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顏烈對三爺?shù)脑俅蝸碓L沒有絲毫訝異,不僅十分熱情地接待了他一行,還與他在主帳中詳談了一天一夜,直至第二日清晨二人才從帳中走出來。
周翩若發(fā)現(xiàn),從帳中走出來的兀顏烈與三爺手中都拿著一卷帛書,兀顏烈一臉堅毅,三爺表情依舊淡漠。
周翩若這一日都陪在七王子身邊,將三爺?shù)囊馑嫁D(zhuǎn)達(dá)給了七王子。七王子人雖小,但如兀顏烈一般膽氣十足,鄭重地對周翩若點了點頭“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母妃早與我說過,道足以忘物之得春,志足以一氣之盛衰?!敝荇嫒艨粗⌒〉钠咄踝游目U縐地念出這樣一句,不禁贊嘆不已,七王子這位母妃的胸懷志氣恐怕比一般男子還要寬廣。
果不出三日,在維跶族一年一度的隴朝節(jié)上,一位蒙面刺客當(dāng)眾刺殺維跶王,好在維跶王身周守衛(wèi)身手不凡,維跶王只手臂被劃傷一刀,刺客就被擒住。
第二日就傳出刺客乃是大王子手下親信,已在獄中咬舌自盡。維跶民眾間流傳出了多個版本的流言,大體內(nèi)容都相同,
都是說刺客臨死前大喊維跶王已年老體衰,就像老鷹鈍了爪,老虎沒了牙,早就應(yīng)該讓大王子登基了。維跶王氣憤不已,當(dāng)庭摔了杯子,濺了二皇子一臉茶葉渣滓。
裴二與李邵正扮做維跶王宮的侍衛(wèi)混在人流中,李邵低聲對裴二說道“沒想到那兀顏烈看似莽夫,卻早那么多年前就在大王子身邊埋了這么個人。如今大王子怕是查都無處去查?!?p> 裴二低聲回答他“在維跶上一代王手中,兀顏烈也算是梟雄一個,哪會是個簡單人物。據(jù)說年輕時候的那些年和鎮(zhèn)西將軍打得有來有回。如今為了七王子,怕是還會準(zhǔn)備后手。”
李邵一臉佩服地說“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坐山觀虎斗了?”
裴二一臉恨鐵不成鋼“我們要的是維跶王和大王子真正斗起來,才能叫坐山觀虎斗。”
李邵摸了摸頭,隨即和裴二一起從后門入了維跶王宮。
與裴二說的十分一致的事很快就發(fā)生了,被維跶王關(guān)在王子府關(guān)禁閉的大王子怎么也沒想到,這日維跶王在路過王宮后花園時,在花園內(nèi)抓獲一名侍女與一名侍衛(wèi)私通,侍女是王后宮中的,為保侍衛(wèi)一命,情急之下說出王后多年前與維跶王兄長的陳年舊事。
維跶王怒火中燒,奈何王后百般解釋,仍要派人徹查。不日就翻出了許多已故的維跶王王兄與王后年輕時所通的信件,信件內(nèi)容情深深意切切,甚至還有王后的情詩夾雜其中。
王后被禁足后,總算是風(fēng)平浪靜了幾天。
維跶王宮后花園內(nèi),裴二將一張小紙條遞給了一位宮女,隨后就悄悄摸回了前庭。當(dāng)夜,維跶王正留宿在新進(jìn)宮的美人那,正觀美姬獻(xiàn)舞借酒消愁,卻聽見了美人的侍女在身后討論大王子不像大王,而十分肖像已故去的王兄的悄悄話。維跶王當(dāng)即掀桌而去,杖斃了那兩個說悄悄話的宮女。
自此,王宮中流言四起,大王子是維跶王兄之子的流言已經(jīng)不知不覺流進(jìn)了民間。王后不堪壓力,自請去往冷宮思過,維跶王默許了。
裴二與李邵日日好吃好喝地伺候起了冷宮內(nèi)的管事,不過幾日,冷宮對王后的吃食待遇開始漸漸敷衍了起來。
天氣漸涼,大漠的夜里已經(jīng)要蓋起厚棉被了,王后拉了拉身上看似厚實卻透著風(fēng)的棉被,又看了眼桌上粒米可見的米湯,對著身旁的侍女嘆起氣來,侍女默默流著淚。
這一日裴二與李邵又提著好酒好肉偷偷前往冷宮。李邵小聲說“維跶王還真是疼愛他這個王后和大兒子,要是我有個要刺殺我的兒子和綠了我的老婆,我非第一時間殺了他們不可。”
裴二搖了搖頭小聲解釋“維跶王七個王子,除了大王子外,另外幾個都不堪大用,若是殺了大王子,自己哪天一命嗚呼,這王姓怕是就不是完顏了?!?p> 李邵覺得有點道理,隨即又說到“這王后也是熬得住,這么多天米湯和破被子又冷又餓,還沒露出什么馬腳?!?p> 裴二皺了皺眉頭“她身邊那個宮女是兀顏烈的人,這么多天了,一點消息也沒有,也不知道靠不靠譜?!?p> 李邵也皺起了眉頭“三爺如今為何又要給王后吃好的?怕她撐不住嗎?”
裴二搖了搖頭,繼續(xù)往冷宮走去。
當(dāng)天中午,王后面前就擺了一桌的好菜,王后疑惑的看了一眼送菜的人,沒有動筷子。還是侍女先開的口“娘娘,前些日子大王如此苛待您,如今又送來這樣的好菜,是不是……”
王后看了眼侍女,拔出了發(fā)簪里的銀簪子挨個給菜肴試了遍毒,銀簪沒有變黑,王后才放心地想要落筷。
侍女一把攔住了王后,從衣袖中抽出來一個小瓷瓶,往面前一個菜色上倒上了一點白色的粉末,只見菜的湯水迅速變黑,還冒了兩個泡。
侍女驚訝地瞪大了雙眼,手中的瓷瓶“哐當(dāng)”一聲落了地。
王后眼疾手快急忙把地上的瓷瓶撿起來,一把把侍女拉了過來小聲問到“怎么了?!?p> 侍女眼中閃著淚花急聲說到“娘娘,娘娘,大王這是要您死啊?!?p> 王后吃了一驚,急忙問道“你說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娘娘,菜里有毒。此毒最是隱秘,銀簪試不出來?!笔膛竦恼f道。
王后眼中露出陰狠之色“他敢殺我,他就不怕我都烈部族要讓他陪葬嗎!”
侍女搖了搖頭“娘娘,此毒下的量極少,需食用不少時日才會類似心力衰竭而亡,大王怕是不想讓您的族人知道?!?p> 王后垂下眼簾,她這個侍女從小習(xí)醫(yī)理,如果這樣說,那定不會有錯。隨即自己輕笑了一聲,又低頭對侍女小聲說了句什么,侍女堅定地點了點頭,隨后便出了門。
維跶王宮里的人都知道,自從王后和大王子被關(guān)禁閉后,大王心情不佳,近日都留宿在七王子的母妃憐妃宮中。據(jù)說維跶王不僅指導(dǎo)了七王子的學(xué)業(yè),還親自教了七王子射箭。來王宮拜訪的慶朝三皇子也表揚(yáng)了七王子小小年紀(jì)不僅才學(xué)出眾,武藝也頗有維跶王的風(fēng)范。維跶王似乎十分受用,去哪兒都帶著七王子,部落間已經(jīng)開始有了敏感的傳言。
周翩若和白芷正從其中一個部落的酒樓中出來,到了轉(zhuǎn)角的馬車上。白芷一把扯下面紗,對周翩若抱怨道“小姐,三爺為什么給我們這種活,為了讓這些人聽信流言,他們盯著您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p> 周翩若笑了笑“維跶族人生性警惕,不說我們的身形與他們相去甚遠(yuǎn),若是扮做男子,說了他們也未必會相信。反而若是女子,加以潤色反而能令他們深信不疑。”
白芷撇了撇嘴“那也不能讓您親自來啊。”
“能夠幫得上忙,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如今六個部落全部走遍,就看大王子那有沒有動靜了?!?p> 大王子此時正扮做一個王宮侍衛(wèi),已經(jīng)偷偷潛入了冷宮。
王后使侍女在門外望風(fēng),急切的將大王子迎進(jìn)了門。大王子望了望屋里的陳設(shè),拉起王后的手“讓母親受苦了?!?p> 王后抹了把眼淚,正聲對大王子說到“我的兒,咱們時間不多,此次定是有人設(shè)計,我看那慶朝的皇子也有份?!?p> 大王子點了點頭“如今父親去哪兒都帶著小七,部落里已經(jīng)有不好的傳言了?!?p> 王后著急問道“你可說服了那兩個部族?”
大王子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外祖父已經(jīng)來了信讓我放心,古里甲也送了他的三兒子來表忠心。如今咱們手里已經(jīng)有兩個部族支持了?!?p> 王后欣慰地點了點頭,隨即偷偷從腰帶中摸出了一個銅制的小部件,急切地交到了大王子手中。
大王子疑惑地拿起小部件一看,忽然驚喜欲狂,忙問“母親這可是……”
王后捂住了他的嘴,低聲說“如你所想,如今咱們手中有了足夠的籌碼,可不用在乎你的父王到底喜歡誰了?!蓖鹾罄湫σ宦暋?p> 大王子張大了嘴“母親您是要……”
王后厲聲說道“我跟隨你父王二十余年,他當(dāng)真不存一絲情念,要殺我于無形。這東西我保管了二十年,從未想過要拿出來。如今他不仁我不義,這維跶,已經(jīng)輪不到他說了算了?!?p> 大王子十分驚訝,忙問王后事情緣由,王后將冷宮所受之苦和食物中所下的毒一一講與大王子聽,聲淚俱下。
只見大王子的臉色越來越冷,眼神越來越堅定,隨即就要拂袖而去。
臨走之前,大王子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東西,是大伯給您的嗎?”
王后無奈地笑了“是。”
大王子又問“那我……”
王后搖了搖頭“你不是?!?p> 大王子閉上了眼睛,吐出一口氣,隨后在侍女的指引下又悄悄出了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