吃飯。”便端起飯盒跑到曬臺上。
“啊？”我上下打量介錯，溫言道，“你怎樣了？很不舒服嗎？這回確實透支太厲害了，我去幫你聯(lián)系醫(yī)生檢查一下?！闭f著就要往外走。
他拉住我：“算了，不要占用醫(yī)療資源，那些讓給更需要的人?！?p> 我突然明白過來，莞爾一笑：“那你吃飯好好休息，我在這里守著你，哪也不去?！?p> “真的？這回不騙我？”
我把我飯盒里僅有的兩塊肉都扒到他的飯盒里：“我敢騙你？長官～我怕您還來不及呢！”
他終于放松下來，重逢那么久以來難得露出沒心沒肺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肉。我想象這時候如果他有尾巴的話，肯定搖得跟電風(fēng)扇一樣?；秀遍g，仿佛看到了李太太家的孔嘉古。我注視著他，想起一些事，恍如隔世，竟有些泫然欲泣的心酸。
“不吃飯，看我干嘛？”介錯突然發(fā)覺，抬頭問我。
我干咳了一聲，清清嗓子，指著他，岔開話題：“……之前還真沒發(fā)現(xiàn)，你那么帥，確實得戴一副眼鏡壓一下，不然太出眾了。”
“樓拉。”他像拆穿我一般按下我的手，“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突然鼻子一酸：“我想問……跟蹤我的那個老外，Josiah，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身上那張黑名單滅殺組的命令又寫了什么？他其實……并不是在跟蹤我，而是想順著我找到你吧？”
他的表情突然凝固，慢慢變得嚴(yán)肅：“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還說什么？你對此又想說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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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上次探望封遷的病情時。
“……還有，我有個事情想先請教你……”我拿出一張紙條，“這是我在附近一個疑似組織的人那里拿到的消息，原本是你們黑名單組那種滴血顯像的字樣，我看不懂，原物又被介錯毀掉了。現(xiàn)在這份是我憑記憶描下來的一個備份，想請你幫我看看，上面是什么內(nèi)容？”
封遷接過看了幾眼，神色有些黯然，用手抹了一把臉，說：“……這是舊部的命令。他們知道我們原先的黑名單組成員只聽命于公爵，就組建了新的黑名單組性質(zhì)的機構(gòu)，以同樣方式做同樣的事情，只不過是效忠于他們而已。這條命令的內(nèi)容是……
“找到介錯，格殺勿論！”
我大驚：“為什么？”
封遷似乎有些失落：“太強了，一般都是這個下場。管你最后倒向哪邊，就算哪邊都不倒，留著也是個心頭大患……我怎么就沒這待遇呢？就這樣也比成為個病秧子老死病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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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天晚上，介錯利用Josiah從我身上拿到的移花接木的紙條，放出訊號告訴他，介錯會在林母的老宅中，Josiah便一路跟蹤介錯的背影，冒險下山，不料中了獵殺鬣狗的陷阱。盡管這回派過來的老外實在很不聰明的樣子，但介錯現(xiàn)在的處境確實不容樂觀。
“我想說的是，你現(xiàn)在這個情況，我不會離開你的?！也粫偃涡粤??！?p> “切。”他冷笑，眼里帶有一絲悲戚，“不用你可憐。不怕被卷進來丟了命？你還是跟林先生走吧，他雖然不是個可以托付的人，但這個人并不壞，你想要加入他的團隊的話就去唄，不要再管我了?！?guī)煾刚f我去年是個坎，你是我的貴人，已經(jīng)幫我延期了一年，非常感激你了?！?p> “少在這兒口是心非了！一點都不像我認(rèn)識的孔嘉古，去追求活下來的可能性才不會被殺死啊！我可不怕丟命，我要保護你！”我有些慌亂，大聲道，“我雖然活著多余，但是命好，因為我可是有老天保佑的女人！所以你放心，我一定死不了，我是你的貴人，會一直守著你，不會離開你的！”
他瞇起眼睛看我：“你這人……真是超級討厭啊……為什么不會被死亡的恐懼支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