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虞國,京郊。
一輛小馬車順著小路緩緩而行。
扶月伸手撩開車簾,目光落在外面,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眸色卻仿佛將死之人那般滄桑惆悵。
誰能相信,已死之人還能活過來呢?
而且還是重生回了一切都沒開始的時候。
扶月攥緊了拳頭,眸色深沉,她是扶家嫡女,扶家顯貴,深得皇帝倚重,也正因如此,自己才會成了太子妃的人選,為了得到扶家的支持,太子故意接近她,甜言蜜語說了一籮筐,終于將她打動。
為了扶家的榮耀,也有了些少女心思,扶月成了太子妃,而后十年,扶家殫精竭慮將太子扶上皇位,可他登基之時卻滅了扶家滿門,將她關(guān)進冷宮,另娶了高若云為后。
那一刻她才知道,一切都是騙局,不過是利用扶家的權(quán)勢罷了。
卸磨殺驢,過河拆橋,這才是太子的真面目。
深吸一口氣,扶月壓住心底的恨意,瞧著越來越近的山,面上浮現(xiàn)一抹堅韌。
這一世,那對狗男女欠她的,欠扶家的,她定要他們百倍償還!
馬車緩緩在山腳停下,這座山并不高,只是鮮少有人來,山上有一座清月庵,是舊時庵堂,無人光顧。
扶月沒叫人跟著,以獨自上山心誠為由,只身去了清月庵。
之所以不去香火鼎盛的華安寺,而是來這里,是因為前世從高若云的嘴里得知,早在扶月沒與太子定下親事的時候,他們二人便在此茍合過不知多少次了。
高若云是高家的嫡女,高家勉強也只算個新貴,在京中完全沒有什么份量,但她卻是太子心尖上實打?qū)嵉陌自鹿?,一來是為了利用扶家上位,二來也是為了保護高若云。
那些年來,多少明槍暗箭都是沖著扶月這個太子妃去的,而高若云被護的穩(wěn)穩(wěn)當當。
心里有恨,扶月越走越快,等到了清月庵門口的時候,差點一口氣沒倒上來。
之所以她敢走正門,是因為高若云為了氣她,曾細細描繪過自己和太子私會的細節(jié),知道她們都是從小門進去再從小門離開,而小門和正門隔著小半個山頭呢。
開門的是個看起來眼冒精光的小尼姑。
“不知施主可是來上香的?”
小尼姑一邊說一邊打量扶月的穿著,一看就不是個正兒八經(jīng)修佛的。
“算是吧,”扶月平穩(wěn)了心緒,掏出一把散碎銀子塞進她手里,“我走岔了路,想在庵里歇一會,等家里人來接,不知道方便嗎?”
“方便,方便!”
小尼姑得了好處,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看扶月呼吸急促滿頭是汗,便信了她的說辭,將她迎進一處院子。
“施主便在這里稍作歇息,如果需要什么也可以叫我去準備,只一點……”
她有些遲疑,但想了想還是說道:“再往里走是我們師叔祖閉關(guān)的地方,還請施主不要過去?!?p> 扶月笑道:“我知道了,就在這里小睡一會,你放心,等我家里人來了還會有重謝。”
聽見這話,小尼姑才放心離去。
扶月幾乎可以斷定,最里面的院子便是太子和高若云私會的地方!
扶月沒有著急,而是在房中等了一會,見快到開齋的時辰才從房里出去,直奔后身的院子。
足足過了兩道回廊,那小院子的全貌才顯露眼前。
扶月正想找個好位置細細觀察,卻聽見了一聲嬌柔的笑聲,正是高若云的。
她屏住呼吸,見回廊旁有一假山,便躲了過去,透過栽種的一片青竹,隱約可以看見兩道人影,男的背著女的在院子里轉(zhuǎn)圈圈,正是太子虞光濟和高若云。
“殿下,聽說您就要娶那扶家嫡女為妻了?!?p> 高若云突然來了這么一句,聲音好不委屈,扶月立刻支起耳朵聽。
“嗯,”虞光濟倒是坦蕩,“若云,你跟她不一樣,那扶家嫡女向來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往后做了太子妃,不僅對我大有裨益,還能替你擋去不少災(zāi)。”
“您是說……要讓她做我明面上的擋箭牌嗎?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虞光濟語氣輕蔑,“她一門心思想當太子妃,就得拿出價值來!”
扶月聽進耳朵里,手指深深扣在假山上,指尖被生生磨破,滲出血來,可她好似沒有知覺。
她甚至想現(xiàn)在就沖出去,揭穿這對狗男女的真面目,可是不行,不能打草驚蛇。
今日前來,她只為證實兩人確實在此茍合,后面還需要細細盤算,得叫他們被人抓個正著,無從辯駁才好。
這一世,就讓她來幫助他們早點做對野夫妻吧。
最后看了一眼那二人,扶月轉(zhuǎn)身便走,卻因心神恍惚踢到了旁邊的一個小花盆。
虞光濟立刻警惕道:“誰在哪?”
急匆匆的腳步越來越近。
扶月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心里搜刮著借口,突然,身后貼近一抹溫熱,一雙大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她眼前一花,再睜眼已經(jīng)被帶到另一處院子了。
站穩(wěn)后,她皺著眉轉(zhuǎn)頭看去,卻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男人。
正是虞光濟的皇叔,當今皇帝最小的弟弟,楚王。
扶月猛地向后退了幾步,冷冷開口:“不知楚王何意?”
“你倒是先問起本王來了,”虞楚眼中有些戲謔,“本王倒要問問你,光天化日,在那里偷窺人家幽會又是為何?”
氣氛一時凝澀。
扶月回憶起前世的虞楚,直到扶家快要出事那時,他想要奪位的野心才漸漸顯露,她一直想不明白,在虞光濟還是太子的時候,他有很多個機會將皇位奪過來卻都沒有動手,反倒等虞光濟坐穩(wěn)了皇位,才開始籌謀。
但毫無疑問的是,這人并非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無欲無求,不管他想要什么,只要能給虞光濟添堵,那她就樂意與之交好。
更何況,別看虞光濟是太子,但在虞楚面前仍然要低眉順眼地聽教訓,他和皇帝的關(guān)系很好,在皇帝沒駕崩之前也一直沒有要奪位的意思,皇帝對他便更為信重。
思及此,扶月啞著嗓子小聲道:“楚王也看見了幽會的那兩人是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