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五分鐘到廠辦,我只是坐外圈。橢圓形的會議桌,邊上是些主要領(lǐng)導(dǎo),我這種小婁婁,沒輪到做記錄的都是第二排的。
每次開這種級別的會,我總是有些自慚形穢,后排小板凳的感覺。
實際上這才是我親身經(jīng)歷的第二場第二排會議。全員大會是除了主席臺,都坐硬板凳的。好像來了以后也是前兩次了。
總感覺好古怪,從前沒那么密集的開會啊!
甩甩頭,不該想那么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一言難盡,大約時過境遷,蝴蝶的翅膀改變了世界。廠里要撤裁20個10人左右的部門,我們科高中頭牌。
除了已經(jīng)下崗分配的人員,其余的分在各個科室,改行還是換湯不換藥都是浮云,反正都安排了,除了科長和我。
科長一年內(nèi)十足退休年齡,54歲是時也命也。而我,三十,這兩年的病假當(dāng)頭,去廠里待重分配,還是辭職?
此刻,廠長還不知道,為和廠里的合同還有糾葛,而我已不是原來的我。彼時,我什么也不計較,隨遇而安,安貧樂道。此時,我要與命運爭,頭破血流,粉身碎骨,屈服!絕無可能!
我怕什么,有目前最熱門計算機文憑,有專業(yè)的能力,正直守法的我,想忽悠我灰溜溜走人?還不賠償我無合同工作的損失,當(dāng)我是貓,虎嘯山林是不會的,忍讓茍且嗎?怎么對得起我覺醒的天賦,丟人的地球原則呢!
欺負我沒有依仗?侮辱我性格好?散了吧,早晚被出賣的分廠,再幾年,脫不開被私企吞并,脫不開被出賣,這些個衣冠禽獸。
不,侮辱了這個詞,那是形容進士及第的用讀書寫就命運的官。他們算什么?一群小人,欺軟怕硬沒人品,恨不得一個水球讓他們享受洪流的安慰。
裴瑾那心心念念的事業(yè),成就了今天,也毀在尷尬的位置上!世上,不缺人才,少誰也不少裴瑾。若是從前的我,走了,拿點賠償,再找工作,生存第一!
現(xiàn)在呢?修煉者,移山倒海的一群人是那么好欺的嗎?正猶豫,正情懷滿滿,依依惜別地球的我,此時此刻,滿心憤慨,滿目蒼茫。慢慢平復(fù)驟起的毛孔,心,企是好欺?
科長,不過提前退休,繼續(xù)聘用,唯她不改分毫??捎锌蔁o的部門,不就是我的獨角戲嗎?當(dāng)成專業(yè)人員從學(xué)校召來的我,唯一一個科室里專業(yè)人士。
所有工作,不就是我一個也能完成,他們?nèi)桥阋r。然而,走的是我,他們憑各種關(guān)系塞進來湊數(shù),再憑關(guān)系各奔東西,另謀高就。
昨夜夢回星海,
聽隔空的風(fēng)起,
月隱癡迷成幻,
桃花驚落對白,
一日深黯鄉(xiāng)魂,
踏破關(guān)河爭鋒。
腳下云雨飄渺,
你等山河過境,
我在岸邊垂淚,
棲息繁衍至今,
情海翩翩白衣,
翌日對決生死。
相逢不就是為了道別,單位!臨時的驛站!從畢業(yè)那年開創(chuàng)的雙向選擇,如今日這般離開破船。
眼底,他們都是螻蟻,幾十年生命,在自嗨模式里蹦跶。我一個可能擁有成千上萬壽命的仙人,計較什么。哦,不放過,不追述。
需要在意的是在意我的那些,父母是萬古不變的依偎。如我對孩子的期許,我的父母也如此愛在心間……
親情,原本是一家和一家,今天,只剩下父母,我和孩子兩人。
企業(yè)是國家的企業(yè),他們相愛相殺關(guān)我何事?誰得了也不是我得了,沒有益處,關(guān)隘都是命運。時至今日,我還能不信命?
一句話,盡人事,聽天命,無關(guān)生死,都看淡看破。格局要變,幾十年的命運和千萬年的變遷,在乎的程度,如何同日而語?
除死無大事,這是誰說的來著,怎么就那么厲害呢?我活我長久,滄海桑田是修煉者形容的吧,縱觀歷史,長平之戰(zhàn)和平型關(guān)戰(zhàn)役都是演練沙盤的戰(zhàn)爭游戲吧!
地球啊,我的家鄉(xiāng),我是那個大乘虎王嗎?待我回首,地球依舊在,星河萬里故人呢?原來,絕情絕愛不是因為修煉,是修煉了情也空空,愛也空空。
我要追尋故往,都成古往,筑基,金丹,還可追尋記憶,無人也有影像,元嬰,化神,又多少尸骨鋪就?漫漫修仙路,累累離人淚!
開會,開了個寂寞。貌似只有我一個和會議關(guān)系密切,無聊。下一個會議終于把我排除在外,提線木偶,說誰呢?
一定要爭氣,一定要成功,不是死在修煉的路上,就是老死。有什么可選的,不就是爭,爭,爭。
好吧,從輕發(fā)落,先喘口氣,什么都等明天交集。
假裝酷酷地混了一天,可惜別人等不及。下班前半小時,廠辦主任來找我了。
“裴瑾,你合同漏簽了,這回要換工作,是不是補一個。明天一早來辦公室談?wù)劇!彼窍氤丝煜掳嗔?,我急著回家沒功夫搭理他吧!
“哎呦,不行啊,中午吧,中午談?!?p> “為什么?”要是有表情包,廠辦主任一定會變身問號。
“早晚要完啊?!闭f完我就慢條斯理整理著手提袋,拿出干濕兩用粉餅,仔仔細細敷了一層。
雖然撲粉很隱私,當(dāng)著別人的面不好,但就是讓他快走。可惜廠辦主任很沒排面,不懂。
他一瞅我的粉餅牌子,吃了一驚,“你用香奈兒?”難得他還識貨。
我也就看他一眼,“別人送的,很好??!”
實際上我從來就不喜歡這個牌子,小時候言情小說里竭力推崇的牌子。但是他家的鏡子總是那么的迷人清晰,尤其是尤其是專柜里化妝臺的鏡子,我始終為之著迷。
即便是有過了鏡屋的夢幻泡影,還是喜歡香奈兒的化妝鏡。除了眼影、粉餅、腮紅哪有配鏡子的?只能捆綁買了。
也許對工薪階層來說,這類化妝品太貴,但是,哪怕天天涂,一個粉8克的我都用一年,其實根本不可能天天涂??!
估計廠辦主任覺得清妃就夠貴,資生堂已是極品。
照我心思,另外兩個牌子更愛,其他的還沒上市呢!
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