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干了…’悲傷突然涌進(jìn)來,有的時候感情是不受控制的,李茴每幾個星期就要不受抑制的悲傷一回,有的時候是淚流滿面,有的時候是捶胸頓足…
這次是強(qiáng)忍住了嗎?
‘帶回去也沒用,還要受那群家伙的嘲諷…連蟲子都快醒了…’帶回去說的是兩個公主,嘲諷是說誰,蟲子又是什么?
‘太虧了…找不到賺頭啊…’悲傷又會引來別的悲傷,他突然想起了這幾月在亞·凡林做的事情…
‘回去當(dāng)個小城主,收夠錢了就跑路,不就行了…’李茴這么想,也真的想這么干…
明明前面就是端莊的公主,還走到了他蠻滿賞識的露天大道,明明燈光那么明亮,為什么李茴心中的河流漆黑不堪呢…可是做人也不能一直清澈啊。
‘現(xiàn)在就逃走吧,在做手術(shù)之前就逃走的話,也沒有人會相信我是亞·凡林的國王吧,畢竟巫醫(yī)哪都有…’這就開始打算了…
“李茴大人,你怎么了?”公主怎么開始直呼其名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發(fā)現(xiàn)了李茴苦惱的樣子。
黑色的河流比想象中的還要濃稠,是因為這一段時間都沒有哭過嗎?不過這么大的人了,居然還要依靠哭去排解情緒,真是不像話…
‘是不是抑郁癥呢?’李茴經(jīng)常這么想,但他又覺得患上抑郁癥的人沒有這么軟弱…
“我…有點緊張,能在開始前讓我休息一會嗎?”參雜著真相的謊言不算是謊言,至少李茴那狼狽的樣子就是顯得那么憔悴…
‘價值是什么?’李茴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被帶到這個房間的,也不記得臨走時公主說了什么話,他不會記得沒有價值的情報…
‘如果只是那倆個人的血統(tǒng)的話是不值得的,身體呢?’李茴其實不是在找借口,真的是在分析利弊罷了,他一直都是如此…
‘算了吧,別用那種蠢蛋的思考方式。’李茴是唯物主義者,他根本就不信什么特殊之類的,最多就是‘比別人好一點’的身體或者容貌罷了…
‘現(xiàn)在就跑吧,用鎧甲燒個洞…燃起一個煙通知他們…然后回去…’李茴站起來了,決定的事物就要立刻去做,這是他立下的誓言。
你要半途而廢嗎?
是誰?李茴知道,是他心中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他的心中就存在了另一個自己,他絕對不會在日常生活中出現(xiàn),但卻會在李茴搖擺不定的時候跳出來。
你要放棄嗎?就此為止嗎?你在怕什么?怕那些根本不知道會不會來的東西嗎?你就這樣半途而廢?
他的腦海中突然閃起了母親的側(cè)臉,是那句半途而廢嗎?他的母親雖然也是熱情似火,但卻對他格外溫柔,連說教都是平平淡淡…
他曾經(jīng)去學(xué)過跆拳道,不過后來放棄了,那是多少年后的一天,母親側(cè)著臉對他說不要干什么都半途而廢啊…
明明語氣沒有責(zé)怪,好似在說晚飯的事情一樣,為什么李茴會記得這么清楚呢?
是因為自己吧,根本就沒有什么能撼動別人心靈的話語,有的只是自己的冀望,自己的心靈,自己隱藏起來的理想…
李茴難道是自己不愿意忘記嗎?
“李茴大人,您好些了嗎?”這才過了多長時間,公主怎么就來了?
都已經(jīng)三十多分鐘了,可惜公主沒用特殊的力量,看不透也不知道李茴心中那條河流。
“啊,啊…有些好了?!崩钴钇鋵嵞樕枚嗔耍瑥?qiáng)忍著感情的話,什么都不會改變,而一旦有了一個解決方法,人就會放下心去,好似問題就會解決了似的。
“我…”“那位哥布林先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他讓我來問你什么時候能好。”
李茴的聲音太小了,公主都沒有聽到,是因為李茴的心弱下來了嗎?
怎么可能。
日光,啊不,是熒光還那么的照著,但李茴卻沒有被光照著的感覺,明明是跟在公主后面往前走,卻覺得眼前的路那么凹凸不平…
‘對了,把她殺掉然后…’李茴經(jīng)常會有殺人的想法,從那個世界到這個世界都在想,只不過在那個世界從來沒有實行過,而這個世界卻只能用半分警戒心保持自己,那另外半顆呢,是不是就變成了殺心呢…
‘哼…’李茴稍微仰起頭來,嘴角的咧笑看了讓人不舒服,不是陰森的不舒服,而是讓人覺得李茴接下來不知道會對自己干什么事情…
難道李茴真的有抑郁癥?
得了,這個世界可沒有心理醫(yī)生。
“李茴大人,在做手術(shù)之前,可否給我一些時間?我想先同您談?wù)劇!睆再惞鳑]有轉(zhuǎn)頭,就這么邊走邊問,李茴的表情和心理,自然不得而知,不過,正常人能看得到心里嗎?
“好…好的?!崩钴钇鋵嵅桓掖饝?yīng),在已經(jīng)有了這樣混沌的支流流入那條河流之后,他實在是不知道如果自己和公主獨處之后會怎么樣…
其實他才沒有那么容易暴走,那個愛殺人的自己也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只不過,只不過他不會這么想。
“謝謝您…”公主是往后稍微的喵了一眼嗎?怎么感覺她的臉稍微有些紅呢…
熒光還在飛散,只不過李茴沒有多在意了,這是賢者模式嗎?說不定李茴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逃跑的路線了。
為什么房間里有床?
“其實我能看到別人所想的東西…”欸?公主在說什么?
為什么把李茴帶到一個有床的房間里…
“等一下?所想的東西?”
李茴把所想的說出來了,公主還以為是在正?;貞?yīng)。
“嗯,雖然平時無法發(fā)動,但如果我想,就能聽得到?!惫鞯拖骂^說出進(jìn)一步的解釋,似乎沒有察覺李茴的動搖。
“我…昨天偷聽了你們的對話?!睂υ??
“…是我和你父親的?”這是怎么說話的?怎么能這樣子叫王呢。
“…除了這個,你還偷聽過什么,不如說,你怎么聽到的?”李茴一臉不可思議…這可是魔法啊,什么都有可能,就算平時不是一直開著,可也能全程偷聽了李茴的心聲啊…
還有就是——‘她不在場啊…’
李茴在說話的時候就檢查了,檢查了房間有沒有特別薄弱的地方…
那么徳賽是怎么聽到的?
“如果距離不是太遠(yuǎn)的話,隔著墻也可以聽到?!惫魈ь^了,雖然臉上是有愧疚的表情,但是,但是為什么有點含情脈脈的感覺?
“我…只聽了你和父王的對話…還有…”公主這時候才覺得愧疚。
“還有?”李茴真是不放過啊,不過,李茴昨天剛用過這種隱瞞方式,怎么可能今天就會放過呢?
“在前天和你交談的時候…”
“!”這不是相當(dāng)于李茴的想法都暴露無遺了嗎?
“我只聽了你說血統(tǒng)之后的,我沒有一直在看著你…”公主是愧疚了,如果是一般人,會怎么表現(xiàn)呢?
公主有黑暗面,還有與之相對的愧疚心,這讓李茴突然覺得她有點可愛…
漂亮和美麗只是身體的,李茴夸人可愛只會夸人的心理可愛…
說不定這是他第一次把公主看作女人,當(dāng)然,之前也是知道性別…只不過…
“你知道我的計劃嗎?”“是關(guān)于我的妹妹的嗎?”
其實徳賽的誤會還沒有解開,真是奇葩。
“不,是你們倆個…”李茴怎么就坐到床上了,還在距離公主不遠(yuǎn)的距離,他不悲傷了?
不,河流還沒有清澈,也不可能清澈,只不過不會那么骯臟就是了…
“哎…這樣就好說話了…”李茴果然還是有些不舒服的,嘆了口氣,準(zhǔn)備全盤托出。
“欸?”為什么公主發(fā)出傻傻的聲音呢?
趁著李茴講事情的時候,我們看看斯提克斯愛研他們吧…
“…把肚子切開人不就死了,這樣做有什么用…”愛研其實看了斯提克斯解剖動物好久了,現(xiàn)在看他終于停手休息了才問起來…
欸?愛研能看得懂氣氛?莫非是李茴調(diào)教出來的?
其實吧,愛研本身情商就不低,就是想的比較少而已…
“…這個和揮劍砍人可不一樣…”這么說呢,其實斯提克斯有些意外,沒想到愛研居然會對這個好奇。
“不一樣?哪里不一樣?”其實愛研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但是斯提克斯總有一種好像在說‘殺手救人,開什么玩笑’的感覺…
“不切到血管就可以了。”
“血管?”愛研聽到過類似的詞語,是她在李茴身邊時,李茴偶然說出的,愛研的也變得愛學(xué)習(xí)了啊…難道也是李茴調(diào)教的…
“對,不切開主要血道…然后通過縫合之后讓…細(xì)的什么?自然愈合就可以了。”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這是在出發(fā)的前幾天李茴教給他的,但切開的手法卻是一個月之前李茴就讓他練習(xí)的。
而現(xiàn)代手術(shù)里,一般里外都由主治大夫負(fù)責(zé)的…為什么李茴會把工作分開呢?
因為不自信啊。
“這次的病需要拋開肚子嗎?拋開肚子后這么做?。俊睈垩锌此固峥怂购孟胍膊皇翘貏e熟悉關(guān)于切開的事,就換了個話題,真是懂事啊。
“嗯,是說胃里面有蟲,要取出來…”斯提克斯指著老鼠的胃,目不視人的說著話。
“胃?”不懂的詞匯越來越多,但如果愛研一開始就不問,這些不懂的詞就不會出現(xiàn)了…
“我要開始下一次練習(xí)了,你先到一邊去?!闭f話真是不客氣啊…
床的柔軟度可以保證,但心情可沒辦法由床來撫慰啊。
“父王…已經(jīng)沒辦法了嗎…”不是疑問句,只是徳賽公主在確認(rèn)這個事實而已。
“但還是必須要做的,確實是差了那一點…尸體上會孕育出新生命,原諒我吧…”
“…”
沉重的沉默,畢竟死刑的宣告是無法改變的,如果不是人與物,而是人與人就好了,人的想法能改變,那么就能救下被宣判死刑之人。
“那么,能帶我的妹妹走嗎?”徳賽公主勉強(qiáng)擠出一個微笑,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堅強(qiáng),眼前的人沒必要騙自己,不如說,就算騙了自己,也沒有未來。
不過蟲子的事,也沒有必要相信李茴嗎?
不,至少要相信夜黎啊…
夜黎的事情也是剛才才知道。
“…講實話,不太樂觀?!崩钴詈仙鲜?,身體前傾,這樣子,看來是心情變好些了吧。
“那么,您需要什么才肯帶我妹妹走?”公主為什么看起來那么勇敢?
是因為恐懼由愛轉(zhuǎn)變成了其他的東西嗎,真是讓人欣慰啊…
‘為什么姐妹都說出同樣的話啊…她們說的時候究竟是什么心情呢?’
李茴在別人請求的時候考慮這種事情?
“昨天的話你也聽到了,你真的認(rèn)為我會往火坑里跳嗎?”李茴說話越來越尖銳,不如說就是因為她們姐妹的立場太尖銳了,李茴才敢這么說話。
“……”公主的沉思,近有包不住的火,遠(yuǎn)有漫天的焰火…誰會撈出泡在熔漿里的山芋呢…對,是熔漿里…
“李茴大人…”用這種含情脈脈的眼神看李茴也沒用啊,李茴是個堅強(qiáng)的人,是個只懂得自己堅強(qiáng)的人啊。
“…”沉默就代表著拒絕,這誰都知道,默認(rèn)的是對于無法幫忙事實的肯定。
“至少請收下這個吧…”居然不是請求李茴把她們帶走…李茴也沒想到。
不過這個是什么?
那是在公主手心中的六邊菱形的一塊青色寶石,雖然有點像動畫中那種虹色的標(biāo)準(zhǔn)的寶石形狀,但卻沒有往里面的花紋,也不是立體的,也就是說。
——厚切下來的?
像被切割下來一般…淡青色的寶石散發(fā)出幽幽的光,對,是散發(fā)出,而不是反射出。
“這是…?”李茴其實對于珠寶不感興趣,他覺得珠寶水晶還不如金屬,但是李茴還是奇怪,為什么在這種時候拿出這種東西。
“這是…國寶——暗精靈的國寶…”看著幽青的寶石,徳賽慢而有力的說著。
“…你到底怎么想的?”李茴實在看不懂徳賽的行為啊,是想用國寶換取平安嗎?
“這是母親交給我們的‘護(hù)身符’,我想讓它一直在最愛人的身邊?!?p> ‘最愛???’李茴還是沒有讀懂徳賽的感情,真是遲鈍。
“我的妹妹和父親都陪我走過了很長的時光,但如果要說哪一段最快樂,果然還是與您互相書信的那一段時光。”李茴還是沒有說話,而是任由徳賽,這位高貴的公主傾瀉著自己的感情。
“那時,父王告訴我王宮里有逆賊…我實在是很難受,各種大臣都先后離去…連父王都臥床不起…若不是有你的支持,我可能都挺不過那段時光…”徳賽已經(jīng)趴到了李茴的身上,用從下到上的視角仰視著李茴,那大大的眼睛,青色的眼睛真叫人覺得受不了。
“李茴大人,能請您——接受這份感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