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艱難

　　“小點(diǎn)聲?！?p>　　宋春安一把抬起媳婦的手，拿包子堵住她的嘴。

　　四下看看，見沒人注意他們，這才松口氣。

　　“意外之財，落袋為安。”

　　他拽了句文，小聲解釋。

　　李勝男也做賊似的左右瞧瞧，一臉后怕，胡亂嚼兩口包子咽下，氣音問：

　　“換了好。換了多少？”

　　宋春安指指包子，又伸出一根手指：

　　“一塊錢，還有二兩糧票?！?p>　　“這么多！”李勝男驚了！

　　宋春安得意解釋：

　　“兔子肥，快十斤了。剛好有市里的領(lǐng)導(dǎo)下來檢查，鄉(xiāng)里的干部陪著吃飯店，開的價錢痛快。”

　　李勝男松口氣：

　　“干部吃飯用的，那應(yīng)該沒事。”

　　隨即她兇巴巴朝丈夫一伸手。

　　宋春安苦著臉掏兜，把錢跟糧票上交，嘴里小聲嘟囔：

　　“還沒捂熱乎呢。”

　　宋瓷有耳無心地聽著，一小口一小口地啃包子，吃得滿嘴流油。

　　香，真香！

　　幸福就是頓頓吃大肉包哇！

　　“回去別跟人說啊，媽攢錢給你買糖吃?！?p>　　李勝男又掏出個舊手絹，把錢和糧票仔細(xì)包起，貼身放好，不放心地叮囑女兒。

　　閨女還小，正是半懂不懂的時候，不小心說漏嘴，這點(diǎn)私房錢可就保不住了。

　　宋春安才想起來似的，又從兜里摸出兩塊橘子硬糖來，塞給閨女一塊，又把剩下那塊咬下一半塞給媳婦：

　　“飯店的人聽說咱閨女來看病，給了兩塊糖?！?p>　　李勝男笑瞇瞇接著，托在手心里不急著吃，說：

　　“那人真不錯。”

　　宋春安嘿嘿一笑，迅速把第二只包子消滅掉，不滿足地又盯上閨女手里的。

　　宋瓷警惕地扭過身，斜眼盯她爹。

　　虎口奪食可還行？

　　宋春安沖閨女扮個鬼臉，咂咂嘴，回味無窮，拿著水壺半天不舍得喝水。

　　李勝男早起吃過飯，還偷吃了一個煮雞蛋，這會兒塞下一個餡料結(jié)實(shí)的大肉包，也有個九分飽了。

　　她戀戀不舍地看看紙包里屬于她的第二個包子，一整個肯定吃不完了，猶豫下才下決心：

　　“這個我留著回家晚上吃?！?p>　　說完毅然決然移開目光，又看看邊上埋頭努力吃包子的閨女，拿手絹給她擦擦嘴角的油漬，又伸手去摸她的小肚子。

　　有點(diǎn)鼓。

　　“閨女，咱先少吃點(diǎn)吧，省得積了食。媽給包起來，回家再吃?！?p>　　李勝男伸手跟閨女討包子。

　　本來以為難得吃這么好的東西，小孩兒會哭鬧不給，于是態(tài)度放得極好；

　　沒想到閨女也只猶豫一下，肅穆地盯了手里的包子一眼，嗷嗚咬一大口，然后就一臉鄭重地交給她了。

　　李勝男稍微有些意外，以為閨女吃飽了肚里有食不貪心，也沒多想，利索地把剩下的包子重新包好。

　　宋瓷嘴里嚼著包子，不錯眼珠地盯著她媽收好食物，手里還緊緊攥著她爹剛才給的一顆糖。

　　“那個老太太，”李勝男邊收拾邊跟丈夫閑話，朝衛(wèi)生所門口丟個眼色。“挺可憐的?！?p>　　宋春安看過去，一眼注意到那個面目愁苦的老太，喝口水聽媳婦繼續(xù)說：

　　“家里老頭癱了，兒子干活叫野豬頂了，骨頭摔斷好幾根，肚子也破了，還有口氣，可是沒錢治。把家當(dāng)全背來了，想求一支青霉素，還得去縣里打?！?p>　　李勝男語氣唏噓，卻沒說給錢幫治病的話。

　　有多大碗吃多少飯，她也沒錢，負(fù)擔(dān)不起別人的人命。

　　那就是個無底洞。

　　宋春生咕嘟咕嘟灌水，多看了老太幾眼，把水壺蓋上，起身往過走。

　　“我看看去?！?p>　　李勝男一把拉住他。

　　“你有辦法？”

　　宋春安小聲說：

　　“我告訴她往飯店那邊去，不攬事，放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