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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夢晚來風急

第八十二章 命中良人(二)

醉夢晚來風急 南有鶴鳴 2006 2020-08-28 13:09:34

  女子大悟,“你說張將軍?。克缟弦笋R出去了,說要好幾天才能回來呢。”

  女子疑惑地地眨了眨眼睛?!皬垖④?..會扮女子的嗎?”

  冷言這才想起張數(shù)現(xiàn)在是男子扮相,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

  對面的女子忽然“啊”了一聲,似乎驚覺了什么,跑出去叫道:“小姐,將軍,冷兄弟醒了?!?p>  不一會,冷言就見聞遠舟和一個鵝黃衣衫的女子進來。女子徑直走到床邊,俯下身去拂冷言的額頭。

  冷言皺眉,向后一挪,扯到了背上的傷口,頓時痛得悶哼了一聲,冷汗直流。

  那女子皺了眉,求助地看向聞遠舟。

  聞遠舟上前道:“冷兄?!?p>  冷言咬著牙吸了幾口氣,想起來自己昏迷之前聞遠舟率輕甲兵來救援的事情。

  “多謝你援手?!?p>  聞遠舟道:“不必言謝。這是我的義妹于阮。她是醫(yī)師,昨日是就她幫你和張將軍處理傷口的。”

  冷言看了看于阮,頷首示意感謝。

  于阮笑了笑,低下了眉。片刻,她開口道:“我得查看你的傷口,給你換藥。請你...配合一些?!?p>  冷言怔了怔,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于是于阮將診箱放在床頭,將冷言的上衣除掉一些,露出肩上的傷口。

  聞遠舟似乎覺得不適合繼續(xù)待著,便出去練劍了。

  于阮輕柔地給冷言換了肩上的藥,又讓冷言轉(zhuǎn)過身,開始處理他背上的刀傷。

  冷言皺起了眉,頗覺尷尬。

  半晌,于阮終于將傷口重新包扎好,幫冷言整理好了衣服。她從床邊站起來,兀自收拾著診箱,面色薄紅。

  冷言看了她一眼,移開了視線。

  “有勞了,于姑娘?!?p>  “無事,我本就是醫(yī)者”,于阮道,“你多休息,有事喚小顰就是了。”說完,她向冷言靦腆地笑了笑,提著診箱出去了。

  于阮前腳走,小顰后腳進來,端了一碗剛熬好的藥,搬了凳子,坐到床邊。她舀了一勺藥,吹涼了些,喂到冷言的嘴邊。

  “...”

  冷言看著她一系列嫻熟的動作,實在不知該說什么好。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被別人伺候過,也沒想過要人伺候。

  他伸手道:“我自己來吧?!?p>  小顰皺眉道:“這怎么行,您是將軍的朋友,又受了傷,怎么能讓您自己喝藥?”

  冷言看了她半晌,執(zhí)著地道:“我可以自己來?!?p>  小顰道:“您恐怕坐都坐不起來吧?”

  冷言一時語塞。

  還真是。

  只是他實在接受不了讓別的女子喂自己喝藥。于是他執(zhí)意伸著手,表示自己的堅決。

  誰知小顰卻把他的手打了下去,嗔道:“都什么樣子了,別這么矯情?!?p>  這話說得冷言又是一怔。

  小顰又將藥喂到唇邊,灌進了發(fā)愣的冷言的嘴里。

  接下來一日三餐,小顰都照例來服侍冷言。初時冷言還頗為尷尬,漸漸地也就無感了。

  兩日之后,于阮又來查看冷言的傷口,換了身淡綠色的衣裙,身上飄著極淡的花香。

  “恢復得不錯,傷口沒有裂開,正在長合?!庇谌畹?。

  “有勞”。

  于阮笑輕道,“怎么你每次都說這一句話?!?p>  冷言低了眉,沒有回應。

  于阮瞅了瞅他。

  “我很好奇,太子為何對你下如此狠手?”

  冷言頓了頓。眼前的這個醫(yī)女看上去面善,又是聞遠舟的義妹,應當是可信的。

  只是,因著他自小的經(jīng)歷,向人隱瞞身份已經(jīng)成了本能。

  “張將軍是他手下的干將。他想要挽留。我們本來要去蜀中隱居,在附近被他截住了?!?p>  于阮嘆道:“你們一個俠客,一個將軍,互為知音,相攜歸隱,本該是一段佳話??上Щ蕶?quán)爭斗是一股漩渦,總想將所有的人都卷進去,不論你愿不愿意?!?p>  冷言打量著她忽然沉郁的神色。

  “于姑娘又為何幽居于此?”

  于阮低了眉,緩緩道:“我父親是前朝的京兆尹。鎮(zhèn)南王兵變之前,爹爹預知大亂將至,將我托付給了義兄。鎮(zhèn)南王當政之后,我就在此隱居了。這里是我們的老家?!?p>  冷言點了點頭。

  于阮又道,“這一年多的動亂,不知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我聽聞當今太子在戰(zhàn)場上行事暴戾,所經(jīng)之地,齊國百姓都廣遭屠戮。”

  冷言道,“他們父子可稱梟雄,卻不是治世明君?!?p>  于阮沉默了片刻?!捌鋵嵡俺实鄣顾阋晃磺谡娜示?,只是不善軍事,才讓鎮(zhèn)南王做大至此,顛覆了江山?!?p>  冷言默默看了于阮一眼。

  “他確實勤政,卻當不起這個‘仁’字。你可知道玄旗營?”

  于阮道:“知道,聽說是只聽皇命的暗殺組織?!?p>  冷言道:“玄旗營的人,大多是平民家的孩子,從幼時被抱來培養(yǎng)。他們的父母親族都會直接被清除,以確保他們忠心不二?!?p>  于阮皺眉?!熬尤蝗绱藲埲?!”

  “是?!?p>  只有他這樣在暗夜里行走的人,最清楚這些權(quán)貴的骯臟。他見過蓄養(yǎng)女奴的暗場,見過拋尸體無數(shù)的亂坑,見過他們?yōu)榱藱?quán)爭雇人將幾百戶人家滅口。

  玄旗營,就是最骯臟的所在。與他一起長大的那些孩子,大多都死于非命。玄旗營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除了做任務的時候,所有人都可以對同門下手。營主從小教導他們,玄旗營只留最強的殺手,若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就不配為皇帝效命。

  冷言道:“這個世界的上位者,個個人面獸心,視人命如草芥。無一例外?!?p>  于阮沉默了半晌。

  “我義兄不是。若他做皇帝,一定是個仁君?!?p>  冷言看著她篤定的神情。

  玄旗營一直關(guān)注朝臣的動向,對聞遠舟也有些了解。聞遠舟為人,確實算得上仁德了。至少他的手上沒有沾過無辜者的鮮血。后來在戰(zhàn)場上,他也厚待下屬,從沒殺過使者和戰(zhàn)俘。

  只是無論他本性如何,一旦卷入權(quán)力的中心,誰又能擔保不會失了本心呢?

  冷言默默收回眼光,淡淡道:“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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