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又過了些時間,黃昏終于收起纏滿憂傷的長線,開始用一雙黑色的眼睛洞察這個世界的善美與惡丑。
“結束了,結束了?!眱蓚€小子人還沒到,嘴巴就先嚷開了。
李二錘心頭一緊,故作鎮(zhèn)定地問了句,“誰贏了?”
說不關心那是假的,這樣的局勢下,沒有哪一個人能夠置身事外。
“不知道。”燕云木然地搖搖頭。
“???”李二錘就有些不解了。
“確實沒看出來誰贏,盜匪已經(jīng)準備從錢家那里退回來了?!毖嗲鄵蠐项^說。
“什么?盜匪退回來了!快準備放…”李二錘有些慌了,這可是最后的機會了,便想催促兩人一起放蓮花燈。
再看遠處的街道,空蕩蕩的連個盜匪的影子都沒有,李二錘這才松了一口氣,我還是太緊張了。
沒看出來誰贏,意思就是打個平手唄,錢家能夠排名七大家族之首,自然不是浪得虛名。
錢多多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一個女人,用八年時間,將錢家變成七大家族之首,哪怕是在小小的離石縣,也是不簡單的。
你可以懷疑一個女人的能力,但你總得承認現(xiàn)實吧。
就像武則天,當她在感業(yè)寺為尼時,誰能想到她能做皇帝,人家后來真還做了大周的女皇。
這好像就是一個非常美麗的神話。
所以,存在即合理,在這個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這個時候,錢家的門前,盜匪如潮水般退去。
錢家的院子里,那些護衛(wèi)也悠然消失不見。
現(xiàn)在,正在院子里打掃衛(wèi)生的是錢家的那些下人。
錢家很關心下人,盜匪來的時候,下人們就被安排躲進一個小院子里,還讓下人們不用擔心,說是盜匪會走的。
干活的時候,錢一文、錢一兩有些著急,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傳達李二錘的那句話。
現(xiàn)在,他們終于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領頭管家錢一二。
錢一文、錢一兩便沖上去攔住了錢一二,嘰里咕嚕地將李二錘的那句話說給了他聽。
沒過多久,錢九就出現(xiàn)在錢家的后院。
這個時候,錢多多已經(jīng)吃好了晚飯,正在喝著解暑的冰鎮(zhèn)酸梅湯。
她扯了扯身上罩著的薄衫,讓自己的身體不至于太暴露,便問道:“盜匪退了?”
她的表情一如往常,并沒有什么特別,就像盜匪和她沒有什么關系一樣。
錢九點點頭,便將目光投向正堂上掛著的那副畫說道:“是的,用了弓箭,沒用弩,箭簇也已經(jīng)清理干凈?!?p> 錢九的原則就是非禮勿視,他永遠不會將自己的目光停留在錢多多身上超過哪怕一秒。
他也知道自己的主人最想聽什么,他的每段話都很短,要表達的意思卻又很明確。
錢多多的眉毛動了一下說:“能不用就不用吧,錢家還是不要太招搖?!?p> 錢九點點頭,就說道:“李郎君托人帶話,說這幾天可能有天罰降臨,讓我們沖出去共擊盜匪?!?p> “哦?!卞X多多淡淡地回應了一聲,低著頭想了一會,就笑了。
這個李二錘還真是有趣。
她忍俊不禁地說:“嗯,到時就讓那些下人沖出去,一定會很好玩?!?p> 哈哈…
錢九拱了拱手,便要離開。
“啊…那個…讓那倆小子繼續(xù)跟著他吧?!卞X多多叫住了錢九說道。
嗯,我覺得這個會更好玩,錢多多心里想著。
李繼涼很郁悶,也很累,今天他的人好幾次站上了錢家的圍墻,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明天,明天我一定可以拿下錢家。
哈哈,錢家那個小美人一定在等著我。
他沖著身后的那些族人和盜匪大聲嚷道:“都給我精神點,老子又沒打敗仗,別他媽的沒精打采的?!?p> 身后的那些人就挺了挺胸膛,但是畢竟打了一整天的仗,人很累,跑是跑不起來了。
他們磨蹭了很久才上了那條大街,而且整個隊伍好像還拉的很長。
李二錘遠遠地觀望了一會,便用力的皺皺眉頭,他有些無奈。
現(xiàn)在好像很麻煩。
那些盜匪的火把移動地很慢,隊伍又拉得很長,就說明走得很慢很散,現(xiàn)在顯然不能施放蓮花燈了。
但是,按照先前的測算,這個時候應該點亮蓮花燈,并把它們放進水里了。
再等等,再等等,李二錘已經(jīng)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發(fā)顫了。
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他的額頭上冒出來,淌下去,他的衣服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了,整個后背冷颼颼的。
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每一步都是煎熬;
十分鐘、八分鐘、六分鐘…每一分每一秒更是煎熬。
這個時候,李二錘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說:“不等了,放燈吧?!?p> 現(xiàn)在,“一窩蜂”的盜匪走在前面,把他們干掉也不能算失敗,這些黨項人才是罪魁禍首。
這個世界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李二錘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燕青燕云早就期待這個時候了。
他們只是聽說有放燈的習俗,還從來沒有親眼看到過,今天能夠親手將這些蓮花燈放進河里,簡直是太高興了。
李二錘依舊把這些蓮花燈分成了兩批,每批五個。
哪怕時間再有誤差,總能有一批按時到達木橋,準時引爆吧?
他們吹亮火折子,將蓮花燈一一點著,再將它們推進河水里。
那些蓮花燈便發(fā)出“哧哧”的聲響,打著旋地往下游而去。
未及片刻,每一個順水漂蕩的蓮花燈都綻放出金子般的光芒。
絲絲縷縷的白煙裊裊升起,又慢慢消散,宛如圣潔的白蓮,在水中綻放。
蓮花絢爛,光彩耀眼,河道、木橋、縣衙便烙上了圣潔的金光,神秘而肅穆。
一瞬間的美麗,永遠的光彩!
李二錘笑了笑,嗯,很像煙花,他的心情輕松了許多。
然后,他又重重地嘆口氣,也只能是這樣了,上輩子的那些煙花才叫美麗。
“藥發(fā)傀儡!好漂亮的藥發(fā)傀儡!”燕青燕云又蹦又跳地像極了孩子。
“走吧!”李二錘說道。
接下來,將要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和自己無關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這樣挺好。
“啊?”
“嗯,好吧。”
燕青燕云還有些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的上了牛車。
三個人,一輛牛車,晃蕩著往城門而去。
燕婆婆應該等急了吧,李二錘心里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