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同事
二十二.同事
太陽落山，照進病房內的光線逐漸黯淡，室內陷入昏暗。
吱呀，房門被推開，凌亂的腳步聲傳來，幾個人走了進來，最前面的人打開了燈，房間重歸明亮。
時期停止閉目養(yǎng)神，看向門口。
“沒想到第二次任務你就傷成這樣了啊?！崩蠲黝I著幾個人走到了時期的病床邊，將手里拿著的用來探病的果籃擺在了床邊的臺子上。
“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們都是正式調查員，你未來的同事?！?p> “就從你認識的人開始吧，這是姚畢帆，之前你的班級那起事件里你見過的?！?p> 姚畢帆依舊帶著他那虛假的笑容，向時期點頭致意。
“這邊這位是我之前跟著的前輩，劉東旭，雖然看起來很嚴肅，但是幫了我很多，教給我很多東西，是一個非常好的人?！?p> 穿著一絲不茍，西服的每一個褶皺都被仔細捋平，站姿挺直，面上有些許細細的皺紋，中年人不茍言笑，語氣莊重地說了一句“你好?！?p> “接下來是這位女士，別看她看起來很年輕，其實已經是個老阿姨了……”李明向時期示意站在他右面的一個女人。
女人踢了李明一腳，又踩在他的腳上，細細的高跟鞋根在他的鞋上用力地碾著，李明頓時倒吸一口氣。
“我叫趙蘭溪，你好，請多指教。”女人皮笑肉不笑得斜眼看著李明，又說“永遠二十歲。”
明顯是說給李明聽的。
“你好?！睍r期只能這樣回答。
“最后這一位是嚴可。”李明終于掙脫了趙蘭溪的高跟鞋，扭曲著臉甩了甩腳，哼了一聲，繼續(xù)介紹最后一個人。
那是一個小女孩，大約十一二歲，長相嬌小可愛，穿著粉紅的小裙子，眼神卻十分空洞，面無表情，和她的外表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她抬頭看了看時期，左手放進口袋里拿出什么東西，伸手放到了他的右手，讓他握住。
那是一顆包著彩色糖紙的水果糖。
“咦？”李明發(fā)出了驚訝的聲音，“看來她對你的第一感覺不錯。明明她從來都不理我的?！?p> “可可以前好像遇到過什么事，之后才加入特殊科的，但是那時我還沒進入特殊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p> “誰會理你這個臭男人？”趙蘭溪嗤笑一聲，從口袋里拿出幾顆糖，放到嚴可手里。
“總是一副熱情的想幫人的樣子，追問別人的事情，誰稀罕你？可可，吃糖，別理會他?！?p> “我……我沒有，我那次只是……”李明臉色慌亂又不滿，“而且我們第一次見面的事情，你有必要記仇到現(xiàn)在嗎？”
“呵，你還想說？你個拖后腿的?！?p> “你不過就是比我早成為調查員幾個月，哪里有資格說我拖后腿……”
“都停下，別說了?！眲|旭出聲，“李明，那件事說到底也是你戳到了她的痛處，蘭溪，他那時也是無意的，你也不要總是計較這件事了。”
“我們是來認識新人的，不是來吵架的?！?p> 李明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前輩這么說了，那我就不跟你吵了?！?p> 趙蘭溪哼了一聲，扭過了頭，“說的跟誰喜歡和你吵一樣?！?p> “唉?！眲|旭嘆了一口氣，很是頭疼，看上去沒少為這件事情操心。
姚畢帆悄悄湊過來，對著時期說：“據說當初趙蘭溪和李明先后加入特殊科，一同跟著劉東旭前輩，雖然算是師姐弟，但是從幾年前到現(xiàn)在，一直在吵架?！?p> 時期轉頭看向他，“你呢？”
“我？我是在他們已經加入之后直接接受任務，成為正式調查員的。所以我不知道他們發(fā)生過什么?！?p> 姚畢帆帶著假笑，回避了自己加入特殊科的經過，將話題引回趙蘭溪和李明。
時期盯著他看了一會，放棄追問。
雖然趙蘭溪為了針對李明，說話不怎么好聽，但是有一句話她說得對。
冒然追問別人的過往，是會引起他人的反感，就算本來是想幫助人家，到時候也可能會結仇。
就算是已經腐爛的傷口，有些人也不想讓任何人觸碰，而是任由其繼續(xù)腐爛下去。
“那你告訴我這個是想讓我做什么？”時期順著他的話題問道。
“沒什么，只是想著你或許能讓他們和好也說不定。畢竟同伴不和，在面對敵人的時候可能會發(fā)生不怎么好的事?！?p> 姚畢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反射的燈光遮住了他的眼神，讓人無從推測他的想法。
“你為什么不自己勸？”
“我可勸不動。到時候再扯上我就不好了。”
說完，他后退一步，表示自己說完了想說的話，不想繼續(xù)談下去了。
“對了?！崩蠲鳠o視了趙蘭溪，對著時期說道：“鐘正樓隊長有事情要處理，所以今天沒來，不過他說他明天會來看你。好像他有什么話想和你說。”
那個老狐貍？找自己想干什么？和這起事件有關嗎？
時期點點頭，說：“知道了，他什么時候來？”
“不知道，應該是上午？對了，已經給你在學校請了幾天假，你好好養(yǎng)傷，傷好了我們一起去聚個餐，給你開個歡迎會?！?p> 李明看了看窗外，天已經黑了，道邊的路燈，牌子上的霓虹燈，別人家屋里的燈，路上的車燈，照亮了整個城市，將晨風區(qū)變成了不夜城。
李明拉上了窗簾，遮住了燈光，又關上了燈。
“時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們就先走了。拜拜。”
“再見?！?p> 一群人呼啦啦地全都出了病房，帶上了門。
原本略顯擁擠的病房立刻空蕩起來，性格各異的同事們帶來的熱鬧的聲音消失，似乎溫度也降了下來，昏暗的室內變得安靜冰冷。
時期看著除了自己空無一人的病房，一陣果香飄進了他的鼻子里，他轉過頭，盯著水果發(fā)起了呆。
之前受傷，傷還沒好，好像不能吃水果。李明，你帶水果是為了饞誰嗎？
回想起剛才和同事們的見面，時期覺得問題好像很大。
首先是劉東旭，他還算好，看上去是一個很靠譜的老前輩了，但是他的兩個學生，李明和趙蘭溪就令人頭痛了。
就像姚畢帆所說的那樣，如果面對敵人，他們也吵起來，不能相互配合，那就是很糟糕的事了。
不僅如此，李明還好，趙蘭溪的過往也是個麻煩，心中的傷痕，不讓它愈合，反而棄置不顧，放任其腐爛，早晚有一天出問題。
而姚畢帆，看他那滿臉假笑，以及對自己說的話，就能看出他并沒有信任自己的同事，話里話外透著生疏感。
而且他不愿意細說自己加入的經過，還有上次見面說過的他討厭牽扯到別人的人，想來也有什么不想讓人知道的不愉快的往事。
還有嚴可，那么小的小女孩，本該是無憂無慮，天真活潑的年紀，為什么變成了這種空洞平靜的樣子？聽李明的話，至少有幾年了。
時期松開右手，看著那顆水果糖。
我不怎么喜歡甜的啊。
想著，他小心避免著扯到傷口，艱難地剝開糖紙，將淺粉色的水果糖放進了嘴里。
草莓味的。
時期閉上眼睛，躺回床上，一個不小心又牽動了傷口，疼痛襲來。
渾身是傷實在有點不太方便，不如明天見完鐘正樓，找個機會自殺重啟吧？
學還沒上幾天，又請假了，考試應該怎么辦？
從昨晚到現(xiàn)在都沒回去，雖然打過電話，但是一天不見，時光和球球怎么樣了？
腦海中想著一件又一件事情，時期逐漸陷入沉睡。
……
太陽高高掛起，將世界照亮，卻透不過病房的窗簾。
嘩啦，有人將窗簾一把拉開，陽光浸染了整個房間，同樣照在了時期臉上。
眼皮動了動，時期在適應了光線后，睜開了眼睛。
時光正逆著光面對著他站著，看不清表情。
而球球就蹲在時光肩上。
病房一片寂靜。
終于，時光率先開口：
“你前天晚上跟我說，你只是出去一趟，做個任務，沒多久就能回來，我信了?！?p> 時期自覺食言，沒有說話。
“但是直到早上你都沒能回來。前一天我剛剛成為你真正的家人，后一天我就接到你說你重傷住院的電話。”
“而我卻連你之前究竟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只能在家里等著?！?p> “那只是一個意外……”時期想為自己辯解一句。
“你重傷住院，叫意外？”
“……抱歉?！?p> 時光深吸一口氣，猛地上前。
時期以為她想罵自己一頓，因為自己害她擔心，下意識閉上眼睛。
但他沒想到的是，下一瞬，她抱住了自己，說話的聲音微微顫抖：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她變回玩具熊的本體，毛茸茸的毛讓時期鼻子發(fā)癢。
心中輕飄飄的，又有種微微發(fā)熱的感覺，像是沐浴在冬日的陽光中，不炎熱刺眼，暖洋洋的。
又是一種時期從沒體會過的情緒，但是和上次不同，這回的感覺，好像，還不錯。
陽光落下，照在一人一物身上，為他們渡上一層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