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晶離開,她回到宿營的樹下,翻出她從黑暗的洞里出來一直穿著的棉制白色短袍換上。
雖然覺得玉晶小姐應(yīng)該不稀罕這兩件衣服,她還是送還了回去。
篝火炎熱,玉晶坐在篝火一米遠(yuǎn)的地方喝著茶,用著青白玉的杯子。
她把衣服放在她面前的草地就回去了。
人們從河邊回來,宿公正好看見,他看著看向玉晶。
見她把衣服還了回來,玉晶灑了手里的茶,她又一次拒絕了她!在聽聞她是鴻運(yùn)之人她會成仙之后還拒絕她!
這讓她攥緊了手里上好的杯子,但她很快又平靜下來。沒什么,等她成仙做了一國之主,她身為臣下不僅不能拒絕她還會求著她的。當(dāng)然,如果她能活著跟著她到達(dá)昆侖的話。不,也許在路上遇到妖魔的時候她就會求著她救她了吧。
真是期待這一幕。
如此想著,玉晶的心情又好了起來,她重新倒了一杯茶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看也沒看草地上的衣服。
她還完衣服回到樹下,看到她身上衣服換了回來又剛從玉晶小姐的營地回來,薛臉問,“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她頓了一下,告訴他們,“山歡是玉晶小姐引來的?!?p> 幾人就睜大了眼睛。
她快速的把包袱系好,然后說了一句我去看看千余叔就離開了,她不敢看繼禮他們的表情。因?yàn)橐磺卸际且驗(yàn)樗滤麄冊儐査窬〗銥楹我齺硌?,怕他們知道是因?yàn)樗圆乓齺硌?,怕他們安慰她,所以她只能逃開。
“……”
雖然一直沒有聽到妖魔的聲響和蹤跡就覺得奇怪,因?yàn)榘滋煅菹?,而人們白天會趕路,所以妖魔不會一直跟在人們身后,但沒想到是玉晶小姐引來的。
梨溪就不由得看向?qū)γ嫠薰臓I地,看到了對面熱鬧煮飯的場景——馬車前生著篝火,有隨從在用水清洗質(zhì)地良好的碗筷,有隨從在用米煮飯,有隨從在用鍋炒著菜,還有隨從在剔魚鱗——在山門里想要吃魚需要帶著厚重的魚缸,還需要經(jīng)常換水,那不是登山的人應(yīng)該帶的器皿,也不是登山人應(yīng)該吃的食物。
繼禮看向宿公,宿公正在跟玉晶說著什么,表情溫柔寵溺。
他問,“宿公鴻運(yùn)可有變化?”
他一問,幾人的視線就落在了阿利身上。
阿利看向宿公,在宿公的頭頂有一道紫紅色的光帶,那是宿公的鴻運(yùn)。除了這道,在宿公后面樹林很遠(yuǎn)的地方也有一束直達(dá)天穹的光帶,顏色是紫白色的,那是公主的鴻運(yùn)。
宿公的鴻運(yùn)比公主的鴻運(yùn)顏色深,光帶也亮,這表明宿公的鴻運(yùn)大過公主。
見宿公鴻運(yùn)沒有變化,阿利搖了搖頭。
幾人就沉默了下來。
只要宿公是鴻運(yùn)之人,即使知道玉晶小姐會引來山歡他們也不能做什么。
千余叔的墓很簡陋,沒有墓碑沒有名字,只有一個小小的土堆。她在墓前放下一株野花,“千余叔,對不起,都是因?yàn)槲?。你救了我,但我卻害死了你。我明知道山歡是玉晶小姐引來的,但我卻不能告訴人們?!?p> 這是最讓她悲傷的,也是最悲痛的。
所以她不會原諒玉晶小姐。
最后放下一捧落葉她就回了野營地。
見她回來,薛臉喊她過去,然后給她臉上的傷口抹了藥。
阿利一直沉默著,他不知道說什么,他們都不知道說什么。因?yàn)橹朗怯窬б齺淼难?,他們?yōu)榱俗约旱哪康倪€是得跟著宿公。所以他們覺得對不起她。
抹了藥她又去問了千余叔的同伴,問他們可知千余叔的家在哪,家里除了女兒還有多少人。
同伴告訴她,千余叔家里只有一個女兒,“名字跟玉晶小姐的名字挺像的,叫余晶?!?p> 她就愣住了。她一直知道千余叔對她多有疼愛是有一個女兒,但沒想到他女兒的名字跟玉晶小姐一樣……
千余叔的同伴把千余叔的包袱給了她,里面是一些衣服和一個木頭雕刻的娃娃。
“是他來登山的路上自己雕的,說是想女兒了就拿出來看看。”但自從發(fā)現(xiàn)隊(duì)伍里有她的時候他就沒有再拿出來看過了。
她收下了娃娃,沒要衣服,因?yàn)橐路麄冞€用的上。
千余叔的同伴們就對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牽著馬車去了人多的樹下等待人們啟程。
他們本就是因?yàn)榍в嗍逑嘧R,千余叔死后他們也就離開了。
吃了早飯人們已經(jīng)要啟程了,她目送他們離開,把娃娃放在了包袱里背在了背上。
宰虎給了她一塊他手掌大的干餅和一塊肉干,“吃點(diǎn)吧,路上餓?!?p> 她就接了過來,沉默的吃著。
又走了一天,人們終于走出了森林。這時人們已經(jīng)走了十六天,死亡人數(shù)超過了三十人。
走出森林,眼前是兩座黑色巖石的山。兩座山挨在一起,只留下中間河流流下,形成了一個峽谷。
越往里走,山壁越高,天空也變成了細(xì)長的河,同腳邊的河一樣,只是比河流細(xì),顏色昏黃。
看見天空昏黃的顏色,人們就在靠近山壁有著幾塊巨大巖石的地方停下,用在樹林里撿的柴火生起了篝火。
繼禮在離人們?nèi)走h(yuǎn)的山壁停下,然后也升起了火。
那邊人們熱熱鬧鬧的,只有他們這里安靜極了。
似乎也不想她一直傷心,阿利說,“我們來抓石子吧?!?p> “抓石子?”
“對,就是丟一個石子到天上抓地上的石子然后接住,一個人抓到了就換另一個人,誰沒抓到就彈一下額頭?!?p> 阿利一邊說,還給她演示了一下。
見她似乎有興趣,梨溪挽起袖子說,“我也來?!?p> 阿利就看向他,“梨溪叔,你輸了也要彈額頭?!?p> 梨溪說,“沒問題?!比缓罂聪蜓δ槪鞍⒀δ阋餐鎲??”
“我不會,你們玩吧,我看你們玩?!?p> 于是他們就找了兩個不大的石子開始了。
她輕輕拋起一個石子然后捻起地上一個石子,再翻過手接住落下的石子,石子落下兩兩碰撞,發(fā)出一聲輕響。
阿利想她肯定沒玩過,應(yīng)該不太會,但沒想到她一下就接住了。
看來他要加油了。
她放下石子,接著輪到阿利了。
阿利坐直身子,拿起一個石子拋起,然后抓起地上石子伸手去接,接住了。
看接住了,他松了一口氣,還好接住了。然后就笑了,這是他第一次玩,看小孩玩的時候就覺得應(yīng)該好玩,果然好玩。
幾輪下來,她和梨溪平手,只有阿利輸了兩次。
她和梨溪各輕輕彈了他兩下,鍋里的飯就開了。
阿利摸著額頭,還有些意猶未盡,“我們下次還玩吧?!?p> 她就點(diǎn)頭。
梨溪笑著說,“好。”
吃了飯,繼禮把營地往人們那邊遷移了一些。
看著后面沒有熄滅的火,她問繼禮,“留著火沒關(guān)系嗎?”
繼禮說,“沒關(guān)系?!?p> 然后在距離火堆二十米,稍微靠近人們的地方停下把帳篷拿出來鋪在地上。
他說,“峽谷很深,妖魔看不到火光不會過來?!?p> “峽谷里不會有妖魔嗎?”
“長居黑暗會畏光,妖魔也一樣,留著火就是為了不讓?shí){谷里棲息的妖魔靠近?!?p> 夜?jié)u漸深了,人們吃了飯就滅了火,跟繼禮一樣,最前面的人們也留了一個火堆。
她明白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向了火那邊的深處,山歡不會來了吧,這里沒有樹,來了人們也可以打倒它吧?
應(yīng)該是這樣,人們不知道山歡是玉晶小姐引來的,繼禮叔是知道的,但他沒有去人們的前面,而是睡在了最后面,那說明山歡不會來,來了他也不怕吧。
繼禮鋪好帳篷,讓兩匹馬睡在了靠著火光的那邊。
見此,她有些安心了,繼禮叔還是有準(zhǔn)備的。
雖然明白山歡來了人們可以打倒它,但她還是擔(dān)心。
夜晚,她夢魘在了夢里。
夢里有山歡,有千余叔,還有許多的尸體,她覺得尸體面孔很熟悉,但她卻認(rèn)不出來,只覺得在哪見過。
在這些尸體里有一個穿著白衣的人,那么白,整個天地間只有那抹白。
也只有他看不到面孔,有什么驅(qū)使她走過去。
但她還沒有走過去就摔倒了,好似被人抓住了腳。
她轉(zhuǎn)頭去看,周圍不知何時也都是尸體,一只尸體的手正抓著她的腳。
她想甩開那只手朝前爬去,去看看那個人的臉。
但她怎么也掙脫不開,不僅沒有靠近,還離那個白色倒著的人影越來越遠(yuǎn)。
這讓她焦急,但不管她怎么掙扎,都沒有甩開那只手。
面孔熟悉的尸體緊緊的抓著她的腳踝,張著嘴,似乎在說著什么,但她根本聽不清楚她在說什么。眼看白色的人影離她越來越遠(yuǎn),她感覺心里有什么在流失,但是什么她卻不知道。
只知道不能讓他離開,所以她使勁的掙扎起來。
她用全身的力氣甩開那只手,然后她就醒了過來。
夢里的那種急切和悲涼還留在她的胸口,她坐了起來,眼前有什么落了下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
但為什么哭,她去想,又什么都想不起來,隨后夢里的那種急切和悲涼也冷卻了。
睡在她兩邊的阿利和薛臉聽到她的動作,醒了過來,他們醒了,靠著他們的宰虎梨溪繼禮也醒了過來。
梨溪說,“天亮了嗎?”
她抬頭去看,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亮了。
似乎也發(fā)現(xiàn)天亮了,他們就起來了。她連忙擦掉臉上的淚,跟著他們一起起來了。
他們起來了,聽到他們的動靜,人們也都一個一個起來了。
然后峽谷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