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柴向東跑來提離婚
季曉蕓滿頭大汗地醒來，天已經(jīng)亮了……
醫(yī)生進(jìn)來查房。
按按她的小腹，又觀察了出血情況，“目前看著還行，但排血量有點兒少。你要多起來活動，別一直躺著……”
季曉蕓求之不得，立刻活動到了兒子的房間。
柴子榮的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
醫(yī)生說，得虧這孩子體質(zhì)好，送醫(yī)及時又治療得當(dāng)，不然就要出大問題，什么胃穿孔、腸穿孔，都是有可能的。
季曉蕓跟季母都是一陣后怕……
隨后又是叫季母好一陣子忙，交錢取藥整理東西，她們母子兩人轉(zhuǎn)到了普通病房。
按理，消化內(nèi)科跟婦科并不在一個病區(qū)，季曉蕓跟柴子榮配不到一處，架不住他們情況特殊：孩子太小，來的全是老弱病殘，經(jīng)不起折騰。
所以不僅特別例外的安排了同一個房間，還是個兩床房。當(dāng)然，醫(yī)院仁心仁德是一方面，季曉蕓塞紅包的技巧是另一方面。
剛安頓下來，季曉蕓的電話響了，她的公公婆婆一早從季母口中得知他們在醫(yī)院，立馬趕過來了，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到了醫(yī)院門口。
告訴公婆病房區(qū)號，季曉蕓問母親，“媽，您怎么跟他們說的??？”
“就說‘我們在兒童醫(yī)院呢，孩子出事兒了’了啊，是一早她打電話過來，說昨日有人送了兩條牛尾，惦記著榮榮喜歡吃，準(zhǔn)備送來。我這才說的?！奔灸竾@口氣，“發(fā)生這么大的事兒，你還準(zhǔn)備瞞著他們？”
“我，倒是沒這么想。就是沒料到他們這么早就知道。向東還什么都不知道呢！”季曉蕓訕訕的。
“向東這孩子，關(guān)鍵時候，唉，你們自個夫妻過日子，你一慣地護(hù)著他生怕我多說一句，我自是不能多嘴?？墒悄阋矂e什么事情都自己撐著，要知道男人啊，有付出才有擔(dān)當(dāng)?shù)模?dāng)甩手掌柜習(xí)慣了，就真心不在家里了……”季母借機(jī)又勸。
季曉蕓心說，可不是么？那人的心，許是老早就離家出走了……即便是人，此時也跟別人在一處呢。
這事兒真不能深想，更不想讓母親知道，季曉蕓趕緊轉(zhuǎn)開話題，跟母親問起早餐來。
醫(yī)院是提供早餐的，豆?jié){稀飯包子都有，她們?nèi)硕键c了粥。
剛吃完早飯呢，孩子爺爺奶奶到了。
“這是怎么回事兒啊，好好的怎么就進(jìn)了醫(yī)院！我們榮榮以往可是從不生病的！”柴母進(jìn)來就抱了榮榮入懷，一臉的心疼。
婆婆真心疼愛孩子是真的，可是嘴上不饒人也不假，話里話外，好像在說自己母親不會帶孩子。
她趕緊朝母親睇去一個“您別氣、別跟她計較”的小眼神，同時開口跟婆婆解釋：“媽，是食物中毒，已經(jīng)解過了，現(xiàn)在就是好好將養(yǎng)。”
“吃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
“不知道，晚飯是跟我們一塊兒吃的，我們都沒事兒?！奔緯允|把之前季母告訴她的話又復(fù)述了一遍。
“晚飯沒有問題，餅干牛奶什么的呢？電視劇里說的多了，還有人把臟東西包糖果里哄孩子吃呢！”柴母放下榮榮，“我得去問問醫(yī)生，這事兒保不準(zhǔn)還有下次，不行咱就去報警?！?p> 柴母不容人置疑地起身出去了，同時帶走了一同前來的柴父。
“親家母受累了，看你實在辛苦，我們馬上就安排護(hù)工，你也歇歇吧……”柴父臨走前對季母道了謝。
“你公公是個明白人，你婆婆忒厲害。這樣的人家，你嫁過去我是不擔(dān)心的。即便是你婆婆嘴上說你什么，你也只管聽著學(xué)著，對你沒有壞處。聽到了沒有？”季母嘆氣，有那么點兒認(rèn)輸?shù)囊馑肌?p> 之前幾次交手，母親心里是有不平的，這么快就換了立場，都是為了自己，季曉蕓心里明白，又感動。
她乖巧地點點頭，“媽媽說的對，我都聽您的。就是我流產(chǎn)的事情能不能先不說，讓他們緩緩？”后面這句說的很小聲。
季母又是一嘆，“我估計夠嗆，你也穿著病號服呢，臉色又這么難看，他們問起來，你難道還瞞得住？”
“嗯……能拖一時是一時吧？我婆婆身體不好?！奔緯允|心里也知道瞞著不是回事兒，醫(yī)院還有那么多醫(yī)生護(hù)士，她自己下午也還要掛水的，到時肯定就瞞不住了……
上午護(hù)工來的時候，季母抽空回去一趟，拿了日常零用并換洗衣物過來。
“向東沒在家，張姐跟彤彤也不在，我打了電話問，說是去孩子媽媽那邊了……”季母回來的時候說。
季曉蕓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心想也許柴向東也在那邊，一家三口正團(tuán)聚呢？多好的日子，不是么？
中午的時候柴母就帶著柴父回去了，說是要回去盯著家里的鄭姨熬點兒清淡養(yǎng)身的湯來，也打算去季曉蕓家里看看柴子彤，順便檢查榮榮房間。
知道柴子彤跟張姐去了于文欣那邊，柴母皺皺眉沒有說什么。
臨走前，柴母叮囑：“向東那邊我已經(jīng)去過電話了，他忙著走不開?，F(xiàn)在孩子沒事了，我們也都在，就不用著急讓他過來了……”
季曉蕓照例是點頭說應(yīng)該的……即便她流了產(chǎn)，即便兒子其實面臨過很大的危險，即便她想聯(lián)系他，也是沒有法子的。
她把自己手機(jī)都打到?jīng)]電，柴向東的電話依然無人接聽……
不是拒接，不是沒電關(guān)機(jī)，就是無人接聽而已……
此時加上婆婆的話，柴向東不愿意接自己的電話，已成為再清楚不過的事實。
季曉蕓只能等，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與沉痛。
她想，柴向東跟于文欣之間，經(jīng)過昨夜，舊情復(fù)燃了，也許已經(jīng)燒成熊熊業(yè)火，以至于至今不忍分離。
所以柴向東之前表示出的，什么不動心不喜歡，都是虛妄。
甚至此刻，他們還不定在后面商量著要怎么休戚與共，比翼雙飛呢。
就算真的沒有什么，姑且她可以繼續(xù)欺騙自己好了，柴向東至今未歸，在跟于文欣做什么？
于文欣又會做什么？
簡單的，挑撥離間，告自己一個狠狀，撒嬌撒謊撒野都有可能。
復(fù)雜的，季曉蕓想不到。但想起自己那句“有本事你讓他跟我離婚啊”這句話，心里莫名一顫。
于文欣要是真有這個本事，怎么辦？
她在焦慮、悲傷、悔恨中數(shù)著時針分針秒針，直到看到柴向東進(jìn)門。
柴向東是下傍晚來的。
當(dāng)時門開著，季曉蕓不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望眼欲穿。看到柴向東身影的瞬間，她的目光她的心都撲上去抱住他，可是腳步就是想被萬能膠糊住了一樣，粘在地上動彈不得。
柴向東慢慢走近，眼睛一直看著她，那樣的幽深，讓她看不到盡頭。
“媽，你帶榮榮下去走走吧，我跟曉蕓談點兒事情。”柴向東看著季曉蕓，話是說給季母聽的。
季曉蕓的心墜下去，趕在母親相問之前，對母親搖了搖頭。
季母帶著孩子出去了，季曉蕓后退兩步，倚靠在了床邊。
這樣好多了，萬一有什么，總不至于倒下去，她想。
柴向東沒有開口，只是盯著她看。
季曉蕓一動不動，任他打量，二人相對靜默，許久。
看柴向東幾次張嘴欲言、又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不能開口的樣子，季曉蕓的心一路沉了下去。
沉到，她覺得在臨晨的困境之后，她已經(jīng)沒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時候，反而定住了心神……
不就是攤牌么？最嚴(yán)重的，不就是柴向東跟她離婚么？一進(jìn)來不過問進(jìn)過急救室的兒子，對穿著病號服的自己毫不關(guān)心，對失去的孩子更是毫無所覺，柴向東，你到底是來做什么的！
“對不起……”聲音沙啞，緩慢，柴向東終于還是開了尊口。
“對不起什么？”季曉蕓反問的聲音不帶起伏。想說你跟于文欣上床了，是意外？想說我昨天喊你不應(yīng)，是因為你醉得太厲害？
“對不起?！辈裣驏|又重復(fù)了一遍。
在這個瞬間，季曉蕓突然明白了柴向東想要開口卻未能直言的話。他是真的要對不起自己了，比出軌更可怕。
季曉蕓心里顫了顫，屏住呼吸。真的不至于，這樣傷害她，她的愛人?。?p> “我……我們，要不，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吧?！辈裣驏|說。
“……”季曉蕓突然喘不上氣，“你要跟我離婚？”
她以為自己早已做好了準(zhǔn)備，也猜出了男人想要說的話，可是真正聽在耳里，才發(fā)覺那簡短四個字，字字如驚雷，擊在她頭頂，讓她頭暈眼花，耳鳴心顫。
“算是吧，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孩子，但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我……”
“等一下?！奔緯允|勉力抬手打斷了柴向東的話，“我想再確定一次，你，柴向東，要跟我離婚？我真的，沒有聽錯？”
季曉蕓又向后靠了靠，整個人的重量都倚了上去……她覺得自己從里到外都被掏空了，皮相是完整的，內(nèi)里已經(jīng)破碎成渣……
能夠給你最致命傷害的，從來不是敵人，而是你最珍愛的人。
全身都疼，疼的站不住，以至于全身的力氣都用來對抗疼痛而再沒有一絲一毫能用在臉上……
氣怒、傷心、悲憤、指責(zé)……她都沒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