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溜了
三山這孩子也是個硬性子,別人罵他也不聽,照樣還能跟小蘭算算數(shù),還一次也沒有算錯。他還用一種特別鄙視的小眼色,時不時看張黑牛一眼,又一臉認真地跟小蘭說,連數(shù)數(shù)也不會的人罵會數(shù)數(shù)的人是不對的,不能因為自己不會就罵會的人。
張黑牛也是被這話給氣到了,昨天拽了三山一把,還把他的袖子給扯破了。
三山也很生氣,可是他也知道他打不過張黑牛,當時也沒有鬧,甚至回家也沒有跟大蘭說這個事。他想告訴兩個哥哥,讓他們幫他出氣,可是兩個哥哥要上山砍柴,姐姐又跟他說只要他占著理就不用怕,他也就膽子很大地決定自己去出氣。
可是要怎么出呢,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打不過張黑牛,但是他能氣到他。張黑牛脾氣差,只能別人聽他的,不能他聽別人的,三山哪怕不曾跟他們一起玩只在邊上看著,也知道他的脾氣。
正好趙木匠家那片空地的后面是靠山的,他前些日子跟著幾個哥哥上山拾柴,知道得怎么繞到那邊坡地上,便在大蘭同意他一個人去玩后,從家后面上山繞到了空地前面的陡波上,等張黑牛他們一來,他就在那里數(shù)數(shù)。
張黑??此阍谄律蠑?shù)數(shù),心下還挺得意。
“三山子,今天怎么不敢來了?”他上前問。
“你太笨了,連數(shù)數(shù)也不會,我不跟你玩?!?p> “誰要跟你玩!”
“我不跟笨蛋玩,笨蛋不會數(shù)數(shù),只會打小孩,不是男子漢?!?p> “你你你……你下來。”張黑牛氣急了,可是他也不會說別的,“你個災星,下來!”
“有本事你上來,你自己就沒本事,還是個大笨蛋,大笨蛋只會哇哇叫,哇哇哇……”
三山故意氣他,扮鬼臉哇哇叫了幾聲,張黑牛氣得拿石頭去扔他,三山一看又隨手抓了一把枯葉扔了下來。石頭沒扔到三山身上,張黑牛倒被枯葉灰塵撲了臉。
“啊,呸呸……”張黑牛吐出落進他嘴里的葉子,又揉了揉眼,氣得大罵:“三山子,你給我等著!”
“哇哇哇,大笨蛋?!?p> 三山子又說了他一句,說完他就溜了,要是張黑牛真來找他,他也打不過,他還是去找大哥二哥來幫忙吧。
正好牽著小蘭趕到的大蘭看到這一幕,把小蘭一抱,她也溜了。
要是被欺負的是三山,她還能幫著出面說幾句,可這不是別人沒欺負著他,反倒被他氣著了嘛。原來三山鬧起來還挺氣人,果然在她面前的乖都是表象,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沒有不熊的,大蘭暗想,卻又覺得自家弟弟就是熊也是可愛的。
又聰明又可愛,她看著比她強~
從趙木匠后面的山坡繞回家里用不了多少功夫,大蘭想著三山氣過了張黑牛溜了之后,應該會馬上回家,可是她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看到人,倒是看到張黑牛在院門前探頭看了幾眼。
大蘭認得他,這是跟大伯娘關系不錯的張三嬸的獨子,脾氣大得很,以前大蘭跟他在路上遇到,他總會用鼻孔哼幾聲,但也就是哼幾聲。而且他也不敢對大山雙山哼,兩邊的年紀擺在那里呢,也就能在三山那里找點優(yōu)越感。
好在三山聰明,沒有跟他硬來,知道以智取勝,大蘭暗暗得意,卻不知道想要進山找哥哥撐腰的三山從山坡里滾了下來。
等到大山雙山從山上回來,大蘭一看三山還沒回家,也有一點奇怪。
“你們在山上看到三山子了嗎?”她問道。
兩人搖頭,因為先前大蘭的一再叮囑正有些不情愿地洗手的大山問:“他是不是在外面玩?反正山上沒有,我也沒看到有孩子上山玩?”
大蘭也不知要不要跟他們說三山跟村里孩子斗嘴的事,撓了撓頭,她就說:“我去后山叫一聲,看他有沒有進山玩?!?p> 大山和雙山也沒攔著,他們感覺大蘭醒過來之后,在農(nóng)活上好像沒那么上心了,反倒對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會瞎操心,話也比以前多了。他們也不知道這樣算好還是不好,但是她只要還活著他們便滿足了。
爬了一段坡,大蘭朝著漸漸染上暮色的林子喊了一聲。
“三山子,在不在?”
這不會是被張黑牛找到了吧?要是找到了,張黑牛剛剛也不會到院前探頭探腦的,難道是后面找到的?這些孩子氣性是有多大,這都多了好一會兒了,怎么還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當家長的眼里顧得了的都只有自家孩子,大蘭倒忘了張黑牛才是剛剛被欺負的那一個。不過三山?jīng)]回家的事,還真不關張黑牛的事。
“小姑娘,你找人呢?”忽地有人在她身后問。
大蘭陡然一驚,警覺地轉過身去,腦中回想的是現(xiàn)代各種色狼的案件新聞,待看到一青衣小廝站在那兒,又伸手指向不遠處一白衣公子以及跟他站在一塊兒的三山時,她有一陣亦真亦假的恍惚,像是從現(xiàn)實忽然被拉進了幻境,又或者從幻境被拉到了現(xiàn)實。
“大姐?!比匠龘]了揮手。
這邊才是現(xiàn)實,她回過神,也笑著朝他揮了揮手,馬上又看他身邊的白衣公子。
又或者是幻境?這樣好看的公子,她好像就見過一次……對了,這是陸縣令。
她想起來后,腳步停在離兩人幾米遠的地方,猶豫了一下不知要不要跪。作為這個時代的人,為了不起眼,她當然要跪,但是,她就真的不想跪。只是這猶豫也不過是一瞬的,她已經(jīng)是個成熟的社會人了,哪怕被社會逼退了,但是逼退她的并不是跪不跪這種既定禮俗上的事,而是更讓她厭惡的一些事。
忍不下來那一些,從職場敗退,她還可以原諒自己,只是下跪行古禮,她難道也能忍不下來?
“拜見縣令大人?!?p> 她乖乖跪下磕了個頭,心里也沒覺得什么委屈,就當是給自家祖宗磕頭了。
陸少封打量著她,狹長的眼睛滿滿是笑,想不到鄉(xiāng)下也有有趣的姑娘,就是年紀小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