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9點的夜晚,很安靜,安靜到能聽到風吹鈴的聲音,安靜到能聽到隔壁張大爺咳嗽的聲音,安靜到能聽到隔壁李叔叔在教訓(xùn)孩子的聲音。
母親還沒有回來,她在街尾的小飯館做服務(wù)員,這份工作也是徐二娘給介紹的。風吹打著打開的窗戶,貼在玻璃上的英語學(xué)報也被吹散了。我離開了飯桌,準備去關(guān)窗。
“林晨,開門!”那是徐洋的聲音,我將窗戶拉上了之后,便走了上去給徐洋開門。
打開門,徐洋一眼望透了家里。
“我媽已經(jīng)請了人來修,明天應(yīng)該能來修了。你和阿姨再辛苦一晚。”徐洋有點內(nèi)疚地說著。
“沒事,我都拿報紙給封好了。”雖然眼前這個家有些破爛,但是這是唯一一個我和母親能避風的地方,初來的時候很多事情都是靠著鄰里街坊幫忙解決的,尤其是徐大娘幫了我們很多。
徐洋看了看飯桌:“還沒吃吧?”
我摸了摸后腦勺:“等我媽回來,快了,快了。”
我還記得剛開始母親工作的時候,放學(xué)回家之后我就弄好了晚飯,準備好好慶祝一下我們有了一個新家。但是,等到了晚上10點,母親才回到了家。那晚,母親大口大口地咽下那冰冷的飯菜。自從和母親開始在這里居住之后,為了省些錢,省些把煤氣罐搬上樓的力氣,很多時候家里會盡量減少油煙。
“等我一下?!毙煅笈牧伺奈壹绨?,就跑了出去。
門又響了起來,“林晨,我爸讓我?guī)Я诵┧^來?!编噳ㄊ掷锾嶂恍┧?,手上端著一個盒子,盒子里裝著游戲機和一些游戲卡。
“誒,你怎么來了?”徐洋提著一個保溫飯盒過來,好奇問著鄧墾。
“我來叫你們玩游戲??!”
“我,我,不玩了?!蔽铱戳丝磿r間,雖然離母親下班時間還早,但是家里的家務(wù)還沒做。
“你放心吧,我家剛好多弄了一些,你別嫌棄,今晚就和阿姨吃這些?!毙煅笳f完就把保溫盒放在了家里的小飯桌上。
“行了,走吧。”
“等一下,去誰家?”徐洋此時反應(yīng)過來。
“還用問嗎?去你家??!”我和鄧墾對視了一下,不約而同說道。
“不是吧,我今天上網(wǎng)剛被我媽抓住,這個時候還去?”
“那,要不?”我猶豫,看向了鄧墾。
“得得得,去我家,二位爺請!”
剛進鄧墾家,鄧墾就吩咐著:“小妹,快去拿點零食出來?!?p> 鄧墾小妹嬌氣說著:“不給,沒有了。”
“給你另外兩個哥哥的,明天你徐洋哥哥買其他好吃的給你。”鄧墾朝著里屋的房間說著。
“哼,上次,徐洋哥哥答應(yīng)給我弄的許嵩簽名也沒弄到?!?p> “徐洋,你......”鄧墾也不知道該怎么和他的小妹談判了。
徐洋狡辯著:“上次,那不是有事嘛!下次我?guī)闳ソ軅惖难莩鰰?,好不好??p> “你說真的?”
“那肯定??!你徐洋哥哥什么時候騙過你啊,那次是有事所有忘了。下次演唱會一起補上,請你們哥妹倆。”
“不要,我就和徐洋哥去就行!”
“行,你就和你徐洋哥去,我不去?!编噳泵τ现?。
鄧墾妹妹梳著馬尾,打開了房間門,叉著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哼,你們?nèi)ツ冒?。記住我們的約定,不然我就和媽媽告狀!”
“好好好,知道了?!编噳ǚ笱苤饝?yīng)完便大步流星往零食處收刮零食了。
“喂喂喂,我們玩魂斗羅吧!”
“這都多老的游戲?。 毙煅笥悬c不情愿了,拿著零食躺在沙發(fā)上了。
“游戲不怕老,就是不知道你作為你們區(qū)的大佬能不能打通過關(guān)?!编噳ㄗ孕胖|(zhì)疑徐洋不能帶他通關(guān),即時徐洋早就是某網(wǎng)游某區(qū)的top one 人物。
徐洋放下零食,直接坐在了地上,拿起了游戲手柄。
“等一下,我?guī)阃P(guān)我有什么好處?”
“什么好處,你能通關(guān)再說吧??汕f別砸了你這頂級玩家的名譽?!?p> “這招激將法早就沒用了,我?guī)阃P(guān)了的話,這個月的作業(yè)你包了?!?p> “好好好?!?p> “等一下,立字據(jù),林晨作證。”
一番折騰后,兩人進入了闖關(guān)環(huán)節(jié)。我一向都是作為他們的小跟班,或者給他們端端水,遞遞零食。
大概一個多小時,游戲結(jié)束了。徐洋算是包住了自己的名聲,同時也獲得了一個月的作業(yè)豁免權(quán),而鄧墾也算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把“魂斗羅”通過了。
第二天早上,我和徐洋推著自行車在鄧墾家樓下等著,但是還是沒有等到他下來。
“老鄧,老鄧!”我和徐洋在樓下喊著。
“他先去學(xué)校了?!编噳ǖ睦蠇屘匠鲱^往樓下回應(yīng)著。
“我去,快遲到了。”我看了看手表,慌張地催促著徐洋。
而教室里早就已經(jīng)鬧開花了,鄧墾在講臺上拍賣徐洋同學(xué)一個月的作業(yè)權(quán),自然是價高者得了。教室里有不少的慕名者,也有來湊熱鬧的。徐洋在學(xué)校是出了名的校草,加上他特有的傲世性格,更是讓不少女生癡迷著。甚至在高中分文理科的時候,學(xué)校貼吧都是關(guān)于徐洋同學(xué)的信息。很多標題如出一轍:定了,校草會去xx班。而關(guān)于徐洋的其他愛好、衣服尺碼信息自然早就已經(jīng)商業(yè)化了,后面學(xué)校全面接管了貼吧之后,這事才逐漸淡了下來。
老鄧拿著黑板檫拍了下桌子,“180塊錢,還有沒有出價更高的同學(xué)?”
“我出500?!币粋€稚嫩的聲音在混雜的聲音中顯得格外突出,自然不是因為她聲音特殊,而是因為這個價格是有史以來學(xué)校最高的一次拍賣紀錄。
所有人都沉默了,往聲音處望去。一個左手拿著冰可樂,右手拿著雞腿的胖姑娘一下子成為了班里的熱點人物。
鄧墾一下子也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而且,按規(guī)矩,交易成功之后,買主能獲得一次和徐洋單獨相處的機會。
鄧墾有點不知所措,因為以往金主女生即使相貌平凡,但是體重也不會如此出眾。
“那個,同學(xué),要不您再考慮考慮?”鄧墾嘗試著勸說金主放棄,但是無果。
底下的同學(xué)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快,快拍桌子,成交,成交?!?p> 想必你也能猜到,在底下喊著的同學(xué)絕大多數(shù)是男生。
沒錯,因為徐洋的存在,班里甚至整個年級的同學(xué)都已經(jīng)視徐洋為眼中釘了。原因很簡單,徐洋成績墊底,但是卻單憑著一身小混混的氣質(zhì)和那張臉讓很多男同學(xué)沒了“活路”。
鄧墾迫于壓力,黑板擦落桌,一板定音,這個交易也算成了。
所有同學(xué)都在議論著,也自然是兩邊倒。男方高興:這次有個大瓜吃了;追求徐洋的女方遺憾:男神竟然要和眼前這個胖姑娘“約會”。
“老班來了,快,快,快?!编噳ò才帕送L報信的同學(xué)在樓梯口處守著,只要一有異動,便會知會鄧墾。而作為酬勞,通風報信的同學(xué)將獲得交易成功金額的10%。
老班是一個35左右的英語老師,但是她身型弱小。老班左手夾著英語課本,右手扶了扶快要滑落鼻尖的眼鏡,很快速地掃了一遍教室,走進了教室,放下了手上的課本。
抬手,看著表上的秒針一秒一秒走過。晨讀鈴聲響起來了,班里很默契地響起了翻書的聲音。因為是英語老師作為我們班主任,所以我們很多時間花在英語上面。
當然,在上一次的各科老師談判協(xié)議當中,老班迫于學(xué)生理科成績下降,任課老師資齡較大,向數(shù)理化老師妥協(xié)了學(xué)生的部分時間。但是對于我們而言,這類不平等協(xié)議,無非是美化了剝奪我們自由的方式。協(xié)議中學(xué)習時長增加了,本是7點40的晨讀時間,變成了7點15,而更過分的是,課間時間完全剝奪了,我們變成了白天黑夜里除了睡覺吃飯,就剩下了學(xué)習的連軸轉(zhuǎn)的機器。
“鄧墾,晚點讓徐洋和林晨來我辦公室一趟?!?p> 鄧墾回頭望了望我們兩的座位,鄧墾雖然個子高,但是他因為學(xué)習好,坐在了前排。而我和徐洋因為成績很普通,我得幸于身高的劣勢,座位稍微比徐洋離課桌近那么一些。
“老師,他們的自行車壞了,會晚點到。”
“好,這次情況特殊就放過他們?!?p> 忘記說了,鄧墾算是一個老雙面人了。在我們同學(xué)面前,他是一個能帶動氣氛,會講話,更擅長玩各類游戲的學(xué)霸中的學(xué)霸;而在老師面前,他是一個只會學(xué)習,不太會講話,有時還會緊張到結(jié)巴,老老實實,成績優(yōu)異的班長。所有人都以為那是他裝的,但其實那是他心理問題造成的。鄧墾的母親是自殺身亡的,死在鄧墾的面前,那時候他只有12歲,也是在那天之后,原本以為世界都是彩色的他,后面才明白世界早已被黑色籠蓋著,而所謂的彩色只是自己眼前的那一片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