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是有要見的人
掛斷電話,許恒意還站在五星大樓的落地窗前。
他過往三十年的人生,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放縱過。感情的事果然很難說,會發(fā)展到哪一步都是未知的,也正因為這未知,讓他覺得比曾經(jīng)處理過的高難度業(yè)務(wù)更具挑戰(zhàn)性。想到女孩在電話那頭含羞帶怯的叮囑,他微有失神,心旌搖曳中,暗嘆自己人近中年還能有這番際遇。
李維站在三步開外,還在等著他入席??匆娮约依习迳僖姷臏厝崤c恍惚的一面,李維暗暗納罕,很快又豁然開朗:聽說許總昨天去相親了,這是遇到了心儀的女人?
正浮想聯(lián)翩時,有人從旁邊的包廂里出來。
李維定睛一看,竟然能在這里遇到那位!
“宋書記!”他率先開聲向?qū)Ψ絾柡?,音量拿捏得恰到好處,也是在變相提醒許恒意遇到了熟人。
許恒意回神,轉(zhuǎn)過身去,果然看到了西裝革履的宋常欽。兩人曾在松山高爾夫球場有過一面之緣,不約而同和對方握手打招呼。
宋常欽也是來出差的,只不過現(xiàn)在乘便來看個朋友。
一番寒暄下來,許恒意目光自然落在了宋常欽手上提的塑封玩具盒上。透明的長方體塑封盒里,裝著一個精致可愛的金發(fā)芭比娃娃,之前他曾經(jīng)和傅一念逛玩具店,給她買過一個?,F(xiàn)在只看宋常欽手里那玩具的做工細節(jié),就知道是市場上罕有的。
“宋書記這手信是帶回去哄小孩的?”他指著芭比娃娃,狀似不經(jīng)意地開口問。
宋常欽聽人提起某人,溫和一笑:“哄人是真,倒不是個小孩,而是個大孩了!”
漢城新上任的市委是首都人,雖然沒有成婚,卻已有婚約在身,對象是他老師的女兒。這個消息在整個漢城上流名門里不算秘密。是以宋常欽這么一個未婚的青年才俊,并沒有成為漢城各大世家熱情招徠的女婿人選。
聽他這么一說,許恒意便會意。心底對女人這種生物的認知又多了一層。
原來她們不只喜歡價值連城,看起來光彩奪目的鉆石珠寶,還會喜歡孩童才會喜歡的玩具。
想起今晚跟傅一念的約定,他心念一動,便和宋常欽打聽了下芭比娃娃在哪里買的。
……
許恒意下午飛回漢城時,已經(jīng)近七點,天色灰蒙蒙的,快到上燈時刻。
下午的酒桌,他沒喝幾杯酒,可是在封閉的包廂里待了不少時間,身上多少熏染上了煙酒味。他看了眼自己這身打扮,耳邊莫名想起吳宇那天的一句“穿成這樣,人小姑娘還以為你是去參加什么商務(wù)會議”。
坐進家里張司機開的捷豹XJ,許恒意揉了揉太陽穴:“先回一趟錦湖苑。”
他把手里剛從鼎天大廈買到的限量版芭比娃娃丟在了一旁的真皮椅座。
張平透過車內(nèi)后視鏡,看到那個芭比娃娃禮盒,一張臉笑得擠出好多道褶子:“很好看的娃娃。許總今晚還要去見吳家那位千金嗎?”
張平是地地道道的首都人,也是蘇家的老人,以前伺候過許恒意那位當(dāng)部長的外公蘇世南,后來蘇老從中央退了下來,便把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司機派給了外孫。
許恒意跟他說話,從沒有頤指氣使的時候,更多以晚輩的身份喚他“張叔”。張平私下里對著許恒意,也不像外人那么拘謹。
許恒意坦然承認:“是有要見的人?!眳s有意避開了“吳家千金”這個對象。
張平登即樂呵:“許總這些年一直單身,也是時候張羅自己的婚姻大事了。早點娶位夫人鎮(zhèn)在家里,生兒育女的,也好教長輩們放心?!?p> 許恒意發(fā)出一聲短促的腹笑:“到底是過來人,老平你說這些話像足了老媽子,就不像個爺們?!?p> 張平“哈哈”一笑,察覺到許恒意興致頗高,也應(yīng)聲道:“在我家那口子面前充爺們也就夠了,哪敢在許總您面前耍橫?”
車開回錦湖苑,張平把捷豹停好,跟許恒意打個招呼:“許總出門喊我,我先家去喝口熱湯?!?p> 許恒意看著精神矍鑠的中年男人,想起他說的話,欣然一笑,自進屋去洗漱換衣。
……
七點半,傅一念吹干頭發(fā)后關(guān)掉吹風(fēng)筒,對著鏡子精心扎了個包子頭,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正猶豫著要不要化妝,手機有信息進來,她打開一看。
許恒意:我先去貢茶居見一個人,晚點再去紫苑接你。
貢茶居跟紫苑簡直是一個天南一個地北,新格里拉在兩者中間。傅一念想了想,還是不打算讓人這樣跑,便和他商量:到點我自己過去就成了,坐公交挺方便。
隔了幾秒,許恒意發(fā)了一個字:好。
很快又發(fā)來一句:注意安全。
傅一念重新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把卷起來的包子頭拆掉,甩了甩長發(fā)。剛剛洗過的發(fā)絲香氣肆意,蓬松地披垂下來,將雪白的肩頭遮掩得若隱若現(xiàn),她整個人平添幾分性感魅惑的氣息。
她對著鏡子微微一笑,唇畔揚起一個嬌媚的弧度。然而很快,這個笑意便蔫了下去。
剛剛拿下的發(fā)帶擱在鏡子前,上邊沾著數(shù)十根發(fā)絲,在空氣中微微顫動。她下意識捋了捋自己那一頭秀發(fā),手心又是一堆掉發(fā)。
傅一念拿起床頭柜的藥瓶,也不用喝水,就這樣駕輕就熟地吞了兩粒藥丸。
她重重倒在床上,雙眼毫無焦距地望著天花板,喉頭與藥丸摩擦后留下苦澀的味道,她的眼圈悄沒聲息地染上一層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