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廳外木門被輕敲數(shù)下,得到許可后新就職的定遠將軍林青推門走入。林青向眾人拱手行禮,向著區(qū)知州恭敬說道:“大人,那位燃燈教頭目、自號佛祖座下的金身羅漢與墨樹赤葉均硬氣得很,怎樣用刑仍是不肯招供半句?!?p> “嗯,這倒是難辦?!眳^(qū)御風皺眉道。
“另外,屬下已按伊公子囑咐將張文濤關(guān)押在羅漢的牢房旁,在其牢房外遮上白布。同時也請了幾拔窯姐輪番進內(nèi),里面吱吱呀呀了半天。不知……”林青說著這些荒唐事,不禁偷眼望了下伊凡。
只見伊凡臉上一副胸有成竹、十拿九穩(wěn)的神色,林青心中不覺涌起一絲納悶。
伊凡一聲嘿嘿,站起向房內(nèi)三人作一羅圈揖笑道:“我先前曾說過‘以謀略智取。攻心為上;從思想上瓦解敵人的斗志方為上策。’咱去會一下金身羅漢和武陵蠻首領(lǐng),再回來喝茶如何?”
囚室設于知州衙門的地底,不過十五丈許見方卻分隔成兩間。囚房內(nèi)甚為潮濕,霉氣撲鼻,墻壁上一燈如豆,陰暗至極。羅漢雙手雙足上都套著個鐵圈,圈上連著鐵鏈綁定到身后墻壁之上。他身旁的牢房關(guān)押著先前指使部下關(guān)閉城門,意欲借燃燈教徒之手加害知州大人、勾結(jié)漠北意欲開城叛國的襄州都監(jiān)張文濤。
不知咋地,那間牢房一直用布簾遮住。自羅漢被關(guān)進囚室開始,獄卒就不斷送姑娘進張文濤的牢里,咿咿呀呀的呻吟聲壓根沒停過,使本就慌亂的他更添煩躁。
“哐通”一聲,囚房的鐵鎖打開走進三人。當先一個是穿著緋紅色官服,腰纏銀魚袋的襄州知州區(qū)御風,有兩個生得白凈的年輕人跟在其后面。他認得一個是率領(lǐng)騎兵營回援、擊敗自己的將領(lǐng),另一個就是當時以一己之力連敵數(shù)十喪尸的少年。兩個都是狠角色啊。
“燃燈教徒羅漢。勾結(jié)北漠、縱容教眾對我襄州城周邊村莊燒殺搶掠,煽動難民意欲里應外合奪我襄州城。每一條都是十惡不赦的凌遲大罪!
若是供出如何讓難民變成你說的厲鬼僵尸的法子,吾區(qū)御風以襄州知州的名義保證,絕不會把爾寫進塘報,免爾一死。”區(qū)知州義正辭嚴地說。
“呸,爾等這些狗官如何信得過?多講無益,老子今日落入爾等手上,就不指望能活著。”羅漢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拒絕招供。
林青被羅漢的言辭激得火起,從靴筒拔出匕首走過去邊比劃邊厲聲道:“爾若再不老實招供,本將立馬把你給開腸破肚!”
羅漢把頭一擺,緊閉雙眼,心道:“我命休矣!”剎那間,他心里充滿了絕望。平生所做過的事情立刻從心底涌現(xiàn)出來“老子吃過香、喝過辣,玩過保正的女人,就這樣死也算值了!”他苦笑了一下,準備迎接最后的傷痛。
“林將軍且慢,讓我來?!币练采锨白笫质持袃芍钙o羅漢兩腮,然后將一包粉末全部倒進他的口中。“小爺最見不得人受苦,這是止血化淤的田七散。”
羅漢心想“糟糕,肯定被這小子喂服毒藥了!”他一聲不吭,強忍內(nèi)心的震驚;用力咬著下唇,緊閉雙眼。
“門外的小哥,麻煩您幫忙搬一張桌子,一張椅子;還有文房四寶進來喔。還有幫忙找一位紅倌人或者是窯姐之類的,反正能賣身子的都帶來?!币练沧叩角羰彝馊艘话阉殂y給獄卒吩咐道。
獄卒收得銀錢后唯唯諾諾離去,實在不敢相信幾位大人還喜歡在囚室里亂搞。
不一時,獄卒擺好桌椅;區(qū)御風坐在正中,林青、伊凡分站左右。
伊凡上前緩緩地說:“百草堂大當家李秦這幾日連同各位老醫(yī)師,將那些所謂的厲鬼僵尸的尸首一一解剖。他們與一般人并無異處。
我也問過一些幸存的難民,難民口述他們被燃燈教抓獲后只讓他們進餐過一餐就驅(qū)趕至襄州;至襄州軍營寨后,也只服食過由兵卒分發(fā)的米粥。聽其他兵士所講,當時是聞到一股腥臭味后,難民才倒地抽搐,然后化為厲鬼僵尸。
以我推斷,應該是燃燈教讓其服食某種迷幻藥物,然后在陣前再用其它藥物刺激發(fā)作。金身羅漢,我且問你這個猜測說得對不對?”
燃燈教規(guī)條對叛教處罰是非常重的,剝皮剜心已是最輕的刑罰。羅漢心底里已打定主意,無論怎樣被拷打、怎樣被審問,都拒不招供,他咬緊牙關(guān),大聲回道:“錠光如來普渡眾生,擒妖伏怪,救眾生于水火之中!我佛神通,吾職低權(quán)輕又如何知曉?”
“很好,小爺最欽佩硬漢子。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币练才跗鹱郎系牟柰?,遞到羅漢唇邊。羅漢被擒后已近一日未喝過水,再加之剛才被眼前少年倒入的藥粉;他喉嚨里就像是被洪洪烈火炙烤著一般。不加思索,咕嚕咕嚕大口吞盡整碗茶。
羅漢本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自小便吃盡各種苦。此時他飲下這碗茶,初時入口感覺苦澀難當,過后卻感覺口中回涌出一陣淡淡的甘醇清香,沁人心脾。這么美味的茶,羅漢生平是第一次喝下;亦是生平第一次被人敬重地端著碗喂他喝茶。
未及多想,少年又再喂羅漢又喝下一碗。一道暖流由羅漢心中回蕩,下意識道出兩個字:“謝謝?!?p> 隔壁牢房的咿咿呀呀呻吟聲忽然又再響起,打斷羅漢的沉思;他側(cè)過頭厭惡地啐了一口唾沫,口中喃喃咒罵:“媽的,這男的是頭種豬?。〉降子袩o沒完??!”。
“雖說惜英雄重英雄,但畢竟人情歸人情,公私要分明。審訊繼續(xù)了啊,待會羅大哥休怪兄弟無禮。”伊凡向羅漢拱拱手,清清喉嚨明知故問道:“不知羅大哥可知道隔壁牢房關(guān)著的是哪位?”
或許是羅漢本著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想法,語氣稍為松動地念道“知道,是襄州都監(jiān)張文濤?!?p> “對極,張文濤犯的是勾結(jié)外敵,賣城叛國的殺頭大罪。但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張老太就將其家中的媳婦們都逐一送來,就圖給留個種……”
伊凡說著,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張都監(jiān)嘛酒色傷身,那玩兒……不怎么行。昨日兄弟去藥店找醫(yī)治內(nèi)傷的藥粉時,看見掌柜的在桌上擺了好些什么合歡散、寒食散,一笑散,相投散,顫聲嬌等等的春藥。
兄弟笨手笨腳的,一不小心把這些春藥全給打落了。自然是賠給店家不少銀子,本著不能浪費的心態(tài)把好幾種粉末混成幾大包。
這些春藥每種都是助情發(fā)興,筋力不倦的淫藥,現(xiàn)在混在一起,兄弟敢保證這些混合而成的精華,絕對是天下第一淫藥!
適才兄弟不是說過,兄弟這人就是心軟,最見不得人吃苦的。就自作主張賞了一份給張都監(jiān),看來效果還是挺不錯的?!?p> “啊……啊……”突然,隔壁的張都監(jiān)狂叫幾聲,靜默下來。隨即一個女人在尖叫著,哀號著:“救命啊!老爺您快醒醒啊!”
幾個獄卒打開牢房沖進去,將一個只系著大紅色肚兜的婦人強硬拖離,并抬走一具已然硬直的男尸。獄長慌忙稟告道:“大人,張文濤急病身逝……”區(qū)知州輕晃右手,表示知情。
伊凡望著獄卒們離去的身影,“嘖嘖”地砸巴了幾下嘴,表現(xiàn)出一副很羨慕的樣子,自言自語說道:“問君何所欲,問君何所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張都監(jiān)在美人懷中精疲力盡,駕鶴西去;也不枉兄弟的一片苦心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