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
李不言話音未落，禾時三人同聲問道。
“先生，方才二公子正是朝西邊去了，若他正在震源附近，會有何危險？”
韋禹急問。
李不言仍是不慌不忙的回應著，未對顧辭的處境有一絲擔憂。
“聽力暫時受到些影響是一定的，若正巧遇到山石滾落，山脈斷裂，那恐是兇多吉少了！”
但他這話卻讓身邊三人頓時陷入焦灼，禾時也開始為顧辭擔心起來，晏晏緊緊撰著衣袖的手都有些微顫，她不敢想象最壞的情況，此時若再讓她下山，她是絕絕挪不動一步了。
“先生?！?p> 韋禹十分鄭重地向李不言拱手躬身行一大禮：“這山中情況沒人比您更熟，清淮將兩位姑娘托付于先生，還望先生安全帶她們出山。”
“世子要去西邊救人？”
李不言沒有立刻答應，反問道。
韋禹頷首以應，又轉身輕輕拍了拍禾時的腦袋道：“知道這山中有多危險了吧？”
禾時凝眉埋頭，微微一嘆，心里確實有些愧疚，大老遠跑來，不僅幫不上忙，還倒讓他們牽掛。
“交給你一個任務！”
禾時聞言抬頭。
“無論如何，要帶著晏晏一起，平安回到王府！”
韋禹嘴角掛上的一縷淺笑，當真是勉強：“能做到嗎？”
禾時看看身旁早已失去神采，目光遲緩的晏晏，嘴上應著：“能！”心里卻沒有把握。
韋禹交代完了禾時，又側身看向晏晏，思忖再三，只道是：“放心，我一定把迎之帶回來！”
此時的贏昌山，陰云密布，寒風漸起，天色也愈加灰暗，周遭雖潛藏著深深的危機，此時卻靜得如同墳場一般，只得聞見落葉掃塵的響動。
目送著韋禹往西去后，草屋前只剩下五人了，禾時從方才的沉重里定過神來，緊緊握住晏晏的手：“相信他們，下山吧！”
晏晏此刻腳步無比沉重，即便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當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顧辭，可要提步時，才發(fā)現(xiàn)多少的道理都不管用了。
“師父，不知山震對水流是否有影響，要不先去探探路吧？”
東方玥突然提及此慮，不知為何竟讓禾時覺心頭隱隱有些慌張，而此刻下山事急，她也不便深究。
“先生與幾位姑娘在此稍候片刻，待阿圖前去探明情況，再行出發(fā)?！?p> 阿圖說著便向東方玥詢問了方向，一轉眼鉆進山林，探路去了。
東方玥邀禾時二人進屋小息，道是憑阿圖的腳程，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可回來。
山中天色本就變化多端，今日又是格外的不同尋常，這會兒不過剛到申時，屋外的天已漸蒙上霧色，似要入夜一般。
這天色暗的讓人著急，蕭蕭的風聲也叫人不安，禾時與晏晏心里片刻難靜，任杯中的茶水已涼卻，仍在手中緊緊撰著。
“先生。”
聲音伴著阿圖急促的腳步自屋前傳來。
此時，距他離開已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緬河水大漲，水流十分湍急，一時半會兒是決下不了船的。”
李不言面上未見急色，只緩緩問道：“北峰的路呢？”
北峰是上山的主道，顧辭離開前己解了封山的禁令，將士們也都從山腰撤下去了。
“北峰山勢低，西面落了不少山石下來，路也被擋了?！?p> 阿圖的話讓禾時急得從座案上蹭得彈起：“如此說來，便沒路下山了？”
她匆匆問話時，直對著面懷難色的阿圖。
“屬下不知?！?p> 阿圖如對待韋禹一般，頷首躬身禮答。
他是知禾時身份的，盡管韋禹囑咐過對其需省掉官家禮數(shù)，然此刻事急，便也忘了。
禾時也未注意此等細節(jié)，阿圖話音落后，她便轉身欲向李不言詢問，但畢竟方才兩人在言語上有過不悅，這會兒開口，不免有些尷尬。
“不知，先生可還有其他下山的辦法？”
禾時故意謙虛了些，語氣聽上去倒算誠懇。
李不言聞言，嘴角悄悄浮上一抹得意的竊笑。
“姑娘無需著急，靜待緬河水退便可?！?p> “何時水能退？”
“約莫明日卯時?！?p> 李不言話語間仍是不緊不慢，禾時卻被他激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但急得團團轉，還隨時會怒火中燒。
“明日？”
禾時突的一聲大吼，將一旁晏晏與東方玥嚇了一跳。
“方才二公子與世子的話，先生不是沒聽見，您覺得我們還能等到明日嗎？”
禾時怒氣匆匆地質問李不言。
晏晏知她容易沖動，便上前和笑著勸慰道：“阿時莫急，這山中情況先生最熟悉，我們當一切聽從先生的安排。”
“不是······晏晏你想，玥兒都猜到了緬河下不了船，不言先生會不知道嗎？為何禹哥哥走之前他不說呢？”
不知是對李不言的偏見還是自身的敏感，禾時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故這話雖是說與晏晏聽的，卻光明正大的直面著李不言，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
李不言到底是年長二十歲，見禾時這般，也只當是小姑娘不懂事，未受她影響。
輕輕淺笑后，語氣溫和地問道：“姑娘不是因朋友之義，企圖上山助力的嘛，怎么此刻剛剛覺察了些危險，便急著下山了？”
晏晏心重，即便知此話中有諷刺之意，仍然倍感羞愧。
可她更了解禾時，此刻若不攔著，便真要叫她與李不言杠上了：“先生莫見怪，阿時只是答應了世子要照看晏晏，這才著急了！”
李不言聽罷此言，輕笑著搖了搖頭，未再計較，拂袖離去。
而被晏晏按在身后的禾時卻還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好啦，既然下不了山，我們還是等明日吧，說不定禹哥哥和二公子今夜便能回來呢！”
晏晏本就不想下山，現(xiàn)下能讓她多待一夜，等等消息，她自然是樂意的。
況且路不通是事實，禾時即便心中有些想不通之處，當下也只能作罷。
今夜注定是漫長的一夜，難以入眠，盡管屋外秋風簌簌，寒涼侵襲，禾時和晏晏仍然呆在外頭，靜靜地圍坐在樹下石凳上，依偎著，也等待著。
阿圖見她們暫且沒有回去的意思，便找來一捆木柴，生了火堆。火一生起來，周遭立刻暖和了，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