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人的旅途要比三個人精彩,大家彼此熟絡(luò)了起來。胡有石穩(wěn)重老成,話語不多,但也并非刻板之人,偶爾也和徐一鳴他們聊聊年輕時候吃過的苦,遭過得罪;張廣文為人活絡(luò),基本上所有的話題都是他引出來的;小矮子曾邊討好似的逗小五月玩兒,對著蘭香開一些粗俗的玩笑,有時很能哼幾句“花兒”,但大多不在調(diào)上,聽起來鬼哭狼嚎的完全沒有韻味。
徐一鳴保持著對他們的警惕,并將他們的真實身份偷偷告訴了蘭香,讓她也提高警惕。蘭香自從得知他們的身份后,對“黑石頭”胡有石和張廣文好感消減了一大半,對“尕鞭桿”曾邊的討厭卻與日俱增,但是聽了徐一鳴的話,不好表露出來。他們以前就沒告訴過小五月,這次也不打算給他說,孩子還小,沒必要讓他知道的太多,但是時刻約束著小五月,不讓他和他們過分親近。
“尕鞭桿”曾邊對蘭香是垂涎欲滴,一天不停地在她身邊徘徊,盡管蘭香對他不怎么搭理,甚至有點冷言冷語的。他本是混混出身,慣于男盜女娼,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旁邊有這么個可人的成熟女人,怎能不勾起他的無限欲望。他就像個一頭騷羊一樣,仰著頭,嗅著母羊身上散發(fā)的每一絲氣息。
徐一鳴對他也是極度反感,但也無可奈何,有一次差點起了沖突,還好“黑石頭”胡有石及時制止住了曾邊,拉著他到一旁嚴厲地說了幾句,才讓這家伙消停下來,有所收斂。
這天中午時分,大家吃了點干糧后就坐下來休息一會兒。胡有石和徐一鳴坐著喝茶說話,由于徐一鳴當過教員,胡有石很是敬重,也愿意和他說說話;張廣文走路走累了,躺在地上休息;小五月閑不住,撿拾彈弓子以備用;“尕鞭桿”曾邊一個人坐在一個大石頭上,又開嗓唱起了他那不成調(diào)的“花兒”:
尕妹妹的個大門上浪呀三浪,心兒呀跳著慌呀,
想看我的個尕妹妹好模樣呀,妹妹山丹紅花開呀!
……
我把你心疼著你也把我愛,生死么不分開呀,
一天我這哈三趟著看你來呀,妹妹山丹紅花兒開呀!
……
蘭香和往常一樣一個人出去了,消失在一個山包后面,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一幫大男人中間,一個女人是很不方便的。
突然出山包后面?zhèn)鞒鲆粋€女人的驚叫聲,徐一鳴一回頭就發(fā)現(xiàn)蘭香和曾邊不見了,就明白發(fā)生什么事情了,蹭的一聲跳了起來,飛奔過去。
眼前的一幕讓他大為光火,只見曾邊糾纏著蘭香,已經(jīng)把她摔倒在地上,用手拉扯著女人的衣服。徐一鳴一聲怒吼,一個飛腿踢向那小矮子。那“尕鞭桿”也不是吃素的,挨了一腳,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撲向徐一鳴……
蘭香哭哭啼啼的從地上起身,整理著衣服,本來就破舊的衣服又被抓出的幾道口子。
這時,其他人也趕了過來,胡有石拉住曾邊大聲呵斥到:“尕鞭桿,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皮癢癢了?”張廣文也拉住了徐一鳴,勸他息怒。小五月看阿媽被人欺負,撿起石頭就想砸過去,被蘭香攔了下來。
徐一鳴怒氣正盛、恨意正濃,他好想痛扁一頓這個小矮子。別看他是一個教書的,但并不文弱,相反,身強體壯,他并不懼怕任何一個男人,剛才也沒讓那家伙占到什么便宜。平時,出于對所受的教育的尊重和為人處世的準則,他可以循規(guī)蹈矩、知書達理,但自己所愛的女人受的欺負,也是一個似他這個年紀的男人所不能容忍的。
曾邊剛才吃了虧,被胡有石拉著還罵罵咧咧,“狗拿耗子,管的閑事還寬的很,又不是誰的女人,自己不碰還不許別人碰,奶奶的!”
胡有石和張廣文趕緊拉著他往營地方向走,看見他們沒有人跟上來,好一頓痛斥,“你個傻慫,沒見過女人嗎,等咱有了錢,什么樣的女人找不到”,“咱們是干什么的你心里沒數(shù)啊,咱們不是土匪強盜”,“為了一個女人,你想把哥仨都暴露了?”,“是女人重要還是那事重要,你想半途而廢?。俊?,一頓數(shù)落過后,胡有石壓低聲音一聲沉喝:“你小子要是這個球樣不改,就別跟著我了,趕緊滾蛋!”
曾邊有點害怕了,他知道大哥平時說話少,但是說一不二,自己不跟著他們能干什么?而他們少了自己也沒有太大的損失,有的是人想跟著“黑石頭”干呢,“黑石頭”的名號就是一個金字招牌。
“石頭哥,我改,以后再也不犯渾了,”曾邊忍氣吞聲到,“讓我跟著哥,保證不壞哥哥的大事?!?p> “黑石頭”大手一揮,算是默認了。
再說蘭香這邊摟著小五月傷心地哭著,徐一鳴想安慰安慰,又不知道怎么表達,只好默不作聲,靜靜的陪在他們身邊。
過了好久,蘭香終于停止的抽泣,想起那個小矮子說自己不是誰的女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向徐一鳴投去了幽怨的眼神。徐一鳴當然是會意的,不禁臉上一陣紅熱,不知是氣血上頭,還是難為情。
蘭香向徐一鳴提出不愿再跟他們同行了,徐一鳴好生為難,都走了這么長時間了,快要出戈壁了,就這么分道揚鑣似乎也不是很好,除了那個小矮子,另外兩個人還是可以的,再說又會面臨狼群的威脅和缺糧的困境。
蘭香看到徐一鳴這么為難,也就作罷。
回去后,胡有石讓曾邊給蘭香道歉,曾邊隨意做了個樣子,蘭香看都不看他一眼,這事算了過去了。接下來在路上曾邊還是和往常一樣逗小五月玩,但是小五月兩眼充滿恨意,掉頭就走了開來,讓那家伙一臉無趣。
到了晚上扎營,蘭香不愿意和他們在一起,就單獨另起爐灶,小五月自然是跟著阿媽,留徐一鳴一個人在這邊好不尷尬,又抹不開面子,沒辦法,只能兩邊跑,一會兒送點茶水,一會兒送點吃的。
草草吃了點,因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大家也沒什么可說的,也就各自休息了。一直以來,盜墓三人有一個單獨的帳篷,晚上就住在一起。徐一鳴和蘭香母子就在他們帳篷附近選擇合適的地方就地搭建簡易的庇護所,一般就地取材,什么山洞、洼地、草窩、巖石角落都睡過,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地點,就撿一些石頭磊個圍墻,頂上蓋上徐一鳴的大皮襖,也能湊合一晚,也虧了有這個大皮襖和蘭香縫的皮墊子,才讓他們免受寒氣的過度侵襲。
今晚他們就選擇一個巨大巖石的底部縫隙中過夜,縫隙很寬,兩側(cè)用石頭擋住,前面生上火,就是個很好的庇護所,擋風(fēng)又保暖。
天已經(jīng)黑了,蘭香在昏暗的光線下縫著今天被弄破的衣服,小五月翻著徐一鳴帶的書直打瞌睡,好像快要睡著了。小家伙已經(jīng)在徐一鳴的教導(dǎo)下學(xué)了不少字了,當然還沒到能讀書的地步,他看書只是為了找一下自己認識的字而已。
徐一鳴走過去拿掉小五月手上的書,扶著他躺下,小家伙勉強睜了一下睡眼,朝徐一鳴笑了笑就睡了過去。小孩子一天的運動量比大人還大,太累太辛苦了,睡的很沉。
徐一鳴默默地坐在蘭香旁邊,蘭香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終于還是蘭香率先打破僵局,開口到:“徐哥!”
徐一鳴一愣,這么長時間,由于女人特有的矜持,她還沒怎么使用一個正式的稱呼來叫自己,因小五月的緣故,大多隨著孩子叫,或者用“唉”來叫自己,這么正式的稱呼自己,而且還叫“哥”是頭一次,讓他意想不到,心跳加速。自己雖然比她大一歲,但人家可是這么大孩子的媽了,這樣叫,讓自己很不好意思,臉都有點發(fā)熱了,但還是“嗯”的一聲給予了回應(yīng)。
蘭香也是被自己對他的稱呼給驚到了,心里無數(shù)次的這樣叫過,但是叫出口來的感覺是不一樣的,白凈了臉上泛起紅暈,一臉?gòu)尚叩臉幼?,眼睛都不敢往那邊看一眼?p> 等稍稍平復(fù)了一下心情后說道:“徐哥,遇見你是我們母子三生有幸,沒有你,估計我早已經(jīng)死了,我可憐的孩子不知道流落到了什么地方,你是我們的大恩人,你是個好人,是你讓我們感受到家的溫暖?!鳖D了一頓后接著說,“可憐的孩子也沒有個阿爸,要不然今天也不會被那個壞慫欺負,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是我和孩子都喜歡你,希望這輩子能為你當牛做馬……”
說道后面,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了,為了緩解尷尬,下意識的把“我喜歡你”這句話上面附帶上孩子。
徐一鳴怎能不懂她的心意,在朝夕相處的過程中,早已心照不宣,只是自己太過傳統(tǒng)和矜持,一個大男人,連個女人都不如,心里不禁怨恨起自己的懦弱。
“對不起,”他有點難為情的說到,“我沒能保護好你們,跟著我讓你們受苦了,我不在乎你的過去,我只是怕沒有本事給你們想要的生活,所以我……”
“你已經(jīng)夠好的了,跟著你我們無怨無悔,只要你不拋下我們,我們這輩子跟定你了,只是對你的名聲上不太好?!碧m香熱情地回應(yīng)著。
徐一鳴熱血上涌,深受感動,深情地望著蘭香,“我不在乎,真的,我要娶你,我要給你們一個家。”
蘭香留下了激動的淚水,一把撲了上去,兩個相愛的人兒終于緊緊的擁在了一起,兩顆心也終于碰撞到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