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時,黃鶴這一年建立的關系網,終于有了成效,早在三個月前,黃鶴就已經從銀行里拿到第一筆貸款,一千萬元。
而就五月份,第二筆貸款五千萬已經申請通過了。
能這么快申請到六千萬的貸款,這其中的門道,自然是普通人難以理解的。
但是飛鶴服飾五月份的銷售金額達到六千七百萬,毛利潤一千八百萬,其中給背后數百股東,分紅一千萬,有了這個數據,和這個分紅,自然就會有月底那五千萬貸款入賬。
黃鶴從來不擔心貸款問題,飛鶴的發(fā)展這么紅火,幾千萬貸款,小意思了,等這些錢砸到酒店旅游業(yè),形成規(guī)模,到那時候,日進斗金還不是輕輕松松。
黃鶴的座駕是一輛進口奔馳,一百多萬的售價,在這個年代,成了獨樹一幟的標志,三輛一模一樣的奔馳車緩緩駛向某地,黑色的車身,莊嚴大氣上檔次,馬路上的行人回頭率百分百。
就這個月,黃鶴還獲得某機構頒發(fā)的優(yōu)秀青年企業(yè)家稱號,有望進入某民代表名單,有名有利,此時的黃鶴可謂,志高意滿,未來可期。
黃鶴看了看窗外,窗外一棟高樓正在建設,這座高樓他去年這個時候來的時候,還在打地基,三月份的時候,才剛打好地基,而這短短兩個月時間,就已經拔地而起,不知為何,他眉頭始終緊皺著,看著窗外的高樓緩緩后退,消失在視線中。
突然,黃鶴對著前面副駕駛位置的秘書問道。
“最近莉浩公司發(fā)展怎么樣?”
秘書有些意外地看了黃鶴一眼,但是還是很快地回答道。
“莉浩現在發(fā)展還不錯,他們在廣告投入方面下了很大力度,就上個月,他們還和央視簽了很多獨家合同,據我們所知,這次央視的世界杯轉播權就是莉浩公司和國際足聯談下來的,其中八十七萬美金的授權費用,應該也是莉浩公司支付的,還有他們今年在燕京,羊城,魔都,江城電視臺,都加大了電視廣告投入,據我們調查,今年他們廣告費用應該超過五百萬軟妹幣!”
黃鶴眉頭緊皺地聽著秘書的匯報,一聲不吭。
秘書繼續(xù)說道。
“這次借助世界杯的熱度,莉浩這個品牌被很多燕京人熟悉,目前他們在京津翼地區(qū)的直營店和加盟店,已經超過三十家,我們猜測,五月份他們全國所有銷量應該已經突破了一百萬件。”
聽到一百萬件,黃鶴眉頭更加深了,問道。
“我們五月份銷量是多少?”
“我們五月份銷量接近一千萬件,九百八十七萬件左右。”
聽到這個數字,黃鶴眉頭總算松開了許些。
但是秘書此時神情卻是緊張了起來,欲言又止的模樣,黃鶴威嚴地道。
盡管黃鶴此時已經身居高位,但是畢竟從屌絲到暴富才短短兩年時間,骨子里那一股痞性還是隱藏不住,見到秘書這樣,就忍不住罵道。
“肖亮,你有屁就放!”
肖亮秘書這才磕磕絆絆地道。
“董事長,我們五月份銷量雖然接近一千萬件,但是據匯報統(tǒng)計,我們的倉庫庫存已經有超過八百萬件了?!?p> 聽到這話,黃鶴反而沒了剛才的脾氣,神情緩和地道。
“八百萬件而已,怕什么,六月我們的銷量目標是兩千萬件,這八百萬件小意思,司機,車子開秘史山莊,我約了央視廣告主任吃飯,既然莉浩能靠廣告起死回生,那我們不止是起死回生,還要爭取第一!”
在央視打廣告的計劃,黃鶴早就計劃了,前面幾個月發(fā)展太快,快到他都沒反應過來,太順利了,在這個年代,有關系,比后世好使一百倍,而且還沒人敢嗶嗶,黃鶴此時雄心壯志,對于八百萬件庫存,是真的沒放在心上。
而副駕駛座位上的肖亮秘書此時內心卻是神情擔憂,他是今年初加入飛鶴的,他不但本身就是燕京大學畢業(yè),而是家世背景也是圈子之人,他和黃鶴本身還有點沾親帶故,加入飛鶴服飾,很快就憑著個人能力和背后關系讓他成了黃鶴的私人秘書。
黃鶴也很信任他,大小事務基本不回避他,各項命令也是通過秘書發(fā)布下去的。
在飛鶴公司半年,肖亮見證飛鶴創(chuàng)造了很多奇跡,本身黃鶴也是一個奇跡,能短短幾年時間從擺地攤到今天的飛鶴集團董事長,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高材生出身的肖亮隨著加入飛鶴時間越長,對飛鶴的擔憂也越深。
飛鶴的發(fā)展的確如同一飛沖天,但是其中的隱患多得讓他這段時間寢食難安,先不說飛鶴背后的關系網錯綜復雜,這些關系網對于此時的飛鶴來說,是絕對的助力,但是這些關系可以成就飛鶴,也可以在飛鶴落魄的時候,落井下石,甚至讓飛鶴再無翻身之地。
這個隱患還是其中之一,而剛剛他口中所說的八百萬件庫存也是隱患之一。
飛鶴服飾的庫存和莉浩服飾的庫存完全是兩碼事,飛鶴現在走的主要路線是低檔路線,本身就是低檔貨,飛鶴還不注重質量,最關鍵的一點是,飛鶴的衣服除了便宜外,其他優(yōu)點是一無是處,質量差不說,而且款式還多,款式多還不說,土氣風格的款式還占多數。
又土又老氣,質量又差的八百萬件庫存,這其中的隱患能不大嗎?
而莉浩的庫存基本都按計劃生產的,基本月初生產的衣服到了月底,最慢也得進入當地市場銷售,所謂庫存是流轉庫存,倉庫平均滯銷三到五天,就一定會出庫,這點完全不是飛鶴能比的。
至于自己庫存問題,黃鶴早就知道了,黃鶴的思維和肖亮的思維完全不同,黃鶴覺得這些衣服雖然土氣了點,質量差點,但是價格便宜呀,本身自己也是便宜進貨的,再便宜賣出去就行了,以前自己在市場上擺攤,這些土氣的衣服,稍微便宜一點,還不是被一搶而空,怕個錘子呀!
而肖亮畢竟是高材生出身,他不但了解飛鶴的成長軌跡,更加了解華夏的發(fā)展軌跡,隨著改革開放,國內的經濟也漸漸發(fā)展起來了,以前全國人民缺衣少食,別說差一點的衣服了,就算一件爛衣服也得縫縫補補又三年,而隨著經濟的發(fā)展,國人也開始追求款式,追求質量了,為什么莉浩的衣服價格比飛鶴貴那么多,人家也能混得風生水起,而且越來越好,別看飛鶴現在的銷量是莉浩的十倍之余,但是利潤或許也相差無幾,多也多不了多少。
飛鶴倉庫里那八百萬件庫存是這幾個月來,賣剩下的款式,這些款式要么就是款式實在太土了,市場上沒人買,要么就是質量太差了,市場營銷部的那些人都不愿意賣,或許賣不動的款式,隨著幾個月下來,終于庫存達到八百萬件了。
黃鶴的思想還停留在自己八十年代初擺地攤的思維,而肖亮的思想已經越過一九八六,朝未來國人的思維想法轉變了。
另外,還有飛鶴公司子公司越來越多,靠著銀行貸款,發(fā)展酒店,旅游,飯店,多元發(fā)展,肖亮并不反對,但是在根基未穩(wěn)的情況下,這樣大力貸款發(fā)展,這其中的隱患讓肖亮感覺到背后發(fā)涼,一旦出事,數千萬,甚至上億的資金損失,這背后得多少人倒霉,那時候,自己還能有退路嗎?
肖亮進飛鶴半年,擔任黃鶴的秘書也有四個月了,這四個月里,早已經不止一次憑著身份,給自己和身邊人撈了不少好處,這種行為在飛鶴內部,比比皆是,甚至黃鶴自己也是這樣做的,豪車,別墅,那樣少了?
豪車里,除了司機一心一意開著車外,其他兩人思緒早已經沒在車內了,各自想著不同的心事。
而此時在羊城的張浩初,正遇到一件喜事,這天他難得輕松一下,趁著下午陽光明媚,開著車,一個人在羊城轉悠,他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出來逛了,也沒時間逛。
最近工廠的事情解決后,出貨量大增,各分公司的追貨電話終于消停了,現在的他,已經不需要徹夜畫設計圖了,只是每回靈感來的時候,畫上幾張,現在的設計部的設計師已經超過四十位,已經有很多天才型的設計師脫穎而出,每個月都有新的設計師加入莉浩服飾,設計部的競爭范圍也很不錯,上個月徐穎妹子憑著世界杯主題的設計拿了公司有史以來最大的獎勵,十萬元現金獎勵。
這十萬元現金獎勵,在整個莉浩公司內部引起的風波超乎張浩初的想象,現在公司各大部門每天加班到晚上十點,而且精神振奮,設計部的同事更加瘋狂,文人相輕,或許大家都有種不服氣的心思在里面,各種設計層出不窮,很多設計思路甚至已經很接近后世的設計風格,還有很多風格連張浩初看了都覺得要點贊,這個年代,十萬元的現金獎勵刺激,遠超過后世身邊同事中五百萬大獎的沖擊。
公司同事努力了,作為老板的張浩初自然就閑下來了,這兩天和李莉煲電話粥的時候也增加十分鐘了,趁著陽光明媚,張浩初開著車,準備把這個時代的羊城好好逛一下。
盡管,自己重生已經快兩年了,可真沒好好靜下心來好好打量了一下這個時代,以前是沒錢,自然是沒心情了,而后來有錢了,但是又沒時間了,每天忙忙碌碌。
這個時代的羊城城市,遠沒有后世那么大,那么繁華,馬路上小車遠沒有自行車多,三十公里的時速,緩緩從一條熟悉又陌生的街道開出開進,感受一下這個時代的特色,偶爾停下車,在馬路邊上的地攤上,買上一份叮叮糖,大街小巷少了后世滿大街的豬腳飯,多了一些挑著扁擔賣自家的水果零食,偶爾不遠處的河面上,還有人在撲魚,小孩們歡聲笑語,跟著賣冰棒的自行車一路走了許久,這個年代特有的情懷,如同一副畫面印在張浩初腦海里。
曾經何時,張浩初最希望的事情就是發(fā)財,但是等到真正發(fā)財后,才發(fā)現,身邊的朋友少了,以前的快樂再也體會不到了,以前幾瓶啤酒就著花生米就喝得嘴笑裂開,但是等到真正有錢的時候,桌子上擺滿好酒,山珍海味,可喝進嘴里的酒,依然是苦澀的味道,甚至連喝醉,也沒從前那么自由。
這輩子老天給自己一個機會重生,讓自己再一次成為有錢人,但是自己已經不想再過后世那種生活了。
有錢人也可以平平淡淡,也可以自由自在,按自己的想法生活。
張浩初今天感覺遇到喜事是因為自己遇到故人,一位曾經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他的人,一飯之恩,涌泉相報,何況自己連續(xù)吃了人家好幾天飯的故人。
老黑依然還是那副流浪者的打扮,六月的羊城已經三四十度了,可老黑身上那件舊棉襖依然穿在身上,這越發(fā)顯得他與眾不同,老黑那高大的身材,和那一臉絡腮胡子,依然成了他的保護色,也讓他在人群中,一眼被張浩初認出來。
老黑肩上背著一個化肥袋子,袋子里能看出是一些瓶瓶罐罐,還有一件破毯子,看來這是居無定所呀!
張浩初把汽車停在老黑的前面,把他的路擋住了,老黑看著這嶄新的高檔汽車,下意識地朝旁邊走去,生怕碰到汽車了,臉上的絡腮胡擋住了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動作表現出他內心的畏懼。
張浩初好笑又心酸地看著不遠處的老黑,打開車門,拿出一塊叮叮糖,咬在嘴里,微笑著看著不遠處的老黑準備繞過車往其他方向走去。
“喂!”
張浩初不輕不重地喊了一句,路過的幾人頓時回頭看了他一眼,但是老黑依然仿佛沒有聽到一般,繞過車子,準備繞過去了,或許在他心中,在大街上,是不可能有人喊自己的。
張浩初笑著向前幾步,擋在他面前,老黑的身高一米八幾,而張浩初的身高才一米七八左右,可老黑低著頭,仿佛世間萬物和他無關,一米八多的個子,仿佛比街上任何人都矮小卑微。
大街上的眾人看到這一幕,還以為張浩初這個有人公子哥是來找事的,紛紛停下腳步,回頭觀望起來。
老黑被張浩初擋住路,連忙靠左邊移了移,生怕擋住別人的路,看著低著頭走路的老黑,張浩初眼睛有些發(fā)酸,努力讓自己裝出驚喜的笑容,上前,拍了拍老黑的肩膀。
老黑這回終于抬起頭了,看著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老黑一時之間真沒認出來張浩初,但是隱隱約約覺得熟悉,想說什么,又看著張浩初說不出來。
“哈嘍,黑哥,很久不見!”
張浩初的聲音,終于讓老黑回憶起去年發(fā)生的一些事,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身高已經長高不少,身上的穿著,還有背后停著的黑色小汽車,這個一臉自信,滿臉微笑的年輕人,老黑臉上終于認出張浩初來了,只是他這回也說不出話來了,除了有些驚喜,還有那眼神止不住的驚訝,他不知道怎么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是臉上的和氣顯示他現在很開心,手足無措,肩上的化肥袋,不知道是放下還是繼續(xù)背著。
張浩初笑著從他手上,接過化肥袋,打開后面的車門,一把扔進去,語氣帶著輕松的口氣說道。
“黑哥,我記得我還欠你一頓龍蝦鮑魚飯呀,這么長時間不見了,這飯必須得還你,哈哈,來,上車!”
老黑有些開心,又有些拘謹,終于還是笑開了花,露出又黃又黑的牙齒,小心翼翼地準備打開后面車門上車。
張浩初見狀,連忙拉開副駕駛位置道。
“來,坐前面,前面視野好,今天我?guī)?,好好體驗一下羊城的風光!”
老黑小心翼翼地坐上副駕駛,張浩初給他系上安全帶,發(fā)動汽車,在眾人羨慕和一臉驚奇的表情中離開,在這些路人的心目中,這一幕或許會存在他們腦海中一輩子,八十年代的中期開小汽車的有人錢,在大街上遇到一個乞丐神經病,竟然毫不顧忌地帶對方上車,而且看樣子,還有些恭維,兩人的關系在眾人眼里幻想出一百個情節(jié)。
張浩初打開車窗,兩邊的風終于流動起來了,張浩初終于知道為啥老黑能在流浪圈子里混這么久了,這一身味實在難以表達,此時的六月羊城,可是三四十度,老黑那身棉襖,自己去年遇到他的時候就穿在身上了,到現在還穿在身上,也是牛人。
張浩初看了看手表,見到此時才下午三點,不由方向盤一打,把汽車朝一個商場方向開去。
老黑神情專注地看著汽車前方,姿勢很拘謹地坐在座位上,雙手緊緊的抓住自己衣角,或許他一輩子都沒坐過汽車,特別這種小汽車。
“黑哥,去年那天晚上,我回去后,發(fā)現你那個窩都被人抄了,那天發(fā)生啥事了呀!”
老黑聽到張浩初話,終于注意力回轉一些了,連忙認真地回道。
“那天被收容所的人拉走了,我在里面待了一個星期,又跑出來了,再到那里,你們倆已經不見了,后來,我就去其他地方了?!?p> “你一直在羊城嗎?”
“嗯。”
“哎呀,我也一直在羊城呀,我其實一直在找你,可這一年多了,都沒找到你,今天碰到你,我真的很高興!”
“嗯。”
老黑話語不多,也不知道怎么表達自己的感情,一直點頭,基本都是張浩初一個人在說,但是張浩初能感受到老黑的開心。
“黑哥,我和你說,這一年多,我也算是混出頭了,我曾經說,以后等我發(fā)達了,天天要吃鮑魚龍蝦,現在雖然沒有天天吃鮑魚龍蝦,但是也差不多,有車有房有公司,有老媽,有女朋友,一切都比我想象的還好,這才短短一年多時間,可我感覺過了很多年了!”
“嗯?!?p> “黑哥,我先帶你去服裝店,買些換洗的衣服鞋子之類的,再去酒店洗一個澡,晚上我們去吃龍蝦鮑魚,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老黑有些話想說,可看到自己身上的棉襖,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張浩初也沒特意找高檔服裝店,直接在路邊碰到一個商場,看樣子,里面服裝鞋子都有,正好一套買齊,自己雖然是來報恩的,但是并不需要和某些主角帶恩人去什么國際品牌店,買上十萬八萬的衣服鞋子。
如果自己那樣做,或許在老黑心中,自己和他的距離會更加遠了,往后兩人怎么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