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叫不醒的男人
在季曉蕓的了解里,于文欣脾氣可不好,毫不懷疑,如果不是自己手上有于文欣的這張好牌,她一定會沖過來跟自己打架。
打架,季曉蕓是不怕的。她身高接近一米七,從初中到大學(xué)都是田徑隊的,哪怕她現(xiàn)在懷著三個月的身孕,也自信打架的話,于文欣也在她身上討不到半分便宜。
但心理上,當(dāng)自己的老公跟這個女人一直鬼扯不清的時候,當(dāng)柴向東執(zhí)意要把私生子領(lǐng)回家的時候,季曉蕓知道自己已經(jīng)輸了。
而于文欣說的,柴向東不喜歡她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讓她難以忍受?!安幌矚g我也跟我結(jié)婚了,怎么,你不服氣?你有本事讓他跟我離婚?。恳恢黄菩?,也敢跟我叫囂,你配么!”
柴向東喜歡不喜歡自己,她是真的一點兒也不知道了。如果他是喜歡的,怎么會讓自己一次次面對這種羞辱?
一個男人愛著一個女人,怎么舍得讓她受到傷害、讓她痛?
季曉蕓用極度的囂張掩飾著自己滿心的驚痛。她告訴自己,不能在這個女人面前認輸,絕對不可以!
“喲,你還語文老師呢,這素質(zhì)!”于文欣像是逮到機會似的,毫不客氣地嘲弄她。
季曉蕓也被自己嚇到了,她心里竟然是這樣想的?這樣侮辱于文欣,跟侮辱柴向東有什么區(qū)別?如果于文欣真的不堪,那柴向東就潔身自好了?
于文欣往后退兩步,靠在墻邊,突然改了姿態(tài),變得好整以暇:“你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記得吧?兩個?還是更多?我們兩個不過半斤八兩,誰比誰清高?。俊?p> “照片的事情也是你干的?”季曉蕓稍微冷靜下來,覺得脫力似的虛脫。在這里跟于文欣對罵指責(zé),實在是,沒品沒用也沒有意義……
“是誰干的不重要吧?重要的是那些照片都是真的,對吧?向東還一直存在手機里呢!”
“對個鬼!”季曉蕓在心里暗罵,那照片實際是怎么一回事,只有他們當(dāng)事人知道。分明清清白白,卻到底變成了潑在她身上的臟水,讓她欲辯不能。
“廢話少說,我也不想在這里跟你費什么口舌。如果想我在家里善待你那苦命的女兒,你就給我夾著尾巴做人,再敢挑釁我,我讓你們母女吃不了兜著走!”
季曉蕓心里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對柴子彤做什么,但是除了拿柴子彤呈口舌之快,她不知道她要靠什么東西撐下去。尊嚴、臉面、底氣,她幾乎什么都不剩了。
“嘖嘖,你看你,活脫脫一個土匪樣子,何必虛張聲勢?我根本就沒有想要招惹你,是向東拉著我上來的。你也知道,他一直不曾忘了我,酒后見真情,你也體諒體諒他的情不自禁……”
“閉嘴。”季曉蕓打斷了于文欣的話。她心里疼得要命,背后都是虛汗,她幾乎用了全部的力氣才裝出這樣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其實她真的,不過色厲內(nèi)荏、虛張聲勢罷了。
“我還是那句話,你們之間如果有真愛,何至于分開。又關(guān)得到我什么事兒?現(xiàn)如今你借著柴子彤跟柴向東強續(xù)前緣,不止會失去你的女兒……”季曉蕓放緩聲音,“柴子彤到底是不是柴向東的骨肉,你心里應(yīng)該跟明鏡似的?!?p> “哈哈,季曉蕓,我該說你什么好?你難道還在自欺欺人?你沒有見過檢測報告?”
季曉蕓低頭不語。她見過報告,只是有些懷疑進而試探罷了。
她的試探是有來由的:因為她發(fā)現(xiàn)柴子彤可能色弱。而如果柴子彤真的色弱的話,那么她就不會是柴向東的孩子,因為柴向東色覺非常正常。
而之所以不能確定柴子彤是否真的色弱,是因為柴子彤目前分不清黃和綠,也許可能是因為孩子太小。
總之她的試探失敗了,于文欣信誓旦旦有恃無恐,不知道是因為孩子確實是柴向東的,還是因為她掩飾得太好以至于看不出來。
季曉蕓再也對峙不下去,遂伸手去拉柴向東,“向東,你起來,我們回家?!币贿B數(shù)聲,多次嘗試,柴向東依然沒有反應(yīng)。
就在她心里滋生出“柴向東是小說中寫的那樣被人下藥了,一切不過是于文欣的圈套”的念頭,進而迸發(fā)擔(dān)憂并僥幸的心情時,柴向東揮掉了她的手,咕噥著:“不,你走……不用你管我?!?p> 一盆涼水,不,一盆冰水當(dāng)頭澆下,也不會比此時此刻更讓季曉蕓覺得冷了,她一路從頭頂寒到了腳心。
他只是醉了,所以分不清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是誰……季曉蕓這樣勸慰自己,但心理卻越發(fā)難過。
難過是沒有底線的,每次她覺得已經(jīng)很難過的時候,都會發(fā)現(xiàn)還可以更難過。她真的忍不住要哭出來。
她不去看背后于文欣是什么表情,心里打算找盆水潑醒柴向東,她就不信喊不醒他。
這時她手機響了,是母親打過來的。
不知不覺竟耽擱了這么久,想必是母親著急了,季曉蕓緩了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曉蕓你快回來,榮榮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又拉又吐,噴了一床……我從來沒有見過孩子這樣的,你快回來……不,我直接打車帶榮榮去醫(yī)院,我們在兒童醫(yī)院碰頭,啊?”季母語無倫次,焦灼倉皇。
季曉蕓連連點頭,瞬間失措,手機差點握不住。
“柴向東!”
放下手機,她做著最后的努力,用雙手去拖拉柴向東??伤皇枪緡伭艘痪涫裁矗瑢⒛樣盥襁M被子里,根本不搭理她。
她心里真的又急又痛,對孩子的擔(dān)憂讓她只能將眼前的事情放下。畢竟,即便柴向東此刻清醒過來,也指望不上。
她只能將他留給于文欣,甚至還有著哪怕是于文欣在,也好過他一個人人事不知地躺著。
真是可悲,她想,到了這個份上,她依舊舍不得對柴向東發(fā)火兒,不放心他,還把他留給自己的情敵。
甚至自欺欺人地想著,即便他們孤男寡女繼續(xù)相處一室,眼下的柴向東也做不了什么,而如果注定要做什么,之前也發(fā)生過,面對這樣的柴向東,她又能如何?
她頹然放下,轉(zhuǎn)身快步離開房間,甚至連回頭警告于文欣都無力……
到了地下室,她愣了,來的時候心里都是事兒,根本沒有注意車子是停在哪個車位,是出電梯廳左拐還是右拐?
她完全沒有印象,只能懷著僥幸一邊不停地按著車子的報警鑰匙一邊大步快走。
“嘟!嘟!”聲響起的時候,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快步向自己的車子走過去。
這時她注意到左前方,靠近她車子旁邊一輛車的車門打開了,一個人搖搖晃晃地下來。
她心里一緊,迫不及待地跑向自己的車子,卻在打開車門的前一刻被人從后面摟住了腰身。
“寧寧,你回來了?你來找我了是不是?”男人胡亂喊著,混著酒味與煙味的氣息逼近,熏得她差點兒吐出來。
“你認錯人了,放手!”季曉蕓忍住惡心,大聲呵斥,并用力掰動箍在自己腰間的手,可是根本不行,男人的力氣太大了。
“寧寧你不要離開我,我愛你,你不要離開我……”男人胡亂喊著。他的嘴也湊了上來。
季曉蕓急瘋了,本能呼救,只是剛扯開嗓子喊了一個“救”字,就被人捂住了嘴,“命”字變成“唔唔”聲都被悶在嘴里。
季曉蕓試圖使勁跺踩對方的腳,卻全然無用:因為懷孕的緣故,她腳上穿的是軟底的平跟鞋……
男人開始啃她的脖子……
怎么辦?怎么辦!季曉蕓情急之下,拼力反擊。她雙腳對著自己的車子用力一蹬,隨后整個身體接著反力向身后的男人用盡全力撞過去。
她用了全力,也可能是男人確實喝多了,這一舉措起到了巨大的效果:男人重心不穩(wěn)向后倒去,同時把她也帶了下去。
二人一起跌在地上,男人悶哼一聲,季曉蕓手肘生疼。
摔在男人身上的季曉蕓。她忍著惡心快速爬起來,回身就是一腳踢過去,正對目標,換來對方一聲慘呼,并蜷起雙腿在地上打滾。
季曉蕓再也顧不上其它,爬進車里狠狠關(guān)上了車門。
她的手在發(fā)抖,右臂著地的時候受傷了,也不太好使力,以至于連續(xù)幾次都沒能把車鑰匙插進去。
心里越是著急害怕,手上越是抖得厲害。眼角余光看見那男人踉蹌著似要站起,她一個激靈,竟又插進去了,手上用力一扭,車子被順利啟動了。
由于著慌害怕,腳上便沒了輕重,當(dāng)她意識到踩油門用力過大的時候,車子已然“哐當(dāng)”一聲,撞到了斜前方的柱子。
季曉蕓整個人一震,心臟差點兒蹦出來,又被安全帶拉住了。
她穩(wěn)定心神,抬頭看過去,車頭右半側(cè)鐵皮蹺起,右大燈熄滅。撞得不輕,但車子并沒有熄火,想必還能繼續(xù)開。
她顧不上潛在的危險,手上毫不猶豫快速一推,車子倒退一米,再一拉,車子向著男人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