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邵一臉奇怪,周翩若還是第一次讓他單獨為她辦事,隨即興致勃勃“什么事呀?姐姐你放心,我保證能辦好?!?p> 周翩若笑了笑,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讓你辦的事,你可先告知一聲三爺,三爺同意了再去辦?!?p> 李邵頓時又來了興趣,問道“姐姐,你想讓我做什么?”
周翩若小聲在李邵的耳邊說了一通,李邵的神色越發(fā)興奮起來。
過了幾日,李邵又翻進了周翩若的院子,一臉得意地直奔周翩若的內(nèi)室。
好在白芷及時攔下了他,李邵吐了吐舌頭,坐在外室的桌子上吃點心。
周翩若扶了扶頭上的簪子從內(nèi)室走出來,對著白芷吩咐“去給公子再上一壺茶。”
白芷應(yīng)聲退下,周翩若對李邵說“每次來我這就是吃點心,像頭小餓狼似的,在外頭沒吃飽飯嗎?”
李邵笑瞇瞇地抹了把嘴“是姐姐院子里的點心好吃,是哪家做的,我自己買些去?!?p> 周翩若愣了一下,她這的點心都是小六時常差人送來的,李邵知道了怕是不會高興,隨即說道“喜歡就多吃點,待會兒我叫白芷給你包好幾份拿回去?!?p> 李邵放下手中的點心,又滿意地點了點頭,才開始小聲地和周翩若說正事“姐姐,我那日回去就把你的想法同三爺說了,三爺也覺得這是個好辦法?!?p> “我們買通了許多街邊的小販、乞兒,到處散播銀錠子有問題,是摻了假的。這幾日幾大銀樓被擠得水泄不通,各大商鋪都沒辦法只能在店門口擺了把稱,京兆府尹門前的鼓都要被敲破了,日日都有人上門告狀。”李邵說得一臉興奮得意。
周翩若也滿意地點了點頭夸到“你做得極好。這鍋水已經(jīng)沸起來了,接下來就只等著京兆府尹不堪重負(fù)往上頭遞折子了?!?p> 李邵得意地看了周翩若一眼,他這位姐姐和三爺一樣,想事做事極有章法,仿佛下棋的人走一步就能看到后幾十步一樣。姐姐也不愧是周太傅的女兒,周太傅可是慶朝百年間唯一一個連中三元的人啊。
如周翩若所料,京兆府尹不堪重負(fù),早早的就往上頭遞了折子,刑部尚書曹大人此刻正拿著折子站在馬丞相跟前,馬丞相是兩朝元老,年事已高,但平常對朝堂事并不多發(fā)表意見,顯然一副等著退老還鄉(xiāng)的姿態(tài),與平時鋒芒畢露的趙丞相截然不同。
馬丞相捋了捋花白的胡須,腦海里浮現(xiàn)起自己的寶貝曾孫女搖著自己的袖子說要嫁給三皇子的情景,頓時有點頭疼。
曹大人低聲說到“我下面的人已經(jīng)查到了前幾個月杜令德府上每到深夜就有動靜,且都是沉甸甸的大箱子進出?!?p> “證人可可靠?”馬丞相輕聲問道。
“可靠?!辈艽笕说吐暬卮?。
馬丞相思慮了許久,拍了拍曹大人的手臂說道“按程序往上頭送吧?!瘪R丞相往門外走去,嘴里緊接著說了一句“我也該出去走走了?!?p> 曹大人有些吃驚,顯然是對馬丞相的后一句話。
秋雨瀟瀟,滴滴點點打在青苔斑駁的府墻上,三皇子府中一如既往的滿目寂寥之景。
三爺獨自一人,一身便裝坐在了書房中,桌上早已泡好一壺上好的龍井,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三爺接到消息的時候雖然有一絲的吃驚,卻也覺得這是自己選擇的必經(jīng)之路,
不多久,側(cè)門外就走進一個清瘦的身影,頭頂斗笠,一身布衣,通身讀書人氣質(zhì),青吾客氣地將人請到了書房。
三爺遠(yuǎn)遠(yuǎn)就朝著來人行禮作揖,來人揭下斗笠,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對著三爺還笑,不是馬丞相還是誰。
“許久不見,殿下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馬丞相被三爺扶著坐了下來,滿面慈祥。
三爺笑了笑,也感嘆道“見丞相還是幼時啟蒙時的樣子,一點都沒變。”
馬丞相開懷笑了兩聲,今日的談話有了個良好的開端。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室內(nèi)交談一片祥和。
一壺龍井,一抹檀香,二人在書房談了整整一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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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所有人可能都沒有杜大人忙碌,杜大人最近不僅三司各處來回跑,還得收拾自家的爛攤子。
杜大人只一個嫡子,生性頑劣,只愛游云野鶴卻不愛讀書。杜大人廢了好大功夫,才好不容易將他放進了戶部做了個五品員外郎。
近來這逆子卻又不知從哪兒擄了個民女養(yǎng)在了外院,民女的爹和丈夫跑到衙門告狀,衙門一聽是杜家的公子,搪塞了幾句就把他們給趕了出來,那老爹生生氣死在了衙門門口。
如今一大村子人都跪在衙門門口討說法,可不得杜大人又操勞出幾根白頭發(fā)來嗎。
李邵混在人群中看熱鬧,不禁搖了搖腦袋,心想趙丞相這招還真是狠。
他一早就調(diào)查過,那丈夫原是偷偷收了銀子的,原本根本沒這回事。
卻不曾想趙丞相下邊的人不知怎么買通了個走門串巷的貨郎。
那貨郎一股腦在那姑娘的爹面前添油加醋說了一番,姑娘的爹氣急敗壞的找到那丈夫,那丈夫總不能說是自己收了銀子吧,只得跟著來告狀,卻沒想又出了這等事,如今這事是越鬧越大,還激起民憤來了。
三爺?shù)玫较⒌臅r候就已經(jīng)明白趙丞相是準(zhǔn)備棄車保帥了,杜尚書怕是要出事,所以對杜府的動靜就盯得更緊了一些。
裴二早已盯緊了一個叫彭湛的轉(zhuǎn)運使,此人是專職運送官銀的,負(fù)責(zé)的正是從鹽津碼頭到戶部私庫的關(guān)鍵路段。
杜尚書家的管事最近頻繁的接觸了這個叫彭湛的人,雖然不知道杜尚書作何打算,但彭湛這里一定有破綻。
沒過幾日,杜尚書的兒子強搶民女還指使衙門氣死了民女爹的事,就被御史鬧到了朝堂上,參的都是杜尚書治家不嚴(yán)、教子無方的名頭。
皇帝似乎早就對杜尚書其人不勝其煩了,直接將杜尚書的兒子關(guān)了起來,勒令嚴(yán)查。
急得焦頭爛額的杜尚書剛從宮中回府,就又得知彭湛準(zhǔn)備要跑路的事。
杜尚書氣得胡子都直了,將桌上前朝的白玉鎮(zhèn)紙都摔成了幾瓣。他直接招來了杜府的護院,命令將彭湛的老母妻小一股腦全綁了。
不多時,彭湛就登門了杜府。
也不知彭湛與杜尚書到底談了什么,不出半個時辰,彭湛就皺著眉頭從杜府走了出來,一匹快馬奔向了大理寺。
三皇子府書房內(nèi),只燃著一盞油燈。立在暗處的裴二正在與三爺匯報“那彭湛是先去見過趙丞相才去的杜府,杜大人或許根本不知道彭湛與趙丞相有牽扯的事?!?p> 三爺敲了敲桌面,青襲就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
“讓青吾去大理寺等消息,你隨我去杜府見一趟杜尚書?!比隣敵谅暦愿赖?。
裴二推到陰影處“我去盯著趙丞相府。”
三爺點了點頭,與青襲一起快步出了門。
杜丞相府內(nèi)十分安靜,各處院落仿佛都已經(jīng)歇下了,只主書房內(nèi)還燈火通明。
青襲與三爺不費吹灰之力就悄悄摸到了書房外的竹林內(nèi)。
三爺皺著眉頭一把攔住了想要進屋的青吾,小聲說了一句“不對勁?!?p> 青吾警惕起來,偷偷戳開了紙糊的窗戶,室內(nèi)的燈光透了出來,三爺往里看了一眼,低聲喊了句“不好。”
青吾朝里一看,也瞪大了眼睛。
杜尚書已經(jīng)一條白綾吊在房梁上,面目慘白,掉出來的舌頭都已經(jīng)沒有了血色。
三爺悄悄摸進了內(nèi)室,杜尚書已然早就沒了氣息。
三爺看了眼書桌正中擺著一張紙,捏起紙張仔細(xì)看了起來。
青襲守在門口放風(fēng),發(fā)現(xiàn)書房院外的護院一個都沒有,越發(fā)覺得此事不同尋常。
忽然屋外喧嘩聲漸漸接近,火光依稀可見,青襲對三爺使了個暗哨,兩人同時翻出了屋外。
來的是一隊官差,看裝扮似乎是大理寺的人。走在前面引路的杜府管事一臉諂媚地說“差爺,老爺就在書房內(nèi),待我去通稟一聲?!?p> 滿臉肅穆的官差顯然不吃他那一套,而是不顧管家的阻攔強行上前,一腳就踢開了書房的大門。
“?。 惫芗铱吹綍績?nèi)的情況一屁股癱倒在地喊了起來。
幾個杜府的小廝也跟著他大聲喊了起來“老爺!老爺!”
三爺拍了拍青襲的肩頭,做了個撤退的手勢,二人一齊退出了杜府。
另一頭的二皇子府中,一名身材高大,卻穿著杜府普通小廝衣裳的男人正跪在地上,座上除了身材魁梧卻生著一對桃花眼的二皇子外,赫然還有趙丞相。
“怎么樣了?”二皇子開口問道。
男人低聲回答“按丞相說的轉(zhuǎn)述給了他,如您所料,他寫下了認(rèn)罪書。然后如您的吩咐,將他吊在了房梁上?!?p> 這時一個身材矮小的內(nèi)侍走進來跪下通報到“大理寺的人已經(jīng)到了杜尚書府上?!?p> 二皇子邪魅一笑,有種全局在胸的驕傲。趙丞相則是依然不為所動,面部表情都沒變。
讓所有人都退下后,二皇子小聲問向趙丞相“那答應(yīng)杜尚書的救他公子的事……?”
趙丞相像看小孩子一樣看了眼二皇子,緩緩開口到“如今杜尚書都已不在人世,還是讓杜公子節(jié)哀吧?!?p> 二皇子看了眼趙丞相,似乎是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半晌沒敢接話。
今夜的雨下得依舊滂沱,房檐上流下來的雨水一股一股砸在青石鋪的地面,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遮住了杜府中哭天喊地的叫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