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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時辭懷兮

第十六章 當面辭婚

何時辭懷兮 元歲 3106 2020-06-16 15:34:32

  了解了前人的方法,四人才對這修竹院之局恍然大悟。原來阻擋人的,不是黑夜,而是恐懼,懷疑,時間,和自我。顧辭想,此次若不是幸得高人相助,說不定自己也會迷失在夜色里。想到這里,顧辭心下生出一念,或許是趙修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怕生出事端,便暗中相助。

  “不知……幾位有何妙計?可否也與趙某分享分享?!壁w修的話立刻打破了顧辭的懷疑,若真是他所為,又為何明知故問,讓人難堪呢?不過眼下,對此能說的清的也就顧辭一人了,其他三人都未言語,待他答話。

  顧辭有些猶豫,不好直言,回想起方才的循聲而行,心中不禁猜想,那高手內(nèi)力深厚,或許能在茂密的竹林中飛石擊墻,投石問路也未可知。

  “顧公子?”正沉思著的顧辭,被趙修喚聲驚醒,轉(zhuǎn)過神來,略帶歉意委婉笑道:“談不上妙計,投石問路而已?!?p>  本是隨意一說,怎料趙修聞言卻面色一沉,滿眼驚訝。不曾與外人所道的是,建這修竹院,趙修本就是為尋遇世間高人,而能隔著那樣茂密的竹林將石頭打向墻壁,使出“投石問路”一計之人,必定武功絕世,可眼前這人,明明是帝王之后,又年紀輕輕,實在讓人驚異至極!

  趙修眼中不敢相信的神色,叫顧辭有些心慌,幸好韋禹知曉內(nèi)情,見氣氛不對,匆匆來打圓場,問道趙修“三絕一怪”中的“一怪”,這才將他的心思引到了別處去。

  “這‘一怪’嘛,事關臨蕪的安定,恕趙某不便明言了!”

  “哈哈,看來臨蕪真的是神秘莫測??!不過,聽趙老板所言,這‘一怪’想必與您也是關系密切吧?”

  “韋公子說笑了,趙某也就是生意做的大了點,哪敢什么帽子都往自己頭上扣啊!”

  “趙老板太謙虛了,您的生意可不是大了點啊,就您修湘樓的收費那在天梁的各大飯館算的上首屈一指的高??!修冶館又溝通了全國乃至臨幫的黃金來往,修竹院之怪更是聚天下賢能。可以說,無論何人,只要進了臨蕪就必來三絕見識見識。哦~還有康德路那家當鋪,恐怕也是您的產(chǎn)業(yè)吧!”

  “就是你當?shù)綦S身寶玉的那家?”禾時想到韋禹說過,剛來臨蕪時,盤纏被偷,當了寶玉才有錢兩的。

   “是,我那玉佩怎么也是世間罕見之物,可是那當鋪掌柜的全然一副見慣了的模樣,我初以為他是想壓價,可他卻給了我一個合理的價。后來仔細想想,那掌柜的定是見過了不少絕世珍寶,不在乎在下的小小玉佩,可哪知待在下再去贖時,價錢卻翻了幾十倍。至今,在下還贖不起呢!”

  韋禹話里暗指那當鋪有古怪,趙修與顧辭皆意會到了。顧辭心中早對趙修有所懷疑,此番韋禹拋出話頭,他便順勢接了道:“真想不到啊,臨蕪一個小小當鋪就網(wǎng)羅了這么多寶貝,不知趙先生這個幕后大老板收藏了多少???”聽上去似是玩笑,可在場幾人都知道這話鋒強勁,直指趙修為商之奸,為人之虛。

  一時間,趙修無話可說,尷尬非常。要說這種商人,圓滑慣了,不至于連幾個少年小子都玩不過,只是礙于顧辭的身份,又知韋禹是個不好糊弄的人,便一時不知如何應對了。支支吾吾著來回推托幾趟后,趙修顯然感覺到不應再與幾人糾纏。“今日有幸與幾位豪飲暢談,實乃人生一大幸事!不過想來幾位到臨蕪必有要事,趙某已耽誤太久,實不敢再挽留了,院外已備好車馬,這次一定順利將幾位送回驛館。”

  見趙修不敵,被迫出言送客,顧辭和韋禹心下不由的有幾分得意,相視會意后,顧辭道:“既然趙老板這么急著送客,那我等也不便再留了,告辭!”

  “顧公子這是哪兒的話呀?趙某是怕耽誤了幾位貴人的事嘛!這次招待不周,他日若有用的上趙某的地方,顧公子盡管開口,趙某定當赴湯蹈火!”趙修緊跟著將顧辭等送到院外。

  “趙老板放心,在下替顧公子記著,他日若是登門求見,趙老板可不能避而不見??!”韋禹擋在趙修與顧辭間搶先說道。

  “不不不,決不會,趙某哪里是那樣的人!”趙修諂笑道。這一笑,商人本質(zhì)盡顯。顧辭心下知道,這趙修不過是披了件風雅的外衣而已,里子還是赤裸裸的利益至上。

  自趙修處回客棧,四人乘了兩輛馬車。顧辭晏晏一輛,韋禹禾時一輛。待行遠了,車里原本因各自所慮而沉默下來的氣氛才有了緩解。見禾時眉頭緊鎖,幾番欲言又止,韋禹便知道她所困何事。思慮片刻,眼光一閃道:“無需悶悶不樂,那事還是有出路的!”

  “哪里還有出路啊,他知我逃婚,不問個欺君抗旨的罪就算大恩了!”禾時這會全然沒了當初逃婚時的信心滿滿。

  “我倒覺得顧辭不是這樣的人,若與他好好談談,說不定能正式退了這樁婚事?!表f禹說的輕松,禾時卻依然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

  “做朋友不錯,可你別忘了,他到底是皇子,從生下來就是容不得反抗的人”禾時說的很對,韋禹這才驚覺通過幾日的相處,自己已然把顧辭當成了自己人,忘了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又訝于小看了禾時,竟沒想到她事事分明,將人看的如此本質(zhì)。

  另一輛車上,顧辭亦心事沉重,垂頭不語,暫不追究趙修底細,眼前光禾時就足夠讓他心煩意亂了。晏晏見他如此,滿心的疑惑也似乎不該在當下問出口。車內(nèi)兩人便相顧無言,直至回到客棧。顧辭將晏晏送回房后,便也自己匆匆回房。

  而路過走廊時,從三樓望下去,禾時竟獨自跟進了這家客棧。見禾時抬頭看了自己一眼,又徑直走到桌邊坐下,顧辭便知她是特意來找自己的?;胤磕昧藰訓|西后,顧辭便下樓相見。

  禾時見他來了,開門見山道:“我讓禹哥哥先回去了,有些事我必要來與你說清楚的。”

  顧辭見她如此急迫直白,偏偏不愿隨了她的路子去。只隨手將從房中帶來的一卷畫展在桌上,畫中之人正是禾時。

  “想必韋禹早已猜到了我的身份?!鳖欈o故意試探,見禾時默認,他又繼續(xù)道:“前日我去德州調(diào)查靖綏郡主失蹤一事,德州刺史交給我這副畫像,據(jù)說是禾荃派人送去的。”

  原本想好的說辭,就這樣讓顧辭打亂了。禾時盯著畫中的自己,不知如何開口。顧辭見狀,故作玩笑道:“不怪趙修認錯,這畫中姑娘確實與你有些相像?!?p>  “你明知道這就是我,又何必這樣說?”禾時脫口而出。顧辭冷笑一聲,不再言語,禾時繼而道:“禹哥哥說你不是不講道理之人,我知道抗旨逃婚是我的錯,按律法,你就算殺了我也不為過??墒俏胰匀徽J為,這樣的賜婚不盡合理,為了父王我不敢公然抗旨,但我想你本意也是不愿娶我的,既然如此,為何我們不共同解決這件事呢!”

  禾時話畢,顧辭沉默了片刻,而后抬頭問道:“你與韋禹是何關系?”在顧辭心中,即使知道了禾時是主動逃婚,而非被人劫走,也沒有要殺她的打算。本以為她逃婚只是任性調(diào)皮,一時興起,沒想到今日卻聽她說出這番話,顧辭不由得懷疑她逃婚的初衷。

  “萍水相逢?!?p>  “你可知他是何人?”

  “西川世子?!?p>  “倒是與你門當戶對。”

  禾時驚得瞪大了眼,立刻出言解釋:“我逃婚與他無關,你若想治我的罪,不必連累他人。”

  “你不用緊張,我知道與他無關,若是有關,他不會讓你一人前來。”顧辭放低了聲音,緩緩道。經(jīng)過這幾日相處,他自覺對韋禹還是有些了解的。

  見顧辭言語婉轉(zhuǎn),未有厲色,禾時反而覺得愧疚:“對不起……這事兒,我始終是對你有歉意的。若我們能和平的取消婚約是再好不過了,若是不能……”

  “若是不能,你會怎樣,繼續(xù)抗拒,還是認命?”若非事關自己,顧辭對禾時逃婚一事還是贊賞的,他是第一次見一個姑娘如此瀟灑。

  可禾時卻未曾想過,在今日之前都未曾想過,如何去面對這個后果,抗拒還是認命?

  “自小,父親就對我百般縱容,但凡他能給我的從不吝嗇,包括自由,入宮于我而言,或與死刑無異?!焙虝r望著窗外,想到曾經(jīng)在南潼的日子,突然開始懷疑:或許那自由便是牢籠,將一生困住渴望它的人。

  “你認為,就算這幾日我未曾見過你,你便能從此自由了嗎?”

  顧辭說的對,即便不曾在臨蕪遇見他,皇命是逃不掉的。禾時轉(zhuǎn)過頭,十分堅定的看著顧辭道:“我不奢望,但是我想盡力珍惜!”

  如果能夠選擇,顧辭發(fā)誓一定不會聽禾時的這番話,更不會去看她的眼睛。因為此刻的他不知,那眼中,他從未曾見過的光,會影響他一生。“你回去吧!告訴韋兄,我與晏晏明日離開臨蕪,就不向他辭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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