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葉楓廷、孫殿成和賀功紛三人便準備西入川蜀。楊鍇言道:“這一次進兵川蜀,可能會有很多的困難,但是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克服困難,并且順利地把川蜀給拿下來的。至于后勤糧草,你們放心,我會命下屬宋如玉負責糧草供應,此人隨我多年,向來都是忠誠可信的,因此你們不必擔心糧草方面的問題。但是有一點你們需要注意,要取川地,首先要做的就是籠絡人心,只有把我們仁義的一面彰顯給川地百姓,那么川地百姓才能對我們平山盟心服口服,我們才能夠為當地百姓多做一些事情,他們也就不會對我們產生抵觸心理了!”
葉楓廷三人皆言道:“我等謹奉盟主號令!”
三人共計帶了六萬兵馬,以葉楓廷率兩萬人馬為前軍,孫殿成的兩萬人馬為中軍,賀功紛的兩萬人馬為后軍,一路向西,首先來到了秭歸城下。秭歸城的地理位置極為重要,要想從江漢地帶進入蜀地,首先就必須要經過秭歸城,但此城池易守難攻,乃是一座堅城。正當葉楓廷三人都以為秭歸城下將會發(fā)生一場惡戰(zhàn)的時候,秭歸城的大門卻緩緩打開,一眾文武官員整整齊齊地列隊從城門出來,當先一人朗聲言道:“下官秭歸縣令何永成,特來迎接平山盟眾英雄入城!”他這樣一句話,頓時讓葉楓廷三人驚訝不已。于是葉楓廷便從馬上下來,來到那何永成身邊,然后問道:“何縣令與我等素不相識,又何故以此等盛禮來迎接我們呢?”何永成立刻言道:“回葉將軍的話,成都府知府吳大人日前便頒布了文書,說川蜀各州縣只要是看見您和平山盟的眾位好漢,都必須立刻以朝儀之禮相迎,不得有誤。所以,不光是我們秭歸縣,您即便是到了西面的巴郡、涪城、廣元等城池,他們也都會以同樣的禮數來迎接您和您的軍馬的。而且吳大人還說了,以后成都府下轄的全部士兵,都可以由您來調動?!?p> 葉楓廷心中更加驚奇異常,于是他便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姓葉的?”那何永成言道:“回葉將軍的話,吳大人給每一位川蜀管轄范圍內的縣令都發(fā)了一份您的畫像,要求我們在見到您的時候,務必要恭恭敬敬地相迎,并且還要盡可能地滿足您的需要。”
葉楓廷問道:“那畫像在哪里?”
何永成從袍袖之中拿出畫像,然后遞到了葉楓廷的手中。葉楓廷定睛一看,才發(fā)現那畫像畫的惟妙惟肖,簡直與自己本人一模一樣。于是他接著問道:“這是知府吳大人畫的嗎?”
何永成躬身道:“那下官就不清楚了,這畫像只是吳大人派人送來的?!?p> 葉楓廷點了點頭,然后回轉到孫賀二人身邊,將這情況告訴了他們。孫殿成言道:“如此無緣無故地獻出城池,其中必定有詐,我們還是小心為上!”賀功紛也言道:“是啊,他們該不會是想把我們先誑進城中,然后再暗中使毒計來對付我們吧?”葉楓廷搖了搖頭,言道:“我看不像,這樣吧,我先帶前軍的兩萬人馬進去,如果沒有什么問題的話,你們再跟著進。”孫殿成言道;“也好,不過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葉楓廷點了點頭,然后便帶著前軍,緩緩地進了城。進城之后,街道兩旁同樣也有百姓歡迎他們入城,葉楓靈見此情景,既感覺極為欣慰,同時也已經確定,那何縣令所言非虛??雌饋戆傩蘸凸賳T們對他們的到來都是極為歡迎的。
孫殿成他們發(fā)現前軍進城之后并無異常,因此便也放下心來,于是他和賀功紛分別帶著中軍和后軍,也進入到了秭歸城中。
這一干兵馬,當晚便在秭歸城中扎營休息。何永成本來還想邀請葉楓廷三人到酒樓去吃飯,但三人擔心其中有詐,于是他們便一起推說有事,并且同時待在館驛之中休息。這一夜中,三人就連睡覺都不敢睡死,一直在戒備著周圍可能會發(fā)生的的事情??善婀值氖?,這一夜中異常平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反倒是他們三人因為擔驚受怕而沒睡好。
因為進兵貴在神速,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們便離開了秭歸,進而向西入川。果然如何永成說的那樣,他們每到一地,該地的縣令或者刺史就會立刻帶著合衙官吏出城相迎。同樣的,他們的手里也都有著葉楓廷的畫像,這自然是讓葉楓廷感到好奇不已,但他雖然好奇,卻又無法從那些官員口里問出什么,于是他心中暗道:等到了成都以后,我一定要當面向那知府吳豐亮問個清楚。
由于一路之上無遮無攔,所以葉楓廷他們的大軍很快就來到了成都城下。他們剛一到達成都城下,吳豐亮就已經率領成都府的全部官員,在成都府門前等候了。吳豐亮向葉楓廷拱手道:“林大人,哦不,現在應該叫您葉將軍,我們成都府的官員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您給盼來了!”
葉楓廷笑著言道:“吳大人言重了,在吳大人的關照下,葉某這一路入川可是順利得很??!只是不知,吳大人發(fā)給成都府眾官員的畫像,可是你自己親手所繪?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吳大人的畫技可真是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吳豐亮立刻惶恐地接口道:“葉將軍,您這可是折煞在下了,在下哪里有這樣的畫技???在下字都寫得奇丑無比,于這繪畫一道,那就更是毫無建樹了。這一幅畫,卻是您的一位故人交到我手上,然后由我轉遞給成都府眾官員的?!?p> 葉楓廷聽了這話,心頭不由得一動,于是他便立刻問道:“那位故人叫什么名字?他現在又在哪里?”
吳豐亮笑道:“將軍不要著急,您先看看這位故人您是否認得?”
“林兄弟,還記得我嗎?”
葉楓廷見那人身著官袍,但面相卻是熟悉異常,略一思索之后,他便激動地言道:“莫大俠,是你,你怎會在這里?”
原來眼前這人便是川北神劍莫維風。數月之前,蘇韻茗離開川蜀之時,便把莫維風安任命為成都府的通判。成都府知府吳豐亮、同知齊玉和都知道莫維風是蘇韻茗的人,而蘇韻茗乃是位高權重的戶部侍郎,因此他們的舉動也都有所收斂,不敢再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莫維風言道:“還請林兄弟和眾位英雄先行進城,然后我們再敘話吧!”葉楓廷點了點頭,然后便命令眾軍開入了成都城中。
孫殿成和賀功紛在吳豐亮等人的安排下,將平山盟的士兵們安置了下來。葉楓廷則是隨莫維風一道,來到了他的府邸之中。
葉莫二人再度相見,彼此之間都是喜不自勝。二人在府邸的正堂中坐定之后,葉楓廷首先向莫維風言道:“莫大哥,當初小弟和家妻碧瑤被朝廷中人追殺,所以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只好選擇以假死來遠離是非。因此小弟對成都府后來所發(fā)生的事并不知情,難道說,莫大哥你這個成都府通判的職務,竟是韻茗賜給你的嗎?”
莫維風言道:“是啊,你那時突然離開,大家都以為你遇難了。所以那些善后事宜,都是小師妹去完成的。小師妹對我說,朝廷統(tǒng)治腐朽,早晚會落得個天下共討之的局面,而川蜀地區(qū),將會成為義軍的一個重要依托,她將我安排為成都府的通判,也是希望我能在這個關鍵位置上發(fā)揮作用。對了,我怎么沒有看到小師妹和你一起過來呢?她現在過得好嗎?”
葉楓廷一聽到這個問題,心里頓時忽閃了一下,一瞬之間,他感覺自己的心口上似乎被壓上了一塊大石頭一般,顯得沉重無比。他話還沒有出口,眼淚就已經流了下來。他努力抑制住心里的傷痛,用袍袖擦了擦眼淚,然后言道:“讓莫兄見笑了,是這樣,韻茗在杭州任黜置使的時候,皇帝鄭功軒派宰相葉紹華到杭州宣旨,假意讓韻茗回京覲見,但實際上是想害她。他們在韻茗回京的路上鑿翻了她所乘的船只,結果……結果,再也沒有人找到她、見到她了,她從此也再沒有回來。是我對不起她,如果不是我當時把她一個人留在杭州的話,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莫維風見他哭得如此傷心,便淡淡地問道:“林兄弟,哦不,現在該叫你葉兄弟了,既然你也明白,小師妹在杭州一定會遇到危險,你怎么還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那里呢?這就是你不夠細心了吧?”
葉楓廷搖了搖頭,啜泣道:“只可惜,現在我再也無法彌補這個過錯了。如果我當時哪怕細心一點,想得再周全一些,那就好了!”
莫維風看了他一眼,然后言道:“那我問你,如果小師妹還在的話,你還會像過去那樣,那么粗心,然后老是惹她傷心嗎?”葉楓廷嘆了口氣道:“若是茗兒能夠再回來的話,我一定會全心全意地去好好愛她的,我愿意把我全部的細心都給她,并且再也不會惹她傷心、惹她難過了?!?p> 莫維風笑道:“你真的很愛她,對嗎?”
葉楓廷堅定地言道:“對,沒錯,我愛她!”
“你這話既然說出了,那可就不能反悔哦!”這時,只見正堂屏風后,一個女子緩緩地走了出來。她身穿一襲天藍色的長衣,梳著凌云髻,容光煥發(fā),雙目含情,膚容白皙,面帶微笑,身材曼妙,當真是美到了極致。這美貌女子,卻正是葉楓廷日思夜想的蘇韻茗!
一瞬之間,二人四目相對,但蘇韻茗的臉上更多的是微笑,而葉楓廷的臉上則更多的是驚訝與激動。見到蘇韻茗的葉楓廷,再也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感,也不再理會什么男女之防,而是直接走上前去,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他情緒激動,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把她抱得更緊。他埋怨著說道:“你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沒有你的那段日子,我感覺自己真的沒法活下去了。你既然沒事,那也得跟我說一聲啊,我真的好擔心好擔心你。”
一旁的莫維風笑道:“看來我不適合待在這兒了,我得先走了,你們倆好好聊!”
蘇韻茗微笑著對林宏言道:“宏哥哥,你松一點,你這勒得我都喘不上氣來了!”葉楓廷這才發(fā)現自己似乎是有些用力過猛,于是他這才緩緩地松開了她,但卻仍然輕輕地牽著她的手,仿佛怕她又一次走掉似的。他看著蘇韻茗的臉,不由自主地破涕為笑,激動、喜悅等復雜的情緒全都涌上葉楓廷的心頭。蘇韻茗知道葉楓廷對自己確是一片真情,心里也是溫暖異常。
蘇韻茗調笑著說道:“宏哥哥,你剛才可是說了,如果我能夠再回來的話,你一定會全心全意地來好好愛我,愿意把你全部的細心都給我,并且再也不會讓我傷心難過了。你這話可得算數哦!”
葉楓廷單膝跪地,激動地言道:“算數,絕對算數!茗兒,我葉楓廷今日便可以向你發(fā)誓,在以后的歲月之中,我只會全心全意愛你一人,我會更加的細致,也會更加的貼心的。等到咱們平山盟成就大業(yè)之后,我就娶你為妻,從此以后,我想把所有的快樂,所有的自由,所有的美滿,全都給你。我們一定要永永遠遠地幸福地生活在一起?!?p> 若是以前的蘇韻茗聽到這般動人的話,自然會顯得羞澀忸怩,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但這半年以來,她迭經憂患,又多次經歷生死之境,因而心境也變得豪邁奔放起來。所以她將林宏扶起,微笑著言道:“我相信你,我也愿意做你的妻子,等我們的使命完成之后,我愿意就這樣一直陪在你身邊?!?p> 葉楓廷拉著蘇韻茗一起坐下,然后言道:“茗兒,我和老言帶著兵馬攻下杭州以后,就從葉紹華那里聽說你遇難了。可我卻始終不愿意相信,我?guī)Я艘磺€士兵,趕到出事的地點去找你。可到了那里以后,我只看見了一片蒼茫無邊的運河河道,卻怎么也看不到你的身影。當時的我,真的好絕望。但我當時就下了決心,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一定要找到你。于是我潛入運河之中,拼命地往下潛,幸好你教會了我游泳,我這才游到了運河河底。在那里我看到了大船的殘骸,看到了幾名衛(wèi)士的遺體,同時我還看到了這個!”說到此處,葉楓廷從懷中拿出了那頂紅色的氈帽,然后將它交在了蘇韻茗的手中。葉楓廷溫存地言道:“我想,這一定是你落入運河之中后,不小心從身上遺落了,我可是幫你拿回來了,你這次可要把它收好了!當然,你也不許再離開我了,知道嗎?”
蘇韻茗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笑著言道:“對不起宏哥哥,讓你擔心了。我答應你,我一定收好這頂氈帽。當然,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其實,當蘇韻茗看到那頂氈帽的時候,她心中的感動,實在是無以復加。她也能夠想象得到,葉楓廷為了尋找自己,為了給自己找回這頂氈帽,費了多大的氣力與心血。因此,她希望用這份永不分離的承諾,來回報葉楓廷的這份真誠與愛。
葉楓廷問道:“茗兒,你后來是怎么脫險的,能不能對我說一說?。俊?p> 蘇韻茗言道:“其實,從你離開之后,我就已經想到,朝廷肯定會派人來將我召回洛陽,甚至他們還有可能在半路對我下手。于是我便讓霍女俠隱藏在暗處,以便隨時護衛(wèi)我的安全。葉紹華來到杭州碼頭宣旨,命我立刻返回洛陽。我打算用言語來試探他一下,所以我就問他能不能讓我回去收拾一下再走,可葉紹華說圣意急迫,讓我不得遷延,必須立刻啟程。聽到他的話,我心中就已經明白,他們肯定是要在路上動手了?!?p> “等到船到了新貴口之后,船底突然傳來了咚咚的響聲,我?guī)缀趿r就明白了他們的企圖,于是便讓衛(wèi)士們準備救生小船。可是,還沒等我下令完畢,船就已經被他們鑿穿了。很快,大水便沖入了船艙之中,我自己也被一個浪頭給淹沒到了水中。”
“來到水下之后,我才發(fā)現這運河之下潛藏著十名穿著水靠的殺手。這些家伙武藝精湛,在水中就能夠翻刀使杖,我雖然會游泳,但是在水下施展武功,畢竟還是很有難度。我身邊的那些衛(wèi)士們,幾乎都是在一瞬之間,就被那些殺手殺死,然后尸體向著運河底部沉了下去。我在水底運起玄女神功的內力,但也只能暫時將那些殺手向后擊退,他們很快便能再次移動到我的周圍,然后以刀劍向我身上砍來。你知道,水下的沉浮之力與陸地之上大不相同,所以我在運勁和移動騰挪之時不免也會受到阻礙。過不多時,因為我一時疏忽,有一名殺手一劍刺中了我的腹部,我在驚怒交集之下,一掌猛推出去。這一股推力,不僅把敵人猛地推開,而且還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水浪,把我自己也帶到了運河深處。我身受重傷,漸漸昏迷過去,就此人事不知?!?p> “過了很久之后,我才發(fā)現自己躺在一張小床上,旁邊照顧我的人卻正是霍女俠。由于我不知道自己受傷以后發(fā)生了什么,所以便向她詢問。她告訴我說,當日她乘著一艘小漁船跟在我們后面,當發(fā)現有人攻擊我時,便乘船過去相助。但她畢竟還是晚了一步,我已經被敵人重傷,沉入河底。那些殺手見任務已經完成,所以也不再糾纏,而是立刻退去?!?p> “霍女俠一直在回疆生活,本來不習水性,但她見我生死未卜,便跳入水中尋我。她向下潛了二十多米之后,才發(fā)現了我。于是她將我抱著,然后拖出了水面。她為我搭了搭脈,發(fā)現我脈象還算有力,因此便為我輸入了一些真氣,以保得一時性命。緊接著,她便乘著船,帶我到滁州城中去治傷。經過及時的醫(yī)治,我才終于脫離了危險?;襞畟b也說了,幸虧我武功高強、內力充沛,否則我恐怕早就挺不到現在了?!?p> 葉楓廷趕忙輕輕地捂住了她的嘴,然后言道:“不許你這樣說,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情況,你一定都能夠化險為夷、安然無恙的!”
蘇韻茗微笑道:“好,我以后不這么說了!再后來,等我身子好一些了之后,霍女俠問我之后打算,我便對她說,我們是時候該去川蜀地區(qū)聯絡一下了。因為我知道,以你的才干能力,拿下杭州府不過是早晚的事,而杭州府被拿下之后,我們也就擁有了六府之地。這雖然是一片面積不小的土壤,但仍然容易受到來自各個方向的攻擊。平山盟想要在南方地區(qū)徹底站穩(wěn)腳跟,就必須拿下川蜀,進而出兵云貴。當時離開川蜀之前,我讓莫師哥來做這個成都府通判,就是希望等我們進兵川蜀之時,能夠少一些阻力。所以,我就決定先行來到川蜀,為你們打個前陣。”
“我見了莫師哥以后,將后來發(fā)生的事都告訴了他。他知道我爹爹去世的消息,心里面對楚峰玄和鄭國朝廷更是痛恨到了極點,于是自然答應幫我拿下川蜀。后來,我二人同時出現在吳豐亮和齊玉和面前,既許以重利,又以武力威逼,他們自是畢恭畢敬,對我們的命令也不敢有絲毫違抗。當然,我主要給他們頒布了兩道命令:第一,要他們立刻給川蜀各州縣的官員下達命令,只要遇到平山盟的人馬,必須以朝儀之禮來進行迎接,不得進行反抗;第二,就是要他們把你的畫像發(fā)給川蜀各州縣的官員,并且讓他們只要見到你,就必須恭恭敬敬地以禮相待。這畫像,可是我畫了一個下午才畫出來的,至于各地的復本,那都是按照我的筆法模仿出來的。怎么樣?我的畫工還不錯吧?”
葉楓廷贊道:“那自然是極好的,不過這畫的精美,恐怕也跟人長得帥脫離不了關系吧?”
蘇韻茗微一皺眉,笑著言道:“不是我說你,咱就不能低調點嘛?還自個夸上了,嘻嘻,臭不要臉!”葉楓廷聽了這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時候,霍玉芬笑著走了進來,然后言道:“看你們倆這聊得高興的,這老話說得好,小別勝新婚,你們現在可真是甜美得很啊!”蘇韻茗笑道:“我說玉芬姐,你這剛一進來,就開始調笑我,這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呀?”霍玉芬笑道:“有啥不合適的?我這做姐姐的,不僅要調笑你,還得好好地給你把把關呢!我可不能讓咱自家妹子受了委屈不是?”
蘇韻茗笑道:“你放心吧玉芬姐,咱是那種能委屈自己的主?剛剛我已經讓莫師哥給我檢測過一遍了,結果嘛,我還是比較滿意的?!?p> 葉楓廷笑道:“你滿意就好,不過你什么時候跟霍女俠成了姐妹呀?”
蘇韻茗笑著言道:“這江湖武林人士,都有結義一說,但自古以來,都是結義兄弟居多,結義姐妹則是少之又少,我們也算是開一個先河,做一回結義姐妹。以后啊,那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所以宏哥哥你看見了吧,以后你要是敢欺負我,我這還有個好姐姐可以幫我收拾你呢!”
葉楓廷笑道:“我的蘇女俠這么厲害,我哪敢欺負你?。≈慌翁K女俠能高抬貴手,日后能夠多多原諒在下的不是才好!”
霍玉芬點頭道:“嗯,不錯,從這態(tài)度來看,我這關他是能過了!”
葉楓廷笑道:“那就好!”
葉蘇二人從莫府出來,決定去安雅州再看一看。那里有太多他們所熟悉的人和事,他們也曾經答應過那些百姓,一旦有了機會,就會去看他們的。現在的葉蘇二人,心系百姓與家國,對這樣的一份諾言,他們自然是要遵守并踐行的。
他們來到了安雅州的刺史府中,首先見到的便是刺史姜昆玉。姜昆玉乍見葉蘇二人,也是欣喜不已,于是便立刻跪下迎接道:“林大人,蘇大人,下官姜昆玉,見過二位。林大人,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您,當時聽說您出事了,下官真是心痛如刀絞啊,如今您安然無恙,真是天佑善人,也是百姓之幸、天下之幸啊!”
葉楓廷趕緊將姜昆玉扶起,然后言道:“姜大人不必多禮,現在我和蘇大人都已經不在朝廷為官了,而且我相信你也一定知道,如今平山盟高舉義旗,并即將推翻鄭國朝廷的腐朽統(tǒng)治。我二人都是平山盟中的一員,也希望能夠借此義舉,為天下百姓謀一些福祉。姜大人忠正耿直,實乃不可多得的好官,還希望你能一直堅持自己的初心,好好地護一方百姓平安才是?!苯ビ顸c頭道:“下官謹記大人教誨,日后大人有什么用到在下的地方,您盡管開口就是!”
葉楓廷笑道:“好,在下謹記了。今日我二人到此,乃是想去看看安雅州治下的情況,不知姜大人可否抽空,帶我二人再去各縣、各村去看一看?。 ?p> 姜昆玉笑道:“此乃分內之事,大人何須道勞?我們這便出發(fā)吧!”
一路之上,面對著那些熟悉的風景、熟悉的村鎮(zhèn)、熟悉的人,葉蘇二人都覺得感慨不已。當二人發(fā)現當地百姓的生活相較過去有了一點點改善之后,心里自然是感到欣慰不已。當地百姓對葉蘇二人也是熟悉異常、頗有好感,所以他們對二人的到來表示出了極大的熱情。當然,尤其是四道溝村和清水坡村的百姓,在見到葉蘇二人時,幾乎完全就把他們當做家人來對待。百姓們的真誠、淳樸與善良,讓葉蘇二人意識到,他們所承載的使命,是那樣的有意義、有價值。
當晚,他們住在了清水坡村的一戶人家之中。那戶人家的主人就是葉蘇二人曾經幫助過的那名婦女,同葉楓廷上次養(yǎng)傷的時候相仿,那名婦女帶著孩子到隔壁吳媽家去住,葉蘇二人則是住在她的這間屋子之中。夜?jié)u漸地深了,葉楓廷便在地上鋪了張草席,然后慢慢躺下。蘇韻茗則是臥于床上,然后微笑地看著睡在地上的葉楓廷。她看了一會兒之后,便關切地問道:“地上睡會不會太潮了?你……你要不要……”
“那不行,咱們倆還沒成婚呢,這肯定不行!”
蘇韻茗臉上一紅,然后言道:“我只是問你要不要再鋪個棉單,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其實蘇韻茗確實是想說,他要是覺得地上潮,就到床上來擠一擠,但葉楓廷的這句話,卻讓她不好意思繼續(xù)往下說了。同時,為了挽回一點自己的面子,她自然還要把這個話圓下去,而且以她的才智,當然可以把這句話圓得天衣無縫。
葉楓廷自然也完全明白這種女兒心性,于是他便點頭笑道:“好吧,是我又想多了!不過不用啦,你宏哥哥身體好,有一張草席就足夠啦!”
蘇韻茗躺在床上,心緒起伏,一時也睡不著,于是她便再一次看向葉楓廷,卻發(fā)現他正背對著自己,于是她便問道:“宏哥哥,睡了嗎?”
此時的葉楓廷也同樣心緒起伏,沒有睡著,但他聽到蘇韻茗的問話之后,卻下意識地回答了一句:“睡了!”蘇韻茗不由得噗嗤一笑,然后言道:“這睡了還能說話啊!”
葉楓廷笑著翻過身來,然后言道:“還沒有,還沒有!怎么?你也睡不著???”
“是的,確實睡不著,要不咱們聊會兒天?興許還困得快一些?”
葉楓廷點了點頭,言道:“好啊,雖然這屋子里的火爐沒著,但是咱們照樣可以圍爐夜話啊!”
蘇韻茗笑道:“你這么喜歡我送你的那本書嗎?”
“那是當然,上面有你娟秀的字跡,也有你思考感悟之后所得到的智慧的結晶,那對于我來說,真的是一份非常重要的珍藏。即使是在牢獄之中,那本書也依然陪在我左右。其中的動心忍性之理,讓我在無數艱難的時刻都能努力地挺過來。有些日子,只要你挺過去了,你就會發(fā)現后面將有一片坦途在等待著你。就像上一次,你在這里救了我的性命,也讓我徹底地與那朝廷分離開來,這對于我來說,就是一個人生的轉折點,同時也是一次轉變信仰的機會。”
蘇韻茗點頭道:“說得好啊,有很多人或許一輩子都活不明白,但也有很多人,經歷了幾件事之后,就能徹底地悟到人生的真諦。無論什么時候,人只要能夠活得明白一些、通透一些,那也就能夠在真正意義上讓自己變得充實,讓自己變得曠達而閑適。古代文人中,或許我最喜歡的還是蘇東坡吧!他是一個能夠在人世間摸索生活真諦的人,正是因為有了他,我們才能夠感受到人情的豪壯美。這與李白那樣一種俊逸瀟灑還不太一樣。如果說李白是借仙境和美酒去遙有所寄的話,那么蘇東坡則是要在細微的生活小節(jié)處見真章。于這二者而言,或許蘇東坡才更富哲思一些吧!”
葉楓廷點頭言道:“茗兒你這么一說,我也發(fā)現了,這二人之間確實有著很大的區(qū)別。就像你說的,與其在仙境中選擇放逐,不如在現世中尋覓哲思。我也一直都希望,你我二人能夠達到那種‘人間有味是清歡’的境界。我希望我們能夠用淡淡的歡愉,去填滿我們那平凡而又多彩的人生。此時此刻的我,或許才真正明白了你為什么要戴著面具來一次次地救我,因為你比我更加明白,無聲無息的默默付出,帶來的將是一種清歡,而這種清歡,往往是最為崇高、最為偉大的,它也同樣是最為不求回報的。但或許,當我看到了你面具下的臉之后,我就愈發(fā)明白,清歡是需要我們用心去經營的,是需要用愛來維系的。過去的我,因為太多的原因,無法與你長相廝守,所以我一直無法把這份清歡交給你,當然,你也只能在面具下做著不求回報的仁義之舉。但現在,或許一切都可以變得不同,我們都有了選擇彼此的機會。我想,當我把所有的清歡交給你的時候,我才是真正地愛你,也才能夠真正地待你好!我感覺自己好幸運,因為在最美的時光里,能夠遇到一個最美的你。”
蘇韻茗笑著言道:“你真會夸人,我這么好呀!”
“在我眼里,你確實是最好的!”
蘇韻茗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言道:“不過,宏哥哥,我素來知道,喜歡你的女孩可是多了去了,不知道你自己有沒有感覺?”
葉楓廷點了點頭,言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我這個人雖然不算太聰明,但總算也不是過于木訥。誰對我好,我心里是非常明白的。我從天龍山上下來以后,從董鳩然手中救下了小翠,小翠對我的那種喜歡,應該算是一種依賴吧。青云算是我的第一任妻子,可她中了失魂丹,至今沒有痊愈,也不知她現在怎么樣了,至于她與我之間的婚姻,或許就是由于師父師娘的指派才得以促成,她或許是喜歡我的,或許有可能并不喜歡,但我現在也無從得知了。至于碧瑤,她是我的妻子,我二人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這自然就不消說了。雖然我二人是指腹為婚的一對夫妻,但我們確實也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至于鈺欣、想兒,我知道她們對我很好,但我只會把她們當作自己的妹子或朋友,她們不會是我的愛人的?!?p> 蘇韻茗點了點頭,言道:“你想不想知道,碧瑤姐臨終前對我說了點什么嗎?”
“當然想知道,碧瑤她說了些什么?”
“那日碧瑤姐通過聽聲音,認出了面具下的我,然后我便在她面前摘掉了面具。她對我說,她知道我喜歡你,但是有她在,我是不能敞開心扉地去愛你的。她還說,今后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實在是太可憐了。她拜托我一定要照顧好你,千萬不能讓你走極端。從她的話中,我感覺到了一個妻子對丈夫的真誠的愛。她把自己最好的、最純潔的愛,全都給了你。一剎那間,我覺得自己變得渺小、變得卑鄙起來。我便是喜歡你,又能如何?在這樣一份深沉的愛面前,我必須隱藏起自己所有的卑鄙想法,必須要用面具遮擋住自己的容顏,必須要在幫你復仇、保你安全的同時,還不讓你知道這些是我做的,以免讓你對我有什么愧疚。宏哥哥,我只想問問你,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對不起碧瑤姐???”
葉楓廷聽了這話,便立刻坐起身來,走到床沿邊坐下。他輕輕地握住了蘇韻茗的手,然后言道:“茗兒,我想告訴你,每一份感情都是珍貴的,這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但人有的時候又不得不活在當下。碧瑤會永遠在我心中,也永遠都會在你心中,但我們更應當向前看,只有向前看,才能夠更好地生活。我現在已經是孑然一身,而且經過了杭州的這件事之后,我越發(fā)地明白,失去你只會讓我痛苦不堪,在我的生命中,已經不能沒有你了。所以,我對于碧瑤,有著發(fā)自心底的敬重,但這并不應該成為我們之間的阻礙。我愛你,這就是我心中最真實的感受,我也應當去為自己愛的人付出一切。所以,茗兒,你的心里千萬不要有什么負擔,我們沒有對不起誰,我們只應該無條件地相信彼此、愛著彼此,這就足夠了!”
這一席話,將蘇韻茗心中所有的疑慮全部打消。她頓時暢快地笑道:“謝謝你,宏哥哥,有你在身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