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皇母

　　朱祁鎮(zhèn)真怕她以死相拼，慌忙作答:“愿意，朕愿意，朕愿意對著先帝發(fā)誓。”

　　“好，那你對著先帝發(fā)誓，不傷害吳皇母、不置吳皇母于死地。如有違背，天打五雷轟，大明江山頃刻覆滅！”

　　“嘶....世人皆說最毒不過婦人心，果然不假！”

　　“快說!”

　　面對步步緊逼，朱祁鎮(zhèn)無奈開了口：“先...父皇在上，兒臣朱祁鎮(zhèn)在此發(fā)誓，絕不傷害吳皇母、不置吳皇母于死地。如有違背，天打五雷轟，大明江山...頃刻覆滅！”

　　話畢，朱祁鎮(zhèn)討好道：“皇母，朕全照你說的來辦了，這下該放心了吧？快放開朕吧?！?p>　　吳賢妃死死盯著這名顏如冠玉的年輕君王，沉吟不語。朱祁鎮(zhèn)的耐心有些被消磨殆盡，不由煩躁道：“吳皇母到底意欲何為？”

　　吳賢妃從朱祁鎮(zhèn)深邃的雙眼收回了目光，緩緩道：“皇上還得答應臣妾一件事。”

　　“只要是吳皇母說的，朕全部答應?！蓖蝗唬瑓琴t妃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皇上確定答應？”

　　“朕一定答應?！眳琴t妃面上閃過一絲狡黠之色：“臣妾希望皇上同祁鈺一樣，將臣妾奉為皇母?！?p>　　朱祁鎮(zhèn)一門心思只想著如何逃脫，對她的話并未深究。想也不想，隨口道：“好！朕答應...”話剛說出口，朱祁鎮(zhèn)這才反應過來，忙鄭聲拒絕：“你......我不答應！”

　　吳賢妃破涕為笑：“皇上可是答應過臣妾的，難道不信守承諾？”

　　“哼！你在做白日夢！堂堂一國之君，豈能給你低頭？”吳賢妃轉既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其變臉之快猶如翻書。啜泣道：“那臣妾便和皇上玉石俱焚，共赴黃泉路！”

　　朱祁鎮(zhèn)怛然失色，大聲阻止：“且慢！且慢！能屈能伸當為大丈夫！百善孝為先，既然仁弟已故，那就讓朕來盡孝吧！吳皇母你看.....，你說的朕都答應了，這匕首是不是應該.....？”

　　吳賢妃憋住笑意輕輕收起了匕首。而就在她收回匕首的一瞬間，朱祁鎮(zhèn)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箍住她的手臂。抬手一掌欲向她臉上扇去。

　　吳皇母卻是不急不緩道：“皇兒可是對著先帝發(fā)過誓的，難道要違背誓言？”

　　朱祁鎮(zhèn)抬起的手懸在半空中，面色冰冷地漠視著她。而她則毫不畏懼地迎上了朱祁鎮(zhèn)凜冽的目光。嬌聲而嗔：“皇兒這是要置皇母于死地嗎？”

　　朱祁鎮(zhèn)聽后心里“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喘著氣，他分不清那是刺激、還是激動之情。吳賢妃見著他面上怪異的神情，心中也不由自主跳動了起來。

　　朱祁鎮(zhèn)微顫道：“皇...皇母放心，兒臣怎么忍心讓你死呢？兒臣會好好服侍你的。”

　　嘩啦......嘶......一片絲紗綾羅飄飛落在了地。吳賢妃只覺身心一軟四肢無力，手里的匕首“哐當”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咔嚓.....轟隆......瞬時狂風大作電照風行，乾清宮柱上掛著的帷幔隨風四處搖曳。

　　幾日后早朝，金鑾殿前。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坐在“丹陛”上的朱祁鎮(zhèn)，雙手微微虛扶：“眾卿平身！”

　　“謝皇上！”

　　朱祁鎮(zhèn)俯視群臣高聲道：“前幾日，我大明群臣堅守其職協(xié)心同力擊退逆賊也先，今日早朝便要論功獎賞?！?p>　　“此仗，全仰賴皇上驍勇善戰(zhàn)、指揮有功，臣等不過是輔佐皇上退敵罷了?！敝炱铈?zhèn)話音還未落，一許蒼邁之聲誦了出來。眾人心里暗罵：“這是哪個馬屁精？”定睛一看，一位老儒佝僂著腰站出了列。

　　朱祁鎮(zhèn)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劉侍郎所言朕已知曉，退下吧?！逼镣藙⑹汤珊?，朱祁鎮(zhèn)對一旁的太監(jiān)點了點頭。

　　太監(jiān)捧著圣旨跨前一步朗聲而誦：“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此次京師保衛(wèi)戰(zhàn)，全杖朝廷上下齊心，共同退敵，特此封賞有功之士?！?p>　　“范廣出列！”

　　“臣在！”范廣滿面春風地站了出來。

　　“范將軍克己奉公領兵有方，特授于都督同知一職?！?p>　　范廣聽了簡直是心潮起伏，激動不已?！俺歼抵x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于謙出列！”

　　“臣在?！?p>　　“于大人高風亮節(jié)、不計君臣之嫌，日夜操勞統(tǒng)率各部齊心退敵，特此官復原位繼任兵部尚書兼少保一職?！?p>　　“這........”此言一出朝野頓而嘩然，群臣像是炸開了鍋一般議論紛紛。

　　“臣不服?！毙煊胸懙谝粋€站出了列。

　　朱祁鎮(zhèn)本想冷眼旁觀不理睬此事，但實在憎恨徐有貞的小人嘴臉，于是出聲大斥：“瓦剌進犯京師，爾徐有貞主帳南遷惟恐逃之不及，惟有于謙等人力主迎戰(zhàn)；擊退瓦剌于謙功不可沒，朕論功行賞，這可有錯？爾有何不服氣？”

　　徐有貞仍是理直氣壯：“魯國有慶夫，秦國有趙高，唐有李林甫、楊國忠，宋有秦儈。皆是禍國殃民奸賊權臣也?；噬蠟楹尾灰允窞殍b？如今他立下功勞，那也只能算功過相抵，并不能遮蓋他逆反的大罪。臣認為，陛下饒他一命已是皇恩浩蕩，應不予恢復其職?！?p>　　李盡忠出列奏請：“臣附議！”

　　朱祁鎮(zhèn)盯著二人不怒反笑：“既然兩位愛卿不服冊封，那朕也給兩位立功的機會。即日起，徐有貞、李盡忠領兵五千，速速趕往浙東、福建討伐擾邊的倭寇，如何？”

　　李盡忠、徐有貞二人一聽那叫一個冷汗直冒。耍嘴皮子功夫他們在行，可要論行兵布陣他倆根本就是門外漢。就怕到時候功勞沒立下，反倒惹出了殺身之罪，那就得不償失了。

　　李盡忠連連改口道：“臣擅文筆治國，不擅軍事攻伐，因此不能擔此重任，惟恐貽誤朝廷大事，望皇上另擇明選?！?p>　　“既然不能擔任，那就少說廢話退一旁去。”李盡忠滿臉幽怨地看著于謙，悻悻退下。

　　接著，朱祁鎮(zhèn)轉頭問向徐有貞：“徐愛卿，你呢？意下如何？”

　　徐有貞“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臣上有八十老孺，下有待哺孫兒，望皇上開恩。”

　　突然，朱祁鎮(zhèn)腦海里冒出一個疑問，正好尋他問道：“你外孫兒可叫祝允明？”

　　徐有貞聽后心中頓如晴天霹靂?！盎噬系南⑷绱遂`通？難道錦衣衛(wèi)爪牙將自己都盯在眼里？那我這些年以公謀利的事.....皇上豈不是心如明鏡、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