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十五上輩子就是在女澡堂里偷看人洗澡,被人活活打死的。
江十五二老就他一個兒子,雖然此時的江十五已是中年男子,四十三歲的人了,但因為終日游手好閑,沒立半分家業(yè),也沒討著媳婦,二老視如孩童一般疼愛有加。
江十五一死,二老傷心欲絕,不想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足足哭了三天三夜。
這日,二老聽聞村子附近的山神廟有得道高人經(jīng)過,可向他求得一種靈符,叫生靈符,讓死人?;瓴粶纾逕挸晒?,獲得永生。
二老欣喜若狂,匆匆趕去那山神廟里,果真見到一個道人,果真從他手中求得生靈符,也果真讓江十五靈魂得以留下,江十五也果真不負二老期待,在二老死的那天,修成了鬼魂。
江十五成鬼后,依舊好色,且心中一直憤憤不平——憑什么高官貴人可以妻妾成群,自己四十多年連個女人都碰不著?
最后偷看一眼個丑婦人,還要被活生生打死!
江十五越想越氣,怨念漸生,待到修為高深些,便到處搶女鬼,發(fā)泄壓抑四十多年的欲望,自此作惡已有三百余年。
江十五此時遇到江瑜算是遇到了對手,他在佃茲城到處放縱三百多年,從未有人敢動他一根汗毛。
如今江瑜殺他三十名出生入死的弟兄,又念及前世自己正是因女人而死,難道做了鬼還要因為女鬼而死嗎?
江十五自然是氣在勁頭上,寧死不屈,大不了拼個魚死網(wǎng)破。
這該死的命運,他要斗爭到底!
江瑜見江十五是個亡命之徒,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這等人搞不好就是死也要拉自己下水。
看那江十五如此氣勢,江瑜嚇得險些從“樹枝”上掉下來。
“殺”字哥,盤他!
江瑜想唯唯退后兩步,卻哪里有路可退?
這時江瑜只覺全身冰涼,不知怎的意識越漸模糊,就跟低血糖時犯暈一樣。
不是吧?我都怕到暈過去了?
江瑜自己都不敢相信眼前的狀況,只覺暈頭轉(zhuǎn)向,再也瞧不著那什么江十五,甚至瞧不見唐家的一磚一瓦,江瑜搖了搖頭,于事無補。
江十五手上憑空凝聚了一把長鉤,此鉤子鉤身長兩尺,寬一尺有余,但見他右手將鉤奮力一擲,鉤子便向江瑜直飛而去。
這乃是一招“厲鬼勾魂”!
此鉤能無視江瑜那文雀之身,只將江瑜魂魄勾出,江瑜若中了鉤便如魚兒一般掙脫不得。
眼見鉤子就要觸及江瑜,江瑜突然大喝一聲,此聲雄渾有力,如穿鋼之錐——
“區(qū)區(qū)厲鬼,好生放肆!”
話音一落,但又覺得此聲雖是文雀嘴里所發(fā),卻又不是江瑜的聲音。
江十五聽得這一聲厲喝,竟是被其威力活活震懾住了。
就在江十五愣神這半秒之間,只見文雀腳下的墨粉飄然飛出,化成了一張黑色大盾牌。
“當!”
長鉤打在盾牌上,被直直彈開,飛出三尺后,“砰”的一聲,便如玻璃一般破碎,化為靈氣四散,只留下一根綿長的“繩索”。
江十五看著無鉤之繩,已然目瞪口呆,瞠目結(jié)舌。
此鉤乃是他的用三百多年鍛造的必殺技,向來專勾不肯屈服的女鬼,那可是沾了無數(shù)女鬼靈氣鍛造的寶鉤,卻不料在那炭粉面前不堪一擊。
“怎么會?”
江十五看著手上的繩索也一點點飄散遠去,終是縹緲無影,登時襲來一股悵然若失之感。
這種感覺,就跟前世他瞧得女人究竟是為何物后,卻不料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他抱著頭,被人活活打死時,便有這種感覺。
是感覺不值得。
一切都不值得。
江十五癡癡的笑了兩聲,轉(zhuǎn)而又放縱大笑,像瘋了一樣,道:“你也要救這個女人……活著的女人,你們要救,死了的女人你們也要救!”
“我去你大爺?shù)?!?p> 江十五大喝一聲,此聲如虎嘯狼嚎,足以傳開數(shù)十里。
當然,一般人聽不著此聲,一般鬼也聽見了也不怕。
但見此時江十五面目猙獰,死死瞅了一眼江瑜,轉(zhuǎn)而化為一道藍色飄帶般,竟是直接向已故的唐夫人飛去。
“真是色心不改,在我面前還想逃?”
文雀展翼飛起,落到屋檐之上。此時只見其腳下的“樹枝”破滅成粉,與那盾牌混為一起,便如是一道黑色絲帶向江十五追去。
已故唐夫人瞧得江瑜竟是為妖,心下驚疑,待在原地足足愣了一刻鐘,回過神時,卻又見江瑜與江十五糾纏相戰(zhàn)的激烈,便留下觀望,此時見江十五飛來,急忙起身飛遠。
如此,在這佃茲城上空,卻見有三道彩帶相追,如是流星在天際間嬉戲一般。
已故唐夫人不敢飛出太遠,外面的世界畢竟危險叢生,以免惹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故而在方圓十里地一直繞圈逃跑。
江十五自然步步跟緊,那黑色炭粉也如是成了精,緊隨江十五其后。
文雀立在屋檐上圓眼轉(zhuǎn)動,看著頭頂十里寬的藍色大圈,看的津津有味。
已故唐夫人畢竟不如江十五修為雄厚,飛了上百圈,但覺靈氣將要耗盡,如油盡燈枯,將要隕滅。
這時眼看江十五就要追上,那黑色炭粉突然加快了速度,如是一枝離弦之箭。
“嗖!”
聽得身后如有長箭穿空,已故唐夫人驀然回首,只見天邊有晶瑩碧藍的靈氣如炊煙一般飄渺消散。
黑色炭末也隨著微風吹動,四散飄遠,最終不見了蹤跡。
已故唐夫人惴惴不安,不知身后究竟發(fā)生何事,直直又飄遠幾里,見江十五再無追上,周遭如往日一般平靜,月色柔和,微風不燥。
她此時才想明白,江十五定時被黑色墨粉隕殺了,便緩緩飄回唐家。
這時見一地發(fā)黑的鮮血,還有遍地的尸首殘肢,她不禁哀嘆一口氣。
四周尋過,也不見江瑜。
已故唐夫人便飄回唐雨雨房門,卻聽得里面平靜異常,擔心不已,正要穿墻而進,卻被門外的靈符轟然炸開。
她本便靈氣所剩無幾,此時再受此一炸,便覺殘魂欲墜,縹緲將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