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推杯換盞,大叔早已經(jīng)支撐不住,但仍舊摟著文杰的肩膀,仿佛遇到了知音一樣:“哥,我跟你說,咱倆遇見了!那就是緣分!你大叔我雖然酒量不好,但是,跟朋友喝酒就是一個字!從來不慫!”最后還是被大娘一巴掌拍回了屋里,終于睡下。余暉也在大叔離席后,回了自己房間。若程主動留下,幫大娘在廚房里收拾碗筷。
若程低頭刷著碗,大娘眼神一瞟一瞟得發(fā)射過來。
“若程啊,你爸媽都是做什么工作的?。俊?p> “我爸是工程師,媽媽是大學(xué)老師,教漢語言文學(xué)的?!?p> “怪不得呢,閨女養(yǎng)的這么好呢,一家子都是有文化的人?!?p> 若程禮貌的笑笑。
“那如果有一天他們來我們鄉(xiāng)下,跟我們這些鄉(xiāng)下人在一塊,是不是就不習(xí)慣了???”
“怎么會,我爺爺奶奶以前也都在農(nóng)村,而且爸媽他們年輕的時候也都下過鄉(xiāng),在農(nóng)村呆了好些年?!闭f完,若程察覺大娘的這個問題問的別有用心,但是話已經(jīng)說到這了,也只能裝傻當(dāng)作不知道。
大娘愈發(fā)的滿意:“那就好,那就好,改天帶著你爸媽一起來大娘家玩。”
“若程,你喜歡在我們鄉(xiāng)下呆著不?”看著若程清秀的側(cè)面,大娘繼續(xù)問道:“大叔大媽一看見你就喜歡,也不知道你對……”
“大娘?!?p> 話語被背后傳來的聲音打斷,回過頭,是一個冷俊的身影。
若程沒有說話,沉默的把頭又轉(zhuǎn)了回來,繼續(xù)收拾碗筷。
文杰面無表情的站著,目光一如往常的淡然:“余暉裝睡,不給我開門?!?p> “是不是喝多了?”大娘有些意外。
“就是不想給我開門,所以裝睡?!?p> 大娘笑道:“你這孩子,這么實心眼呢。余暉酒量不行,每次喝點酒就呼呼大睡,這次肯定是又睡過去了,別著急,大娘去給你叫他起來?!?p> 文杰依舊溫和的說:“我聽見他在屋里笑了?!?p> 大娘詫異的看了一眼文杰,趕緊找理由:“他說夢話呢!”畢竟他們是主人,這樣招待客人如果被傳了出去了,會讓村里人笑話的。
大娘把手里的東西一放,火急火燎的走到余暉門前,若程也毫不猶豫的跟了過去。從文杰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她故意不看他。
敲門。沒有人應(yīng)答。
“余暉,把門打開!”大娘喊到。
還是沒有人應(yīng)答。
敲門的方式變成以手拍門:“你如果再不起來開門,以后就都別出來了!等你出來看我不收拾你!”
“我不!”余暉終于回話,“我不想和他一起睡!”
“那你和誰一起睡?出來跟你爹一起睡!”
“我不要,他打呼嚕,我睡不著!”
“你怎么回事,給我把門打開!”大娘氣急。
“這我的房間,我愿意讓誰進(jìn)來就誰進(jìn)來!誰也管不著!”
“反了你了!這熊孩子看我……”
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文杰,上前拍了拍大娘的肩膀,把大娘輕輕扶到一邊,然后眼眸收斂,對著屋內(nèi):“余暉,你再不給我開門的話,我就自己找地方睡了?!闭Z氣不緊不慢。
“你早就該自己找地方睡去。”余暉的語氣里帶著勝利者的喜悅。
若程覺得好氣又好笑,兩個平均身高一米八的成年人,就像是兩個在搶糖吃的三歲小孩,搶不著我就不和你玩了。
若程也知道,大娘家里的房間僅能容下文杰和自己,連司機(jī)趙哥都被安排到了其他村民家里。這么晚了,他還能到哪去找住處呢?而且,倘若他要換地方,是不是意味著自己也要跟著換?
文杰盯著房門默不作聲,若程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她隱約覺得氣場有些不對。
“文杰……”若程終于開口和他說話。
文杰無奈的笑笑,轉(zhuǎn)身抓起若程的手就走。他的步子走的又大又急,若程“啊”的一聲驚叫還沒完,就已經(jīng)被抓著進(jìn)到了大娘給自己安排的房間,緊接著房門一關(guān),只剩他們兩人。
“你要干嘛?”若程怒瞪著文杰。
她看看這張冷冷的臉,在燈光映照下就像一個沒煮熟的魚丸。他是在用激將法嗎?就像小時候總喜歡威脅說要告老師一樣,最后誰也不會去找老師,目的達(dá)到了就算了。
“孩子,你去一個姑娘屋里哪象話???快出來,我讓余暉給你開門?!遍T外傳來大娘新一波的敲門聲。
沒過多久,余暉的聲音也從門外傳來:“文杰,你要不要臉?。科圬?fù)個女孩子算什么爺們兒,你還是男人嗎?”
若程下意識的看向文杰。每次看電視劇的時候,但凡出現(xiàn)“你還是男人么”這句臺詞,必然是引爆高潮的信號,接下來的劇情就是男主和男配正式敵對,互相拼個你死我活,以證明自己是個男人。其實何必呢?明明脫個衣服就能回答的問題。
門外的人終于耐不住,讓步說:“行了,我給你開門?!?p> 文杰卻泰然自若的笑了出來。
真是個沉得住氣的無賴??!以退為進(jìn),余暉根本不是文杰的對手。
若程也松了一口氣,成年人孩子氣起來,還真是可怕。
“目的達(dá)到了,出去吧!”若程說。她的心里憋著一口氣,跟他呆在一起會不自在。
文杰笑著看著她:“目的顯然還沒達(dá)到?!?p> 文杰對著門外的人說:“我不出去,我得證明我是個男人啊?!?p> 門外死寂了一瞬,隨即就炸了鍋。
“文杰,你別無法無天啊!”
“你別以為山高皇帝遠(yuǎn)就沒人管的了你!”
“你別……”
余暉哐哐哐的不停敲門,確切的說是砸門,同時伴著大娘在一旁分辨不清的絮絮叨叨,完全聽不清他們在外面說什么。
文杰完全不理會外面的喧鬧,一把關(guān)了屋里的燈,另一只手緊緊抓住若程的手腕。
“你想干嘛?!”若程在黑暗中狠狠的瞪著他。其實燈一關(guān),夜盲的若程根本看不見文杰在哪,只是憑感覺瞪在某處,而實際上,目光所及之處根本不是文杰面部所在的地方。
文杰忍住笑,目光沉沉的端詳著眼前的人,黑暗中也能看得出她的局促和緊張。
外面的敲門聲,在一番大娘對余暉的訓(xùn)斥后終于停了,周圍變得格外安靜。
文杰看著她嘆了口氣:“睡覺!”
若程一驚,使勁把身體往相反的方向撤,手也不斷的想要從文杰手里掙脫出來:“你把燈打開!”
“我不開,太黑了,我害怕,不敢亂動?!?p> “你如果再不開燈,我就躲起來,讓你自己在這?!?p> 若程不動聲色的咽下一口口水,她只希望他不記得她夜盲的事情了。
文杰笑:“我不開燈,你不是一樣得陪著我嗎?”
“你給我開燈!”若程氣惱。
“不要?!?p> “再不開燈我就講鬼故事了!”若程使出殺手锏。
“你講講看。”
“我真講了?”
“嗯,講吧?!焙诎抵校慕苣曋舫躺鷼獾哪?。
“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里,有個女孩……”
若程驀的感覺手腕一緊,不及反應(yīng)就被拽了過去,身體也隨之失去了平衡。文杰順勢將她攬在懷里,一只手牢固的束縛住她,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
若程錯愕,使勁掙扎的想從文杰懷里掙脫出來,可是越抗拒,文杰就越用力,男女力量的差別就在這種時候完全體現(xiàn)出來了,若程用盡全身力氣的掙扎,文杰也只一支手就輕巧的化解了。她被文杰完全的壓制住,而且兩個人越是互相用力,身體越是挨得緊密。
兩個好勝心極強(qiáng)的人忘我的較著勁兒,等安靜下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掙扎間,因為重心不穩(wěn)已經(jīng)都倒在了床上。若程感覺文杰的下巴抵在自己的頭上,他的呼吸傳遞在自己的上方,像在麻麻蘇蘇的撓著自己的心。
她的身子軟了下來,溫順的倚靠在他的懷里。
文杰低頭看著被他抱在懷里的人,原本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她不再生氣。他很清楚若程骨子里的倔強(qiáng),尤其像她這樣的女孩,總是本能的先付出全部的信賴,不留余地,這樣的方式讓她更純粹的對待對方,卻也會在遭遇欺騙的時候,更難以原諒對方,這種決絕是致命的。
如果她不肯原諒,那就他就先邁出這一步。
原本以為,對若程這樣純粹到一根筋的女孩,最好的方式就是用一件事情化解另一件事情。但若程激烈的反抗激起了自己的好勝心,強(qiáng)烈的好勝心讓他滿腦子只想制服懷里這個倔強(qiáng)的軀體,到后來發(fā)現(xiàn)若程身體的變化后,又不自覺溫柔起來,緊緊箍住若程的手也松了下來。
一股炙熱的暖流在兩人緊靠的軀體間傳遞。房間內(nèi)安靜的只聽見空調(diào)發(fā)動機(jī)運(yùn)轉(zhuǎn)的聲音,以至于他們的心跳聲在這個夜里格外的清晰。
若程沒有說話,更沒有勇氣回頭看他。在若程的印象里,文杰與人的交流從來是疏遠(yuǎn)而克制的,尤其是女性。有次她路過茶水間,撞見一個同期的女藝人跟文杰幾次示好不成。都知道文杰喜歡玩游戲,于是女藝人就想著從游戲突破,投其所好。
“文杰,帶我一起玩游戲吧?!?p> “不要?!?p> “為什么啊?”
“你不會玩。”
“你教我就好了嘛!大家都是兄弟?!?p> 文杰頭也沒抬:“我是獨(dú)生子,沒有兄弟。”
女藝人氣的扭頭就走。
就連這部戲的女主角,人美聲甜會撒嬌,全劇組獨(dú)寵她一人。有一次,章雨買來幾杯咖啡,文杰拿了一杯遞給若程,若程順手就放在旁邊的桌上。女主角悄無聲息的拿起來,撒著嬌滴滴的聲音說:“若程姐姐,你不介意把這杯咖啡給我喝吧,昨晚我看劇本看到太晚,實在好累哦?!?p> 若程剛要開口答應(yīng),文杰卻從旁端起咖啡:“我介意?!比缓螅厝舫淌掷?。
想著這些事情,若程更加看不懂如今的文杰。自己于他究竟是怎樣的?是曖昧?是喜歡?還是只是一時好玩的調(diào)劑品?
文杰說不認(rèn)識自己的事情她一直介意著,這其中有什么原由她不清楚,她只知道這件事像一根刺一樣扎在自己的心上,而且越扎越深。她想把這件事悄悄的掩埋,任其腐爛,但疼卻在每一天蔓延著。
“文杰……”若程終于忍不住想說點什么。
“嗯?!蔽慕苈唤?jīng)心的從喉嚨底發(fā)出一聲低音。
“我不想再被你騙了?!?p> 又是一陣沉默。
“你睡吧,我打地鋪?!?p> 文杰胳膊微微用力摁住想要起身的若程,把被子給她蓋好,順勢身子往后挪了:“早點睡吧!”
他的呼吸一直噴在若程的脖頸后,自始至終。
不知過了多久,若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在這一股溫暖的鼻息中沉沉的睡去。
文杰漆黑的眸子里映出完整的她,他聞到了她身上幽幽散發(fā)的洗發(fā)水和香水的香氣,若程不知道,靜謐的夜里,她的一舉一動都是對自己的一種考驗。
“以后不會了?!蔽慕茌p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