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個消息后，禾時立刻振作了起來，與懷溪一同快速的出了贏昌山。
山下村鎮(zhèn)的百姓已經(jīng)全部撤離，贏昌客棧此時也只剩幾匹老馬還一無所知的在馬廄里嚼著草料。
懷溪解了兩匹馬，二人也不作片刻停留，只朝著塔康一路快馬奔去。
此時山上山下，只剩下顧辭韋禹和數(shù)百將士了。
自昨日午后，顧辭與韋禹二人前后帶隊往山的西邊去后，至今沒有傳出一點動靜，傳言中的“炸山”也似乎并未發(fā)生。
昨日，顧辭一行剛往西去數(shù)里，便被那次動靜不小的山震給阻斷了步伐。
震中心與他們尚有些距離，不過附近山石多有被震裂滾落的，且道路崎嶇狹窄，兩邊都是高山，但有滾石，將士們也無處可逃，被砸傷了不少。
韋禹趕來時，他們?nèi)栽谠剡M行著簡單的包扎治療。將士負傷過半，前路又被落石所擋，顧辭當即決定派一支十余人的隊伍先護送傷者下山，其余人以震中心為目標，繼續(xù)向前。
那時，他們并不知道距他們較近的北峰山路也受到了影響，十多將士帶著近三十個傷者在北峰折騰了整整一夜，才利用枯枝斷木在亂石間搭建了一條搖搖晃晃的梯子，如此方才得以下山。
而剩下的將士與顧辭，韋禹一路照著李不言的地圖往西去時，發(fā)現(xiàn)所行山路也都遭到相同程度的毀壞。
顧辭想，茫茫贏昌山找一塊青銅無異于大海撈針，倒不如先去山震的中心瞧瞧。這山震來的蹊蹺，是否人為還未可知。
道路難行，大約二十里后，他們到了贏昌山的最西邊，此處是山腰，茂密的叢林背后就是萬丈懸崖，若是從此處跌落下去，定會被西域的猛獸啃得骨頭都不剩。
因此，顧辭等人也是步步為營，小心謹慎。
穿過這邊被山震破壞的橫枝斜桿，土木翻松的叢林，出現(xiàn)在眼前的竟是一個石壁山洞，洞口被山上的落石堵住了。
顧辭帶人將它們一一搬開。進入洞中便要點火，這洞不深，火焰穩(wěn)穩(wěn)地燃燒著。
洞中打眼看去，也無任何奇特之處，只是自洞口進來，地上便可發(fā)現(xiàn)一條細長的裂縫，想來也是山震造成的。
“咱們一路過來，所行之處震裂程度都大致相同，此處已是贏昌山的盡頭了，為何仍未發(fā)現(xiàn)破壞最嚴重的震中心呢？”
韋禹從將士手中接過火把，環(huán)顧洞中，除了地上的這條地縫，幾乎沒有一處受損。
顧辭拿出地圖，借火光而視：“你看，從我們相遇的山谷到這里，二十里都在一條山脈上，且所行各處受損程度大致相同，我想這應該不是發(fā)散性的山震，是這條山脈不穩(wěn)從而引起土質(zhì)松動，石塊斷裂?！?p> “如此說來，定不是人為了？”
顧辭搖搖頭，并未給出肯定的答案，照此情況而言，人為不可能造成這么大范圍的破壞力。
但他也難以相信真就那么巧，太史令管殊剛算出西邊有異動，贏昌山就發(fā)生這樣的事，還真就應了天象？
“顧大人，世子，你們看?！?p> 一將士在洞內(nèi)的石壁上發(fā)現(xiàn)了字跡，顧辭接過火把上前去看。這字跡刻的很深，年代久遠，。
“這是古文字吧，你認識嗎？”韋禹貼近了仔細地摸著石壁上的文字。
“不認識?！鳖欈o只粗略掃了一眼便干脆肯定的回道，他從不研究古文字，即使以往看過的上古兵書，也是復刻版。
“抄下來，帶回去給宋相研究?！?p> 將士領命后，便從里衣扯下一塊布，將壁上字符一筆一劃的仔細臨摹下來。
顧辭反復敲著眼前這塊石壁，總覺得有些奇怪。
“清淮，你聽?！?p> 韋禹將耳朵貼在石壁上，不但聽到的聲音與普通石壁有異，竟然還感覺到了微微的震動。
照理說，普通石壁即便再薄，聲音也只是清脆短暫。這塊石壁所發(fā)出的聲音卻沉而亮，深遠并有回響，就像是···
“這不是石頭，是銅?。 表f禹突然激動道，一面將火把拿近了湊上去細看。
“真的是銅。”
顧辭后退了兩步仰頭觀望，這面銅墻長約七丈，高近十尺，怎么看也不能是光頂符吧？
“大家都四處看看，還有沒有銅制物？”
顧辭令下，眾人四散而去，這山洞不大，各處都仔細瞧遍了，也不過一炷香的功夫。
可將士們探查后發(fā)現(xiàn)，整個山洞就只有這面墻是銅鑄。
“傳說青銅光頂符約巴掌大小，重七兩七錢，其狀如符，與這個···差遠了吧？”
韋禹看著眼前如此巨大的一面銅墻鐵壁，感嘆道。
“會不會這面墻與光頂符并無關系？”
韋禹的疑惑，顧辭也不是沒想過，甚至他都懷疑贏昌山到底有沒有光頂符，這世上到底有沒有光頂符？
即便山中發(fā)生之事印證了太史令的預測，顧辭始終仍是不信什么天象。
不過，這些想法他也只是在心底暗暗揣度，作為二公子他必須盡心竭力地奉旨行事。
“最好是有關系，否則咱們上哪兒找光頂符去？”
顧辭淺淺嘆了口氣，又湊近那面銅墻細細去看。
眾人見此，也都提了精神，一點點去尋找端倪。
他們午時后才自草屋出發(fā)前來，到達石壁時已然入夜，這會兒天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又是在山洞里，光線暗得很，僅憑著幾只火把確實也瞧不出什么異樣來。
“算了，大家先休息吧！”
顧辭命人拾來枯枝，搭上幾個火堆，今天便在此歇下了。
“明日太陽出來咱們借著光再看看，若是再無發(fā)現(xiàn)，便不耗在這兒了?！?p> 雖是深夜，然在此茫茫山崖之上，石洞之中，也難有安眠者。
顧辭與韋禹倚坐在洞口的一塊大石上，盈盈有些月光遠遠穿過亂枝斜照而來，淡淡的灑在二人面上，閑靜而幽密。
可空中層云積厚，不時泯滅月光，周遭便又暗無天日，如此往復，顯得無奈又倔強。
“月色因云所覆，故無力覆人間?！?p> 韋禹此情委婉卻又明朗，一如他眼中倒映的叢影，藏不住也揮不出：“迎之就如它一樣”。
顧辭鮮聞此喻，先是詫異一笑，后細想，當真如它一樣。
“子非月，焉知月欲覆人間？”
“我不知月，卻知迎之！”
韋禹與他相識已有數(shù)月，怎會覺察不到，顧辭雖不慕虛名，不弄權逐利，卻也非淡泊無志之輩。
他心中的天地究竟有多么廣闊，或許是連這月色也傾灑不到的人間吧！只是，云層積厚，他的前路亦是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