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的世界,漸漸的被拉開了帷幕,烏立吉睜開了眼睛。
疼痛充斥著他的全身,指間是一種滑膩膩的感覺,嘴里有著一種腥甜的味道。他知道自己身受重傷,生命危在旦夕,就像是一根快要燒盡的蠟燭,又碰巧被插在狂風(fēng)和暴雨之中。
但這一切又是怎么發(fā)生的,他卻一點也想不起來。只是心里隱隱約約有著一種遺憾和不甘。仿佛錯過了一件美好的事情,傷透了一個愛他的人心,有一副模模糊糊的面容,掙扎著想從他洶涌澎湃的腦海里浮出水面。
一個長著白胡子的老頭走到他面前,彎下腰,伸手從他手心里挖走了一個東西。
烏立吉感受了一下,那個東西長度不超過一橫掌,長條形的,金屬質(zhì)地,和他握劍時候的感覺一樣。雖然烏立吉潛意識中,愿意用生命去守護那個東西。但是當(dāng)白胡子老頭從他手里將它挖走的時候,他卻無法抵抗。
可能是因為太虛弱了,甚至都拿不住了。不過也有一種感覺在烏立吉心里升起,那就是他舍身保護的這個東西,就是為了交給這個白胡子老頭的。
白胡子老頭拿著那個沾血的東西,舉起來借著明亮的天空觀察了一下,點頭道:“你用生命換來了最后一把鑰匙?!?p> 我聽著這句話覺得這么熟悉,讓我想起方圓曾在夢里見到過一個渾身是傷的人,靈犀也說過大概同樣的內(nèi)容“他用生命換來了第四把鑰匙。”
難道說夢境里的七把鑰匙之一,必須用生命來交換。現(xiàn)實中的死亡,引發(fā)了夢境里的死亡。
與之前方圓在夢境里碰到的那位不同。烏立吉用生命換來的是最后一把鑰匙,也就是說,七把鑰匙已經(jīng)集齊了。
我心里小小的興奮起來,接觸這件事情這么久,但總是不知道湊齊七把鑰匙之后會發(fā)生什么,雖然有過無數(shù)想象,但是想象畢竟沒有事實來的有力。如今烏立吉的講述已經(jīng)進入高潮。黑暗之門的另一邊終于要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了。
白胡子老頭手里的鑰匙轉(zhuǎn)眼之間就已經(jīng)不見了,他伸手將烏立吉抱起,帶著他走向一個偏殿,偏殿的西北角有一扇小門。
烏立吉被放在地上,甚至無力轉(zhuǎn)過頭來看看將要發(fā)生的事情,他呼吸越來越微弱,出氣多,進氣少。但是他的聽力尚且存在,只聽到七道機括摩擦的聲音傳來,然后是一道門打開的聲音,接著白胡子老頭將他抱進了一個被黑暗充滿的地方。
門很快就被關(guān)上了。
烏立吉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睜著眼睛還是閉著眼睛,這里的黑暗不光充斥了所有的空間,也充斥了心里每一個角落。
他好像被世界忘記了一般。他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慢慢死去。
就在這時候,黑暗中一個全新的世界正在慢慢的向他打開,就像一朵盛開在黑夜里的白色蓮花?;ㄩ_的極慢,伴隨著花瓣的一點點展開,所有的記憶都涌入了他的大腦。
他的童年,他的成長,他心愛的女孩,他敬愛的父母。
還有那蒼翠的竹林——
用現(xiàn)在的話說,烏立吉經(jīng)歷的無知夢就是一片布滿殺機的蒼翠竹林。這里的竹葉四季常青,竹子都是新生的,細長翠綠。一陣風(fēng)吹來,竹竿晃動,竹葉間互相摩擦,發(fā)出沙沙沙的聲影。
但是這聲音中有一種極不協(xié)調(diào)的存在,烏立吉側(cè)耳傾聽,仿佛輕薄的金屬在悄悄地震顫。
本能告訴他,那是劍出鞘的聲音,而且劍身細長、纖薄,極其鋒利。
當(dāng)時的烏立吉并沒有任何記憶,但是他的武功已經(jīng)達到了一定的境界,正如他飲下發(fā)黑的綠色湯汁時對其父親所言。他有信心,一舉得到最后一把鑰匙。
溫柔的竹林風(fēng)被切碎了,連帶著幾篇緩緩飄落的竹葉,也一起化為了兩瓣,烏立吉本能的后退一步,側(cè)身、挺胸、昂首,身體后靠,只見一柄閃著銀光的劍擦著自己的筆尖直刺了過去,若不是自己退開一步,此時已經(jīng)成了劍下的亡魂。
劍身光可照人,烏立吉從劍身上看到了自己驚恐的雙眼。這把劍是他從未見過的,在青銅武器為主的時代,此劍絕非凡間之物。
烏立吉轉(zhuǎn)頭向那使劍的人望去,人影模糊,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方速度極快,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一個短發(fā)的青年男子。
對,短發(fā),就像刷子一樣,雖然在古代十分少見,但就是這樣的一個男子,使著一把寶劍向他襲來。烏立吉潛意識條件反射的想到,如果自己是那個用劍的人,下一步定是將劍身橫過來,變刺為斬。
果不其然,烏立吉眼前的銀色劍身逐漸變窄,隨后變成了一條銀色的直線,短發(fā)男子已經(jīng)將劍身橫了過來,向烏立吉斬來。
烏立吉左腳輕點,人躍空向后急速退去,右手伸出指尖從下向上,一點劍身,將那寶劍推出能傷害自己的范圍。
短發(fā)青年,動作似乎頓了一下,這回遇到高手了,他可能沒想到,還有人能在他手下走過兩招的。剎時間一團劍花在他身前盛開,那是死亡的花朵,直向烏立吉襲來。
烏立吉眼力驚人,將短發(fā)青年揮出的每一劍都看的清清楚楚。他翻手,從空氣中抽出了一把寶劍,急速揮舞。一朵一模一樣的劍花也在他身前盛開。
兩朵劍花碰撞在一起,發(fā)出“將將將”的碰撞聲,火星四濺,短發(fā)青年嘴里吐出兩個字“痛快!”
烏立吉不知道那代表著什么,只是下意識地?fù)]舞著手中的劍,切斷對方每一次攻擊。
竹林里“嗖嗖嗖”的聲音傳來,那是讓烏立吉最不屑的攻擊方式——“暗器”,他拉回寶劍,翻手畫出一道殘月,一排竹子應(yīng)聲斷開,滑倒。同竹子一起掉落在地上的還有兩枚十字星的暗器。
短發(fā)青年接著烏立吉迎擊暗器的空檔,又是一劍刺來,這一劍樸實無華,直接了當(dāng),但是速度極快,烏立吉揮劍格擋,但是已經(jīng)來不解了。他的左肩被刺穿了。
還好避開了心臟,那劍極其鋒利,劍身一挑,直接切斷了他的鎖骨,從肩部上方破出。鮮血飛濺,給冷色調(diào)的竹林加上一些暖色調(diào)的景致。
烏立吉見這一招自己已輸,他也是個狠角色,咬咬牙不顧自己的傷口,在對方的劍還沒撤走的時候,便也一劍刺出。
這一劍從短發(fā)男子左側(cè)腹部刺入,穿身而過。
而后兩人都是后退幾步,一灘灘血,低落在被翠綠竹葉鋪滿的地面上,就像是一朵朵盛開的紅色玫瑰,隨著兩人后退,在兩人之間拉開了一條如鋪滿了鮮花一樣的路。
短發(fā)青年的傷口雖然比烏立吉的小,但是明顯傷的更重,他左手按著腹部傷口,右手借著插在地上的寶劍保持著身形。
烏立吉半個身子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他的左臂已經(jīng)完全廢了。好在能用劍的右手還在。他看了看身側(cè)那晃來晃去的左臂,右手提劍一削,齊肩切斷了左臂。
雖然烏立吉并不記得目的何在,但是此時他潛意識里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一件事上,就是殺死那個短發(fā)青年。
四面八方破空聲傳來,烏立吉非常迅速的看了一眼,頭停上十丈之外,整整三十六把十字星朝他疾馳而來,銀光閃爍,就如同初夏夜晚的星光一樣。
三十六把暗器,將他周身全部封死。
短發(fā)青年抬頭拔劍,擺出一副隨時出擊的架式,他想借著暗器的攻勢,將烏立吉一擊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