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歸來
天色剛亮,江萍就起來了,她讓人將自己的頭發(fā)疏成婦人的發(fā)髻,帶了白花,穿上白色的孝服,看上去莊重素雅。
江萍本就是京都第一美人,雖然周日勞頓再加上昨夜沒有睡好顯得有些憔悴,但化了淡妝之后不僅沒有顯得狼狽憔悴,反倒是有些楚楚可憐。
她做好一切之后,出門就看見凝恨已經帶著眾人,在院外候著了。
嚴府出了事之后,能逃都逃了,如今剩下的都是一些忠心之人,再加上江萍自己從風月閣帶來的人,倒也不顯得寒酸。
“二姨娘”凝恨微微行禮:“所有人都安排好了,今日少爺回來一定是風風光光的,不會有任何人與我們不快?!?p> 江萍微微點了點頭,忘了一眼眾人,前幾日那些個鬧事的鬧得兇狠的管事大都來了。只是臉上都帶著傷,凝恨怕是真的叫人將他們都結結實實的揍了一頓。
江萍含笑而立目光掃過眾人:“我今日明說了,今天你們若全部都老老實實的,那日后你們若想離府,符合條件的,我便放了你們的賣身契,若今日你們還是要鬧?!苯寂鸪雎暎骸澳蔷汪[下去,我今天就把命放在這里,只是不知道咱們究竟是誰會先沒命,我也看看你們是否還鬧得起來?!?p>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安靜了,畢竟那位凝恨姑娘的手段,眾人都領教過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外面?zhèn)鱽淼氖绦l(wèi)的聲音。
“二姨娘,少爺回來了!”
話音剛落,江萍猛地回頭,同旁人急忙道:“開門,備酒,將艾草給我。”
說著,就指揮好眾人站好位置,同時清點著要用的東西。
而江萍挺直了腰背,神色平靜,而凝恨就站在她的身后,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外面響起了鳴鑼之聲,大門緩緩打開。
朱紅色的大門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外面的場景落入江萍的眼中。
天灰蒙蒙的,又冷又陰,可京都的街道上擠滿了男女老少,人是那樣多,望東望不見尾,望西望不見尾,一眼竟望不到頭。
男的都在手臂上纏著白紗,女的也帶了白花,眼睛都望著棺木過來的方向,望著那個一身孝服的少年。
他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面色蒼白、眼下發(fā)青,面上銷售見骨,周身卻圍繞一股難以言喻的死氣。
他手里捧了一座牌位,身后跟了兩具棺木,一具在前、一具在后,排了常常的隊伍,自遠處緩緩走來。
看著短短數(shù)月不見卻形容枯槁的人,江萍心痛不已。
紙錢漫天飛舞,整條街沒有一個人說話,安靜的像是一座死城,而那棺木所過之處所有人都緩緩的跪了下來。而后發(fā)出小聲的哭泣之聲。
那哭聲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起來,于是江萍便看見整個街上所有人都如浪潮一般緩緩跪下,哭聲自遠極近,響徹整個東京城。
江萍在袖內緊緊握緊了手,讓自己保持端莊平靜,不失半分威嚴。
她聽著那哭聲,突然覺得,事情并有自己想的那么壞。
嚴家的犧牲,即使朝廷不記得、官員不記得、天子不記得、皇親不記得、國戚不記得、可是這百姓都記得。
江萍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發(fā)酸,她的目光落在了嚴勇的身上,看著那個少年,捧著排位慢慢的走了過來。
少年走到她面前,低下頭顱、單膝跪下、朗聲開口:“嚴家嚴勇攜父兄歸來?!?p> 聲音剛落,棺木轟然落地,江萍目光落到兩具棺木之上,張了張口,卻是什么都沒有說出來。而隨著棺木落地,眾人的哭聲終于由小轉大,由啜泣變成大哭。
江萍本以為自己早已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卻在嚴勇單膝跪下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突然有些恍惚,他在上次出征之時還意氣風發(fā)的同她說:“別怕,我們定將守護萬里河山凱旋而歸,讓你財源滾滾?!?p> 凱旋而歸、財源滾滾…..
江萍站在棺木面前一言不發(fā),卻緩緩的閉上了眼平復著自己的心情,這種時候她不能失態(tài),而嚴勇依舊跪在地上,低著頭。
雖然嚴勇沒有說這兩具棺木都是誰的,可是嚴嵩老將軍是鎮(zhèn)國將軍又是父,自然在前。而嚴江是子,自然在后。
遠處是滿街道的哭聲,江萍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剛想說些什么就聽見一個聲音:“大理寺奉旨捉拿欽犯嚴勇,來人,把他給我抓回去?!?p> 而此時,嚴勇依舊跪在地上,沒有動。
江萍看了一眼并沒有理會那個騎在馬上盛氣凌人的為首之人,直接轉過頭去招呼眾人拿來了火盆對并嚴勇柔聲道:“起來吧!你千里歸來,先過火盆去去晦氣?!?p> “嚴勇,你這賣國賊,你敢抗旨。”為首之人一聲歷喝,便揮手讓大理寺的人涌了過來。
凝恨帶著借來的三百家兵和風月閣的好手,拔劍相對:“張鑫磊,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說著凝恨看著那些棺木,握著手的劍微微有些顫抖:“嚴家滿門忠烈,為國捐軀,如今只剩下這一個公子,怎么能受你們污蔑,莫要欺人太甚了。”
為首的是張家的幼子,張鑫磊,多年以前張家長子因為當街調戲民女被嚴家大公子抓住送官查辦,被叛了充軍,又因為不守軍紀,被嚴家打死了。
如今,嚴家落難了,而張鑫磊已經入了大理寺,這捉拿嚴勇的事情他順理成章的攬了過來,就為了羞辱一下嚴府。
這兩家的恩源眾人皆知,如今張鑫磊的所做作為,大家自然明白他這是想要刁難、折辱嚴府。
張鑫磊聽了凝恨的話,冷冷一笑:“你算是個什么東西,不過是一個娼妓的婢女,連娼妓都不如,如何敢與我對話?!闭f著將手上的圣旨又舉高了些:“這是皇上的親筆所寫,你嚴家貪功害得我秦月國十萬精兵命喪于白鹿谷,你以為這件事就這么算了?”
張鑫磊提高了聲音:“嚴勇,你速速束手就擒,還可以少受一下皮肉之苦,不然”張鑫磊將圣旨一卷:“就別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