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隔山打牛
話說萬劍一打敗了漢子茅盾，卻被一位素不相識的俏公子硬給拉走。
“你是何人？我們好像不相識？”萬劍一忽問道，被拉著的手使勁掙扎。
“妙無憂妙公子?！蹦俏磺喂踊氐?，抓著劍一的手絲毫不放。
“好面熟??？我們是不是見過？”萬劍一問道。
“你見的可能是我的孿生妹妹，不熟悉的人總以為我女扮男裝。”妙公子回道，聲音若嬌鶯清囀，讓人覺得格外好聽。
“你抓著我干什么？還拉著我到這里？”萬劍一惑道，另一手彈開妙公子白皙的手。
“噓！有人跟蹤?！泵罟由衩氐?，用食指示意噤聲而緊貼嘴唇。
“跟蹤的不是我吧？”
萬劍一根本就弄不清究竟是誰哪個人，究竟是跟蹤自己，還是跟蹤這個素昧平生的妙公子？
郊外五里坡，在一條幽狹的官道上，有八副棺材陸續(xù)而來，每副棺材分有四個壯漢抬著。他們腳力很好，一路抬來行走如風(fēng)，數(shù)一數(shù)，八副棺材的四個壯漢，所以總共有三十二個袒胸壯漢來此尋事。
在一棵不老松下，有七個全真教弟子正在乘涼。他們身穿道服，背負(fù)寶劍，舉手投足間，隱隱有仙人風(fēng)度，恰巧與那三十個壯漢共避暑于此。
“好慘??！究竟是哪家的喪事，盡死了八個人?！比娼痰钠渲幸粋€弟子多嘴道。
“他們是不是一家八口全死了？”另一個全真教弟子也多嘴道。
“不，我家沒人去故，那些棺材是空的，除了這個……”說話的是聲音來自第一副棺材。
“棺材不被已死之人所用，那么還要干嘛？”那個全真教弟子狐疑道。
“那是給將死之人用的！”
棺材里的人冷道，聲音冷到刺骨，使人寒顫。
“給誰用？”
那個全真教弟子不經(jīng)意間脫口。
“你們！”
一聲厲喝，那聲音冷若萬年冰雪。
看情況確實可知，那三十二個壯漢并沒有悲意、傷心和痛絕，甚至沒有披麻戴孝……
“列陣！”
聞此言后，全真教七人列陣迎敵，勢如弓弩，隨時隨地都可以斬殺任何人。
“天罡北斗七星陣！”
以七名全真教弟子為首的一名弟子喝道。
七名全真教弟子各站方位，登時排列成北斗七星的陣位，舉劍或守或攻，錯落有致，攻守有余，猶若一個天然泥陷﹑一座險峰、一道天塹。
“上！”
一聲喝令下，那其中四個壯漢將那副有人的棺材電射而出，棺材破風(fēng)而去，罡風(fēng)獵獵，直沖天罡北斗七星陣，如入無人之境。全真教弟子開攏分合，圍繞著那副棺材，七把寶劍刺進了棺材，因內(nèi)力迸發(fā)，化為走動，竟以棺材為中心快速旋轉(zhuǎn)起來。
“七星伴月！”
以七名全真教弟子為首的那名弟子喝道。
那名弟子占居北極天樞星方位，直到最后一名弟子占據(jù)瑤光星方位，不斷變幻來回，妙不可言。他們七把劍齊齊刺穿棺材，直刺棺內(nèi)中人。天罡北斗陣是何等的厲害，是何等的威力驚人，縱觀天下無一劍陣能出其右?？墒沁@些年輕的全真教弟子或許稚嫩，或許功夫未到家，不能掌握其精髓，只能發(fā)威其一二。
單單指這一二，威力也是何等的大。棺蓋因禁不起真力的灌輸迸射硬碰，而不自主向上高高掀起，然后欻拉一聲碎成數(shù)塊，向四方飛散而去。全真教七名弟子不知是因氣機牽動，還是真力反彈，都往后飚飛。即使功力佼佼者，也要后退數(shù)步方能止住。此時，那棺材因受到內(nèi)里人的催動，竟詭異地豎立起來，任誰也想知道那里面的是何方神圣，竟如此了得。
“變陣！”
全真教為首的那名弟子喝道。
一聲落下，七名全真教弟子列成一隊。七人有條不紊地陸續(xù)攻去，一個接一個，一波接一波，有序地互補互攻，時若狂風(fēng)暴雨，時若銅墻鐵壁。
第一個人攻擊，第二個人助攻護衛(wèi)。完畢之后，第一人退到最后，第二個人補上攻擊，第三個人助攻護衛(wèi)。完畢之后，第二個人退到最后，第三個人又……如此來來回回，若車輪戰(zhàn)，一力接一力，若河水汩汩向前，綿綿似窮無，即使千軍萬馬也難動其分毫。
天罡北斗七星陣雖妙用無窮、威力無比，但全真教那七人年少稚嫩，功力不深，而敵人確是高手中的高手——那人再也不能不使出本家功夫。
一只渾厚粗糙的手輕輕地伸出棺材。
那不是一般的手，而是帶著死亡氣息的巨掌。那粗掌毫無花俏，卻讓人避無可避。只一個瞬間，重重地貼在其中一名全真教弟子的胸前鳩尾穴上。
“啊！”的一聲，那一名全真教弟子卻無事，而身后的另一名全真教弟子卻口吐血花，向后拋飛，重重撞在樹干上，恐怕胸肋已斷了幾根。其余全真教弟子也無一幸免……
“隔山打牛！”
全真教為首的那一名弟子看出此招的端倪。
“想不到還有人能看出來?！蹦枪撞闹腥诵Φ?。
“難道你是當(dāng)年名震江湖的崆峒派掌門卓一山？”那名全真教弟子猜度道
“想不到現(xiàn)在還有人知道我?！蹦枪撞闹腥丝裥Φ馈?p> “聽說崆峒派掌門卓一山在數(shù)十年前忽地人間蒸發(fā)，不知所去，有人說是云游，有人說是隱居，也有人說是已故……想不到今天重出江湖……”
除了那名為首的全真教弟子面不改色地講述那人的往事外，其余弟子皆倒地不起，還有一個……
“師弟，你沒事吧！”
為首的那名全真教弟子對那名被當(dāng)做掌力媒介的師弟，詢問道。
“師兄，沒事還很爽，可我好害怕?。 蹦敲麕煹茴澙踔氐?。
“我若能擋住他，其余師弟或許可以乘機逃走，或許能活命，可這樣一來卻會丟了全真教的臉面。”
為首的那名全真教弟子猶豫不定。
“你們通通都跑不了！”
崆峒派掌門卓一山似乎看穿了那名為首的全真教弟子的心思。
“我來領(lǐng)教一下那一招，如何？”
不知從哪里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一名十一二歲的孩童從一棵高樹上若急電般跳下，那身影鬼魅異常，輕功了得，臉上帶著稚嫩的韻味和和煦的笑容。那小孩并沒有急著出手，反而雙手交叉，站于棺材半里處。
豎立的棺材又動了，一雙要命的魔掌又想奪取何人的生命，崆峒派掌門卓一山又出手了。
“不是說很爽嗎？”
那小孩不出招也不躲避，直挺挺地硬擋這掌，砉然呼嘯一聲，往后拋飛，口中時不時抱怨著。
這時，一棵樹后，與劍一一起觀戰(zhàn)的妙公子不禁格格而笑。
“我還以為是什么不出世的人物，竟如此不濟?！弊恳簧讲恍嫉馈?p> “老爹！”
那稚嫩的聲音登時變?nèi)绾殓?，或許是灌注了真力。
那懸空的棺材，在不經(jīng)意間悄悄合上，誰也來不及看清內(nèi)里人是何樣貌。
“是誰敢欺負(fù)我老頑童的兒子？”
說話的人是滿頭白發(fā)的老叟。那老的，也像小的一樣，挺身向前，直挺挺地靠近棺材，不躲也不避，硬生生擋住棺材里伸出的奪命掌。
“嘣”的一聲，那個老頑童蹬地拋飛，身體向后凌空翻轉(zhuǎn)，雙腳穩(wěn)穩(wěn)地站在樹丫上搖搖欲墜。
“好玩！好玩！……再來！再來！……”
老頑童臉上非但無異樣，反而樂此而哈哈大笑，一轉(zhuǎn)眼間，又出現(xiàn)在棺材前，悠悠呼啦，扭動屁股，滑稽可笑。
“什么！究竟是哪位高人來了？”
卓一山驚訝的聲音傳出棺材，因灌注著渾厚的內(nèi)力，任誰也聽得到，猶在耳邊作響。一雙奪命掌帶著泛紅的微光，透出棺材，重重的打在老頑童的胸膛，棺蓋里留下兩個手掌印。
“?。≌J(rèn)真起來了?！?p> 老頑童輕蔑地笑道，肚子一縮，氣沉丹田，氣海聚真力，肚皮硬如鐵板，向前一撐。老頑童非但沒有拋飛，反而棺材中人登時拋飛，若流矢般撞在樹干上，口吐鮮血。那木制的棺材，經(jīng)不起內(nèi)力迸發(fā)相擊，碎裂四飛，化為齏粉。
“好渾厚的內(nèi)力，你是何人？”卓一山問道，心中微微余悸。
“連我都不認(rèn)識，看來是我最近少出江湖了！若你打贏我，就告訴你……看招！九陰白骨爪！”
那白發(fā)老叟右手化鷹爪，真力魚貫而出，手指微微泛紫，后腳一蹬，飛身向卓一山的右胸中府抓去。
卓一山身手矯健迅捷，忙躲進另一副棺材，隔空出掌。棺材外留下五個手指印，棺材內(nèi)也留下一個手掌印，入木三分。
“摧心掌！”老頑童喝道。他一刻也未停息，強身上貼，右手掌泛紫炎，烈烈地、滾滾地、疾疾地按壓在棺木上。冷硬的棺木經(jīng)不起真力迸發(fā)，立即爆碎，四射而去，化為碎屑，若雨水點點滴滴。
那棺材中人，武功也是了得，輕功在武林中也算數(shù)一數(shù)二，任誰也來不及看清他的容貌，眨眼間，便掠到另一副棺材后面。一聲哨起，數(shù)十名壯漢舉棺擲上半空；又一聲呼嘯，卓一山轉(zhuǎn)眼點地而起；又?jǐn)?shù)個掌聲，厚掌在各棺材分別拍打了一下。
那幾掌看似綿而無力，卻改變了棺材原本去向，簌簌幾聲，有序地疊成羅漢，落于卓一山的身前。卓一山又一一前推木棺，木棺有序地，似駒地、如箭地一一飛嘯而去，直襲老頑童。
那老頑童也是了得，不可小覷，非但沒出手拆招，反而笑嘻嘻的，用肚皮抵住有序而不間斷飛來的棺木。
“隔山打牛?！弊恳簧胶鹊?。
卓一山雙腳盤穩(wěn)如山，用渾厚的掌力，灌輸在最后一副棺材的尾端，因有數(shù)重媒介，每經(jīng)一重媒介一副棺木，這一掌的威力便會提升一個層次，何況是這么厚這么長的木棺，威力可想而知。
可他眼前的老叟卻不是一般的凡人，那是被武林人謔稱為“老頑童”的周伯通，他可是全真教的師叔祖。
果然，那老叟絲毫無事，非但沒有如崆峒掌門的意料中倒飛出去，反而笑瞇瞇地站在原地。
毫無預(yù)兆，在眾人眼中，數(shù)副棺材一一碎裂，烈風(fēng)呼嘯一聲，卓一山戧風(fēng)倒飛而去。
一口腥血噴薄涌出，若落紅點點滴滴。
須臾間，卓一山點地若飛鶩，趨走若游魚，任誰也看不清他的模樣，移動過處只留下一個個殘影。一個殘影一個動作，寥寥不清又是可見；一個動作一個掌印，似微微無力又是驚人嘆止。
那老叟也是了得，絕非泛泛之輩，不容小覷，若是怎譽為“中頑童”周伯通之名，“中神通”王重陽之師弟。
“左右手互搏?！崩项B童喝道。
老頑童快速移動，雙手互擊，或出現(xiàn)疾影，或出現(xiàn)倒影，或出現(xiàn)眼光渙散而……老頑童分身化影，一分為二，一招招襲去，在電光火石之間，與崆峒派掌門卓一山拆了近數(shù)百招。
“空明拳。”老頑童又喝道。
老頑童若往常早練般熟絡(luò)筋骨，從頭到尾，施展一遍七十二路空明拳，無數(shù)身影、無數(shù)拳頭鋪天蓋地而來，無處不在，避無可避?！班脏脏浴钡臄?shù)聲，崆峒派掌門卓一山又一次拋飛，重重撞在樹干上，啊的痛叫一聲，肩胛骨似乎斷了，嘴上吐著血，還染紅溻了衣襟。
“爾莫死！我興致正來還未完夠，你死了誰陪我玩……”老頑童不滿地喋叫道。
“全真教馬恩師(馬鈺)膝下弟子徐常卿，叩見師叔祖?！?p> 說話的是那七人中為首的全真教弟子。
“弟子叩見師叔祖！”
其余全真教弟子一一拜倒。
“什么！什么師叔祖！我不是你們的師叔祖……”
老頑童嚷嚷否是，他最受不了世俗之禮。
此時，一顆不老松后風(fēng)聲漸起，迎來一片肅殺，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接近觀戰(zhàn)的兩人——萬劍一和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