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老人的過往
下午兩點(diǎn)，雨還在下，吃飽喝足了的小男孩犯起了困，不一會兒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因?yàn)樵谙掠?，天氣有點(diǎn)冷，小米怕小男孩著了涼，找來了一件衣服給他披上了。
老人對小米很感激，一個勁兒的說著謝謝。
老人從兜里掏出了一把硬幣，伸手遞給小米：“姑娘，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了，總共是八塊七毛錢，你先拿著。我知道不夠，剩下的，過幾天我再來補(bǔ)?！?p> 王志明看到，老人手里的錢都是零錢，有一毛的，五毛的，一塊的，顯然是平時賣廢品一點(diǎn)一點(diǎn)攢下來的。
小米看到這樣，執(zhí)意不肯要老人的錢。
老人卻很堅持，正色道：“姑娘，我雖然年紀(jì)大了，身上又有殘疾，但也是自食其力的人。這錢你一定得收下。”
小米還想著拒絕，王志明說道：“小米，既然大爺都這么說了，你就別推遲了，收下吧?！?p> 小米聽王志明這么說，又看到老人神色堅決的樣子，只得把錢收下。
眼見小米收下了錢，老人的神色才有所緩和。
小米又倒了一杯水端了過來：“大爺，平常都是你一個人帶孫子嗎？他的爸爸媽媽呢？”
老人看著熟睡的男孩嘆了口氣，說道：“姑娘，不瞞你說。這孩子是我撿的，我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誰。”
小米瞪大了眼睛，老人繼續(xù)說道：
“六年多前的那個秋天，當(dāng)時是晚上，我正在路上撿廢品。走到一排垃圾箱的時候，忽然聽到有孩子的哭聲。
我繞著垃圾箱找了一圈，才在一個垃圾箱后面發(fā)現(xiàn)了這個孩子。當(dāng)時周圍沒什么人，孩子又在垃圾箱后面，肯定是被人遺棄的。
我本來不想多管閑事，但是我想要是孩子在外面呆一夜的話，估計會被凍壞。所以，我就把他抱走了，后來就一直養(yǎng)在身邊，直到現(xiàn)在。
我給他取名字叫康康，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成長?！?p> 小米：“康康真可憐，那么小爸爸媽媽就不要他了。不過能遇見你，康康也是幸運(yùn)的?！?p> 王志明：“大爺，我看您一個人養(yǎng)康康有些吃力，為什么不把他送到福利院呢？”
老人：“剛開始的時候，我不知道該送到哪兒。后來慢慢的，就有了感情，也就離不開了，尤其是康康叫我爺爺?shù)臅r候。所以，不管再苦再難，我都要把康康養(yǎng)大。”
王志明：“大爺，你的胳膊……”
他本來想問問老人的胳膊是怎么殘疾的，但是又感覺不禮貌，所以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一半。
老人倒是云淡風(fēng)輕：
“奧，這是我年輕的時候在西邊弄的。我二十多歲的時候從過軍，在最西邊一個高原上站崗執(zhí)勤。
那地方一年四季都很冷，積雪很厚，常年不化。平常吃的東西進(jìn)不來，只能每半個月一次下去人拉。
有一次輪到我和一個戰(zhàn)友。在回來的路上他突然視力出現(xiàn)了問題，車輛失控，撞上了路邊凍住的積雪，翻了車。
我命大，丟了一只胳膊，撿回了一條命?？晌业哪莻€戰(zhàn)友，卻……”
雖然過去了很久，老人仍然記憶猶新。說到后來，老人的聲音有些哽咽。
老人平復(fù)了一下情緒，繼續(xù)說：
“后來，我就復(fù)員了。我離開了待了八年的崗位。
復(fù)員后，我想著自己雖然少了一條胳膊，但還是想著依靠自己的能力在社會上生存。于是我就把復(fù)員發(fā)的補(bǔ)助全都捐了出去。
可誰知道，我根本找不到像樣的工作，人家一看我少一條胳膊，都搖搖頭，我又不愿意拿原來的身份去博取人家的同情，跟誰也沒提過從軍的事兒。
所以，只能去給人家看大門。后來年紀(jì)越來越大，看大門也沒有人要了。于是我就只好去撿廢品。
再后來，我就遇到了康康。我吃苦受累沒什么，我主要怕康康受委屈?！?p> 王志明和小米都沒有想到，老人還有這樣的故事。
王志明想了想，說：“大爺，你們現(xiàn)在住在哪里？”
老人：“我原來租房子住，后來沒了工作，又有了康康，每天撿廢品也掙不幾個錢，現(xiàn)在只能和康康住在南邊的一個橋洞里。白天，我就帶著康康一起撿廢品?！?p> 王志明：“大爺。這樣的環(huán)境不利于康康的成長，而且康康也到了該上學(xué)的年齡。我覺得，為了康康好，你應(yīng)該早做打算。”
小米：“要把康康送走嗎？”
老人面露難色：
“我也知道，康康跟著我，飽一頓餓一頓的，受了不少委屈，而且還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我也曾狠下心來想把他送走，可是康康他哭的撕心裂肺的，抱著我的腿不撒手。嘴里一直喊著：爺爺，我不走。爺爺，我不離開你。
看到康康這樣，我就是再鐵石心腸，也狠不下心了。我只能每天多撿點(diǎn)廢品去賣，把錢都緊著康康花。
現(xiàn)在我們每天撿的廢品能賣個幾十塊錢，但是前幾天康康發(fā)高燒，好不容易攢了幾百塊錢，都花在醫(yī)院了。
我身上也就只剩下剛才那八塊七毛錢了。”
女孩總是容易被感動。聽了老人的講述，小米眼睛都紅了。只見她轉(zhuǎn)身回到柜臺，拉開抽屜。過了一會兒，拿了什么東西出來。
等到小米走近，王志明才看清楚，小米拿的是錢。
小米把錢遞給老人：“大爺，這兒有兩千塊錢。我知道你想自食其力靠自己，所以這錢是我給康康的，你替他收下吧?！?p> 王志明心想老人肯定不會收。
果然。
小米還不想放棄：“大爺，你看康康身上的衣服，都洗的掉色了。還有鞋，也快不能穿了。你拿著這錢，給康康買幾身衣服和鞋子?！?p> 老人：“姑娘，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你的錢我們真的不能要。等過幾天，我再攢點(diǎn)錢，就給康康買衣服和鞋?！?p> 兩個人又爭了一會兒，老人說什么也不肯收小米的錢。
王志明心想老人執(zhí)意不肯接受別人的幫助，主要是因?yàn)閺?qiáng)烈的自尊心和自己做人的原則，即便有時候，別人是善意的。
要怎么幫助他們而又不傷害到老人的自尊心呢？
既然老人不接受別人的錢，那是不是能為他找份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