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趙堂把墨磨好,真真松香撲鼻而來,彌漫屋中,自是醉人。
江瑜如握毛筆一般握住竹節(jié),又如毛筆沾墨一般在硯臺上輕點(diǎn)輕涂,但那竹頭卻未曾碰及墨汁絲毫。
這?能沾墨?
瞧見眼前離奇一幕,孫門和趙堂都提起了興趣,一雙眼如定住了一般直勾勾地盯著江瑜手中竹頭,但見墨汁平靜如常,筆頭干凈如初,卻不知是故弄玄虛,還真有道法。
江瑜邊裝模作樣的沾涂,邊心下盤算。
既然要讓竹子不能沾墨,卻又要寫出字來,那我就寫看不見的字。
心中有筆則手下有筆,心中有字則筆下有字。
可是,我這么搞,有啥好處?
江瑜握著竹筆正要落筆,抬頭笑道:“城主大人,我要是能用此筆寫出字來打什么用處?”
城主大人叫你干事你就干事,哪來這般多問題?
哎,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孫門呵呵笑了一聲,道:“此筆乃是一得道高人贈與我,他說若尋得一人能用這竹筆寫字,便是與這竹筆有緣,托我轉(zhuǎn)贈與他?!?p> “所以,若是你能用這竹筆書文作畫,我便把這筆送與你。若你覺這一枝竹筆不夠,這書房中物什,都可以挑上一二件。”
“隨便挑?”江瑜窺覷這屋中寶貝久矣,所能挑上一兩件,嘖嘖,想想到令人流口水。
“得道高人?”趙堂暗自沉吟,他與江瑜關(guān)注點(diǎn)卻有不同。
什么得道高人可以托堂堂城主大人孫門替他找人?
莫不是沖破窺乾境的準(zhǔn)仙人?
“是的,隨便挑。”孫門攤了攤手,慷慨道。
“好!”
有你這句話,我就可以放心寫了。
江瑜喜上眉梢,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但低頭看著無毛筆尖,江瑜其實(shí)毫無自信,沒有毛的筆,到底該怎么寫出痕跡來?
江瑜依稀記得文宇箓中有這么一句:
灌靈于物,可使物通靈性,吸靈吐靈,是為一體。
嗯,要不試試把四方靈氣注入竹筆之中?
江瑜屏息凝神,此時他雖不能自由吐納靈氣,但是對靈氣感知力已稍有提升,再加他摸索出來的文宇箓修煉門道:書文作畫,是為修煉靈氣的頭等秘訣。
如此,江瑜但覺有絲絲涼氣從周遭掠過,便全神貫注在筆下。
寫,就硬寫!
江瑜緩緩扭動手腕,閉著眼,在腦中自行感受手中拖過筆跡。
幸得他多年來練得強(qiáng)大的肌肉記憶,一個字如何寫得好,手比腦還要清楚。
江瑜用手寫了個“別”字,此行乃行文,飄逸無比。
孫門和趙堂只見江瑜手腕拖動,竹筆隨手動,但紙上卻空空如也,沒有絲毫筆跡。
孫門略顯失望的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結(jié)果雖意料之中,但人總渴望奇跡出現(xiàn)。
趙堂腦門掛了一絲冷汗,小子,你這是耍城主大人呢?
江瑜此時心神沉寂,腦海中自有天地,自覺全身靈氣遍布,如浸泡冰湖之中,偶有浮冰游過,碰及四肢便難免打個寒顫。
“有”
江瑜又寫罷一個“有”字,“別有”二字一筆連貫,如舞繩飄動。
“洞”
“有”字二橫連折拖出,在其下寫就一個“洞”字。
“天”
“洞”字一橫一口作“3”字拖出,于其左邊再寫就一“天”字。
就此,“別有洞天”四字寫罷,連貫一體,猶如一幅畫卷,是乃云卷之狀,又如鐘乳石洞。
真可謂別有洞天。
完美,江瑜心中暗舒一口氣,氣定神閑,身心舒暢無比。猶如堵住的水管得以疏通,隔路的山體得以搬移。
寫完了?你寫了啥?
趙堂見江瑜停筆不動,懵逼無比,那白紙依舊如雪色一般,與冬日融為一體,沒有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黑色地面。
孫門本也不是懂書法之人,雖眼睛不曾離開江瑜筆尖絲毫,但卻無法從起劃動軌跡看出個啥來。
即便看出個什么也不重要。
他要的是能用此無毛之筆在紙上寫下墨色的人。
雖然這個要求看似無比荒謬,但在一個妖法道法皆存的世界,一切便無不可能。
江瑜腦中別有洞天四字一只浮現(xiàn),不能散去,他的意識便似乎鎖定在了這片自己的書法世界里。
這么回事?
江瑜想控制自己睜開眼睛,但是睜不開,想控制自己放下竹筆,也放不開。
“滴滴”
江瑜感覺自己似乎聽到了滴水聲,而后變成了水流聲,再而后是海浪聲。
全身上下便如有一條條河流密布,流水在身體里流淌不息,匯入汪洋大海。
這大海,就在江瑜的小腹處。
河流無盡的流水從何處來?從天上來。
江瑜的皮膚似乎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聚集入河,河水奔騰入海。
這些是靈氣?
江瑜十分清楚這種冰涼的感覺,便是靈氣從四方聚集體內(nèi)的感覺。
怎么會?
江瑜之前感覺到的靈氣,只有一股,就如一桶水倒入下水道,順著下水道奔流一遍,泄出體外。
怎么如今感覺靈氣全留在體內(nèi),而且源源不斷地奔騰。
就跟下雨天的下水道,雨水塞滿了下水道,要溢出水面。
難道我就這樣打通了靈脈?
江瑜深刻記得文宇箓中記載:
如覺體內(nèi)靈氣不斷,即靈脈通,可修為。
我去,我特么就這樣開通了靈脈?
難道沒有一點(diǎn)啥特別的挑戰(zhàn)?
不是應(yīng)該大汗淋漓,跟便秘一樣,運(yùn)一口氣沖擊五臟六腑才得以打通嗎?
江瑜又驚又喜,又覺有些失望。
幸福來得太突然,也來的太輕易。
別人修這一步,至少數(shù)載十年,怎么自己學(xué)一個禮拜多就搞定了?
不合理,不科學(xué),不嚴(yán)謹(jǐn)。
江瑜慢慢沉穩(wěn)下來,一定有古怪,這絕對不會是開啟了靈脈。
但不是開啟靈脈又是什么呢?
……
靈氣終于收集完畢,江瑜不再感覺有靈氣灌入,全身冰涼涼的感覺也漸漸淡去,意識也漸漸恢復(fù)。
一切恢復(fù)如初,跟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一樣。
“江小兄弟,你怎么樣了?”孫門的關(guān)切聲在耳邊傳來。
江瑜緩緩睜開雙眼,急吸一口長氣,呼呼,他踉蹌退了幾步,總算是完全清醒過來了。
“江大哥,你沒事吧?”趙堂上前扶住江瑜,問道。
“沒事?!苯た嘈Φ?。
話音剛落,但見手中竹筆綠意全無,已全枝泛黃,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