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將至的時候,船進入鉆井平臺林立的白虎原深處。那些鉆井平臺并不屬于同一個國家,標志各異,就連附近的運輸船上的旗都是五花八門、顏色不同,鬼知道下面水有多深、暗流有多洶涌。
隨著船繼續(xù)前進,潘云海開始指揮那些人往海里扔下雜物。周圍的漁船也開始紛紛效仿。
這是什么神操作?我心下生疑,不禁伸頭出去窺視。
一座鉆井平臺矗立在前方,盡管離得還很遠,也能看出規(guī)模之大,先前看到那些平臺都無法與之相比,潘云海的船正直直朝那邊開過去。會不會武坎和禿鷲將在鉆井平臺上會面交易呢?介錯有沒有找到武坎?難道禿鷲本人就在這鉆井平臺上?
黎明的微光,照亮了前方鉆井平臺上S國的旗幟,原來這不是白虎原海域了,船早已經(jīng)侵入了別國的領(lǐng)地。這時,船上這群人開始瘋狂地往海里投放東西,扔完了雜物扔漁網(wǎng)、汽油桶,接著還要往下扔那些直徑三五十厘米的原木……我突然間明白了一件事:這群人正在干擾鉆井平臺作業(yè)!
回憶把我拉回到那天晚上,介錯看似在發(fā)神經(jīng),卻無比痛惜地說到這片海域的國際形勢,其中就說到S國有個189號鉆井平臺的正規(guī)作業(yè)持續(xù)受到V國干擾的事情。原來這不是發(fā)酒瘋或者中了降頭的臆想,竟然是真有其事!
太卑鄙了。原本以為武坎只是在這邊借著混亂做些自己的齷齪勾當,沒想到還開始制造國際矛盾了,不知道這是政府指示還是他們自己有什么目的。如果武坎與V國政府有勾結(jié),還不太好以我們的方式接近或者打入其內(nèi)部。我突然有點后悔當初一時沖動斃了阮文福,致使現(xiàn)在的工作量更大。果然像介錯說的,我依然還是在憑著脊椎反射做事,缺乏深度思考啊。
隨即我又想到,既然干擾鉆井平臺才是潘云海他們此行的目的,跟武坎的交易沒有直接關(guān)系,那么武坎應(yīng)該不在這艘船上!……上當了!我必須要去告訴介錯,盡快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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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天漸漸亮起來,原木和雜物一件件被扔進海里,甲板上的堆積物在逐漸變少,很快我的藏身之處就要暴露。仔細觀察,除了潘云海,船頭的左舷有四個人,右舷有六個人,船尾似乎還有三到四個人。甲板上除了這些雜物之間,更無藏身之處。我有心阻止這群人的卑劣行為,可憑我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一個人對付甲板上這些人怕是有點困難,只能偷襲,正面剛的話,絕無勝算。
不知道介錯現(xiàn)在在哪里,情況如何,必須盡早告訴他真相迅速離開,在達不到目的的情況下避免沖突才是最佳選擇。可如果要溜出去找他,只能趁現(xiàn)在,若是等會兒天大亮,暴露在敵人面前,那將更加危險。我只是怕再次拖累介錯,無論如何也是自己任性跟來的,就算不能協(xié)助他,也絕不能再給他添麻煩。
眼前遮蔽的東西越來越少,光線漸漸侵入我藏身的角落,在這群人眼皮子下面,如果不能隱蔽轉(zhuǎn)移,就只能殺出去了。
我躊躇了一會兒,咬咬牙,雙手執(zhí)槍——只要面前最后一根原木被抬走,就馬上跳出去跟他們干!能干掉一個就干掉一個,能干掉兩個我還賺一個,大不了同歸于盡,也要掩護介錯安全離開!
不料眼前這根原木剛剛被抬起,又急忙被放了下來,外面一陣喧嘩,那些人陣腳大亂。
我心下生疑,再次探頭去看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見一艘更大的武裝船出現(xiàn)在前方很近的距離,橫在船頭攔住去路,阻止了潘云海等人的行為。甲板上所有的人聚集到船頭,應(yīng)對對面船只的喇叭喊話。
前面那艘船離得很近,通體雪白,可以看到上面S國的船旗和船身上的文字,看起來是S國的海警船。逆著東方初升的太陽,顯得船身帶著圣光、熠熠生輝,視覺上很有壓迫感。我心里冷笑:多行不義必定有人收拾,看來我暫時不用跟他們正面杠了。
潘云海并沒有回答對面船的喊話,而是集結(jié)了甲板上所有人重新做了部署,隨即這些人分兩組散開,一組奔上樓,另一組在船頭船尾分散開來,布下武力。
——這是要反抗啊,在人家的地盤上,誰給他們底氣那么囂張的?
不過對我來說不是壞事,船舷空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面向外部,我抓住空隙,終于溜進了船艙。
船艙中漆黑一片,摸著都是一些雜物,還有很多圓圓的大桶,只能靠嗅覺來分辨那是什么東西。
突然,船的底艙中機器轟鳴,好一會兒我才明白過來那是高壓水炮的抽水系統(tǒng)在運作。
他們竟然朝對方開了水炮,沖突瞬間升級,對方也毫不示弱地進行了反擊,而且實力不弱,整個船身搖晃得厲害,仿佛正遭遇著十級大風,幾乎要站不穩(wěn)。身邊晃倒了幾個裝液體的大桶,一股煤油和柴油的氣味彌漫開,我趕緊往一邊躲了躲,尋找樓梯去找介錯。
兩條武裝船戰(zhàn)斗十分激烈,然而卻沒有動用熱武器,只是用水炮互相驅(qū)逐。我倒是有點希望他們兩邊打起來,好從中漁翁得利,盡快脫身。雖然看不見外面的戰(zhàn)況,不過聽到外面混亂的腳步聲和吆喝聲,似乎這邊落了下風,我十分不意外……原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就算配備了一些專業(yè)裝備,又如何能跟對方訓練有素的軍隊相比?
然而在潘云海的高頻指示下,船開始加速往前猛沖起來,我被晃得幾乎站立不穩(wěn)。莫不是這群斗勇斗狠的瘋子還想沖撞對方海警船不成!——臥槽這才是真要同歸于盡?。〗殄e可是相當痛恨V國這種囂張氣焰,這怎么能忍!
想著,我從身上翻出半盒火柴,劃燃兩根,扔進了底艙大桶里漏出來的液體中。
當船艙內(nèi)燃起大火的時候,我早已經(jīng)蒙著口鼻,提著一桶柴油上了甲板,澆在剩下的雜物中,點起了第二把火。
潘云海萬萬沒料到竟然后院起了火,百思不得其解的當時,趕緊用高頻指揮上面的人調(diào)轉(zhuǎn)水炮先滅火,甲板上的人也大喊大叫著去尋找消防用品??纱搩?nèi)外雜物眾多,又都是易燃物,不一會兒就濃煙滾滾,甚至燒毀了從船底抽水的電力系統(tǒng),船頂上的兩門水炮就此癱瘓,由此造成了惡性循環(huán),火勢更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當著混亂,我撿了個安全帽往頭上一扣,火急火燎向樓上狂奔。
此刻,上層的駕駛臺傳來幾聲槍響,隨即就在船頭離對方海警船還有十幾米,幾要觸到對方船舷之時,船卻硬生生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與對方船擦著船舷而過,就差個幾米就要船毀人亡!兩條船激起大浪,都在劇烈搖晃,我們這艘船更是要橫倒在海面上,船上的人都被甩到一邊,有一兩個人站立不穩(wěn),直接落下海,我也被甩到一邊,撞到墻上,受傷的肩膀一陣劇痛。
看到此情此景,兩艘船上的所有人都驚訝不已,眼睜睜地看著這詭異一幕的發(fā)生。只有我心知肚明,那幾聲槍響,是介錯的信號,這是他的杰作,他人在駕駛臺!
……真是嚇出一身冷汗。我爬起來,正要上去接應(yīng),卻跟往下跑的介錯撞了個滿懷。他看到我,拉起就往外跑:“你上來干什么?”
我不容多想,一邊跟著跑一邊說:“快走,武坎不在船上!潘云海是奉武坎的命令,帶著船隊來找S國挑事的,武坎根本不在這條船上!”
“……我說怎么都找不到這老小子呢!媽的,剛才開船的被我干掉了,現(xiàn)在駕駛臺沒人,船隨時都會撞上,我們趕緊想辦法搶下救生艇離開!”
在船舷一側(cè),用鋼筋吊著一條開敞式救生艇,我們的目標就是放下那條救生艇,借機逃走。
此時,有人已經(jīng)發(fā)覺事情不對,匆匆趕上來查看。介錯在后面掩護,我一馬當先沖過去用槍破壞吊著救生艇的鋼索。然而還是估計不足,竟把子彈打空都沒能打斷固艇滑車的索具。只得爬上去,邊罵邊按照步驟抽出吊艇架銷子、解固艇帶、松開系艇索具、固艇滑車索具……果然還是太過笨拙,本就對船上這些裝置一竅不通,尋找裝置機關(guān)反而浪費了大量的時間,手又疼得根本拉不動任何裝置。介錯擊退后面的追兵,急忙過來幫忙,可是一時間連他也沒能解開救生艇那繁瑣的鎖死裝置。潘云海在甲板上早已發(fā)現(xiàn)我們的行蹤,一串子彈落在我們身邊,更是減緩了工作速度。
看著包圍上來的人,我一咬牙,說:“沒時間了,跳!”
他點點頭,猛地吸氣,拉著我縱身躍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