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身體康復,又過三日。
沈青云本想培育“招魂草”,無奈成玦將沈素雪看的緊,不許任何人接近。而且他還有些余貨,便不了了之。畢竟宸宇皇帝暫且不足掛齒,楚萬霖城府極深,聰慧睿智,除了利用枕邊人,暫且無他法。當然,兵符已然在手,楚萬霖就算此刻殺入,也掀不起什么風浪。
沈青云一直很小心,并且自負。
“真的要去嗎?”
顛簸的馬車里,我與成玦相視而坐。
他因這段時間的車馬勞頓疲憊不堪,便借此機會閉目養(yǎng)神。
如他所言,每每心安,莫過在我身側(cè)。
只是此刻的我卻是與他大相徑庭。
神情糾結(jié),滿面愁容,手指攪在一起,渾身散發(fā)著“不愿與君同”的氣息。
其實也是有緣由的。
自打我入了沈府,沈夫人——成玦的姑母,表面雖是以禮相待,可眼中卻冰冷刺骨,令人膽寒。父親于某些因由將我養(yǎng)在深閨之中,不與外人道。但沈夫人的侍女隔三差五的想盡辦法找我麻煩。直到最后一次。我在自己的小院玩耍,累了便跑到池邊的石巖上歇息,久坐后竟出了神。此時,突然不知是誰,一個用力將我推入水中,幸得成玦哥哥眼疾手快,將我從水中救起。帶著疼惜和歉意的語氣,說他方才與我玩笑,本想嚇我,誰知力氣過大,將我推入池中。我也是半信半疑。成玦本來是想將此事壓下來,可這件事不知怎的傳到了父親耳中。在父親追查之下,又涌出了真正下黑手的人——正是這位原配夫人。
其實那日并不是成玦哥哥下的“黑手”。畢竟他可是將我疼在心間上的人。即使玩笑,也不會傷我分毫。只是看到落跑之人的那刻,便知曉了事情的大概。寧可自己做罪人,也不想讓他的姑母受罰。
既然出了這檔子事,我與這原配夫人可真就是“相見苦,同住難”了。
不知為何,父親平日看起來如此冷靜的人,因為這件事,一時興急,竟然要休妻。本就是氣急攻心,不曾斟酌的一句話,原配夫人竟然入了心,以死相逼,硬是要將我掃地出門。
我何其無辜!
自小生了怪病,沒有娘親,對于爹爹的記憶也是這兩年才有的?;识贾?,我卻未曾踏出府門一步。細數(shù)這貼心的人,除了成玦哥哥,便是煙兒。外界的一切,都是成玦哥哥和煙兒同我講,不像原配夫人,金銀玉器、前呼后擁、萬眾矚目、秀外慧中。
她那么高高在上,那一天,竟如此失態(tài)。
哽咽中,細數(shù)了我進入沈府以來,她所受到的輕視和委屈。美目垂珠,淚千行,紅妝不再,發(fā)絲紛亂。楚楚動人的模樣甚是揪心。
可我在府中只是個小小丫頭,唯有吃癟。
成玦為他姑母與沈青云辯論,可沈青云并沒有給他機會,而是將我們趕到了我獨居的那個小院子。
他二人冷靜了一段時間。聽煙兒說,原配夫人無法忍受父親的無情,便去了山中獨居。我當是真休了妻,煙兒說,許是舊情未了,依舊頂著個夫妻之名。
成老將軍來興師問罪過。原配夫人倒是把他打發(fā)走了。說是自己未曾給沈家誕下個一男半女,對此也是虧欠。如今父親有了一位明珠,她自是歡喜。只是心中芥蒂,無法共存之類的。
也難為她這一皇都名媛如此大度了。
猶記當年,我應(yīng)是八歲半,也是那一年,冷先生進了沈府,為我醫(yī)治。使得我說得上話的人,多了個常年帶著斗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