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臨州,前往一個更為陌生而又充滿希望與挑戰(zhàn)的勁州,夏顏心里又多了一份激動與忐忑。
不過,屬于她真正的“江湖之路”才剛剛開始,身旁的眾人,還得等著她帶領(lǐng)他們走向各自的人生巔峰。
馬車內(nèi),夏顏、陸玉華、珍兒、還有宋言,這四人全擱里邊坐著,還真有些擁擠,在這個還不到兩平米的狹小空間里,夏顏感覺自己呼吸都不順暢了。
如此一來,她也只能坐到車廂外的“副駕駛”處,陪著傅云帆聊聊天說說話,深怕他一個人悶得慌。
這一路隨行的顧云,一個人騎馬在前邊開路,阿武和阿龍這兩人也是各自騎著馬,給隊伍斷后。
這“浩浩蕩蕩”的騎行隊伍,堅持了一整天直至天色昏暗,最后停在了一個荒郊野嶺的一家客棧的大門外。
在“副駕駛”處一動不動的呆了一整天的夏顏,全身酸痛無力,腿腳也不利索了。
待馬車停穩(wěn)后,這才抬起微微發(fā)麻的雙腳,稍稍挪動一下位置,正等待著傅云帆前來攙扶,這次,她是真的沒力氣再逞強(qiáng)了。
此時,邊下車邊四處張望眼前一片漆黑的夏顏,心里不免擔(dān)心起來,嘴邊不小心漏了句:
“這該不會是家黑店吧?”
心想,這荒郊野嶺的突然冒出一家客棧來,卻令她想到了電影里的“龍門客?!薄?p> 最后一個下車的宋言接了一句:“什么黑店啊,以前每次趕考我都在此住過,也沒見出過什么事。”
“但愿如此吧,不過,若真是一家黑店,可得保護(hù)好你自己,不能給大家拖后腿?。俊?p> “呵呵,即使拖后腿,這不是還有顏公子嘛,到時候你保護(hù)我不就行了?”
“你說你這么一個大老爺們兒,居然還要我一個弱女子來保護(hù),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身旁的珍兒與陸玉華“噗嗤”一笑,倒是令在場的宋言都不好意思了。
宋言從小開始,他的時間全都花在了讀書寫字上,自然沒時間練武,不過除了這個原來,還有另一個讓他沒機(jī)會學(xué)習(xí)武功的機(jī)會,那就是傅云帆的存在。
宋言習(xí)慣了傅云帆的陪伴,也習(xí)慣了被他保護(hù),長時間的依賴與習(xí)慣,讓他直接放棄了自己。
……
身后負(fù)責(zé)收拾行李的車夫傅云帆最后留了下來,阿武阿龍也跟著幫忙,暫定的管家珍兒,率先朝著客棧的大堂走去,與掌柜的開始交涉了一番,最終定了兩間“上等”的房間。
眾人隨著小二的步伐上到二樓的客房,打開了房門,夏顏見到簡陋的房間里隨意擺了兩張大床,瞧著這個擺設(shè),倒是像極了普通標(biāo)間的規(guī)格。
趕了一天的路,早就累得跟狗似的,直接趴在床上睡了過去。
旁晚戌時,阿龍在廚房做好了晚膳,并且全都端上了桌,饑腸轆轆的大伙兒,圍著桌子整整齊齊的坐著,就只差夏顏一人了。
在下樓用膳前,珍兒與陸玉華原本想叫醒夏顏一起前去用膳的,可瞧著熟睡中的她,又有點于心不忍,無奈之下,也只能讓她錯過了阿龍?zhí)氐貫榇蠡飪簻?zhǔn)備的晚膳。
可誰知她這一覺一直睡到夜晚亥時,方才醒來,剛剛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便瞧見屋內(nèi)閃爍著油燈的影子,昏暗至極。
守在床邊的陸玉華,發(fā)現(xiàn)夏顏朦朦朧朧的睜開雙眼,便驚呼道:
“師傅,你睡醒了?”
“嗯……”夏顏稍稍帶點鼻音,懶洋洋的回道。
“珍兒你趕緊取廚房準(zhǔn)備飯菜,我伺候師傅洗漱?!?p> 珍兒乖乖聽從前往廚房,陸玉華扶著夏顏起身,稍微收拾一下,并從水壺里倒出一盆溫水供夏顏洗漱。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這位大小姐變得這般體貼入微了,還有她與珍兒的關(guān)系,何時變得這么好了?
可這些變化,夏顏無暇顧及。
……
沒一會兒功夫,珍兒就給她端來了熱在灶上的飯菜,并與陸玉華一起圍著桌子,陪著夏顏共食。
夏顏剛剛吃飽喝足,準(zhǔn)備放下手中的碗筷,宋言卻選在這時沖進(jìn)“姑娘們”的房間。
“你這大晚上的干嘛呢,不知道這是姑娘……”
還沒等夏顏說完話,卻被突然闖入的宋言蒙嘴制止了,順勢坐在了她的身旁,隨即又做了一個閉嘴的動作,立即吩咐珍兒把燈給熄了。
夏顏見狀,壓著聲音好奇的問了一句:“你怎么跑過來了,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別說話?!?p> 隨后,宋言讓眾人全都趴在桌子上,安安靜靜的待著,瞧著這嚴(yán)峻的事態(tài),今夜估計又遇上了刺殺事件。
夏顏這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每次外出都能遇上這種事情,難道古時候的治安真有這么差勁嗎?殺人放火似乎就如家常便飯?還有上次的那些殺手也是,就這樣被殺了,尸體就擺在荒野之中,難道官府都不管嗎?
一想到這兒,夏顏心里一緊,順手從腰間拔出俞劍聲送給她的匕首,右手用力的攥著。
從離開清州的這段時間,還好一直都有堅持跟傅云帆“晨練”,這身功夫雖然有所提升,可心里免不了還是心虛。
因為這一行人中只有傅云帆一人會功夫,可他一人也難敵“群狼”啊,在這些亡命之徒的殺手面前,她這身手最多也只能自保,根本幫不上什么忙,不免又擔(dān)心起了傅云帆的安危。
“老傅呢,他在哪兒?”
“他們在外邊的隱秘處守著?!彼窝哉Z氣平靜的回道。
“他們……除了老傅還有誰?”夏顏很是好奇他所說的“他們”到底還有誰?
“自然是阿武阿龍,還有顧云?!?p>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把他們換回來。”
夏顏不經(jīng)思索的趕緊起身,正準(zhǔn)備離開桌子時卻被宋言一把拉住。
“你干嘛去?”
“我去把顧云他們換回來啊,他們?nèi)丝刹粫Ψ???p> 夏顏著實是擔(dān)心,寧可自己出去與那些殺手拼命,也不愿讓他們替自己去送命。
見著夏顏這般義氣且心急如焚的樣子,宋言也只好實話實說:
“不用你操心,他們是逸王府之人,只要我們在房間里安安靜靜地待著,別給他們拖后腿就行了?!?p> “慕林川的人?這么說來,留在酒樓里的那幾個人也都是嘍?”
黑暗中透著明亮的月光,屋內(nèi)也能見著宋言點頭回應(yīng)的身影,既然得到了明確的答案,夏顏倒是放心了些許,可這心里卻有些堵得慌。
“他可真是未雨綢繆??!”
夏顏的這一聲嘆息聲中還夾雜著一絲無奈,原來他在酒樓還安插了這么多雙眼睛,名為保護(hù),實則監(jiān)督與窺視。
如此這般,關(guān)于酒樓的一切已然不再是秘密,與這樣心思深沉之人“交朋友”,還真是可怕。
不過,想想他的身份,這點城府對于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夏顏不習(xí)慣,也不喜歡與這樣的人打交道,之前好不容易對他有所改觀,而今,倒是一言難盡。
……
這悶熱而又十分寂靜的夜晚,開始有些不安分起來,此時屋外已經(jīng)隱約聽到了一些輕微的打斗聲,還有樓道里陸續(xù)發(fā)出位移的腳步聲,最明顯的還是冷兵器發(fā)出的刺耳之聲。
屋內(nèi)的四人,這心里也開始有些惴惴不安,宋言篤定了傅云帆他們一定會贏,自然無所畏懼,夏顏也親身經(jīng)歷過這般場面,陸玉華多少也會些拳腳功夫,膽子自然也比常人大得多,唯獨珍兒,整個人縮在陸玉華的懷中,瑟瑟發(fā)抖。
夏顏為了轉(zhuǎn)移她們的注意力,同時也為了緩解自己內(nèi)心的緊張感,開始與身旁的宋言低聲的交流起來:
“你當(dāng)初怎么找上這些人的?”
宋言倒是真的淡定,聽到夏顏的問題,他并沒有猶豫,直接回復(fù)道:
“他們來時,手里拿了一封推薦信,打開一看,我這才知是逸王府韓總管給他們寫的推薦信,當(dāng)時正逢用人之際,既是逸王府推薦之人,想都沒想全給留下了,至于他們具體的身份,我也是今夜才知曉?!?p> 對于這一段看似合理的解釋,夏顏自是沒必要再探究竟,只是寫推薦信之人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韓總管?……王府的管事我記得是王總管啊?”
夏顏記得上次莫雨跟她提過的明明是王總管,還有慕林川也提到過,她自己也見過。
“哦,我說的這位韓總管,他在勁州逸王府做事?!?p> “勁州逸王府?”
“恩?!?p> “喲呵~這慕林川的產(chǎn)業(yè)不小嘛,這到處都有他的根據(jù)地呀?”
“根據(jù)地……為何?”
“就是……唉,這個不是重點?!?p> “哦……”宋言楞了一下,接著又闡述了關(guān)于慕林川實力之事。
“我們宣國的王爺?shù)故遣簧?,可像他這般尊貴的,只有他一人。”
說到尊貴,慕林川當(dāng)之無愧,這皇帝唯一“存活”的親弟弟,手里又握有兵權(quán),這說話和做事的底氣,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如此權(quán)傾朝野之人,不可與之為敵,不管自己如何不喜歡此人,夏顏也沒必要因為自己的喜好而得罪于他,最好是能與之成為朋友,然后利用他的身份賺錢,這才是王道。
“既是尊貴之人,那就得好好利用一番了,不然豈不是浪費(fèi)了?”
“也就你會這么說。”
在宋言看來,他所認(rèn)識的逸王,雖對宋家有恩,待人也還不錯,可并不是一個事事遷就別人之人,現(xiàn)如今他所見到的也只有夏顏一人罷了。
“你意思是說我貪得無厭了?”
“那可是你自己說的,與我無關(guān)啊!”
“呵呵……逃避責(zé)任。”
在這危機(jī)關(guān)頭,他們還能這般閑適的開玩笑,陸玉華還真有些佩服了,不免小聲提醒道:
“你們倆小點聲,別把外邊打斗之人引了進(jìn)來?!?p> “沒事,他們進(jìn)不來,即使進(jìn)來了,不是還有我嘛!”
夏顏這牛吹大了,話音剛落,剛剛已經(jīng)栓好插銷的房門,卻被顧云一腳踹飛的殺手給撞壞了,只聽見那人重重的摔在地上的聲音,連續(xù)滾了好遠(yuǎn),直至床腳處方才停下。
顧云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領(lǐng)拖往屋外的樓道,用力一扔,樓下便傳來了桌椅被砸壞的破碎聲,以及那人發(fā)出那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在他轉(zhuǎn)身往回走之時,卻從懷里掏出火折子,隨即點亮油燈,此舉動算是暗示了今夜所有的打斗,到此結(jié)束。
“不錯嘛,深藏不露啊,若不是剛剛宋言提到你們,至今我都無法想象,你會是這樣的顧云。”
聽到夏顏從身后走來,顧云趕緊收好手中的火折子,立現(xiàn)謹(jǐn)小慎微之態(tài),躬身行禮道:
“您謬贊了,剛剛沒驚著您吧?”
“那倒沒有,說到驚嚇,喏~你自己去看看,估計嚇得不輕。”
隨著夏顏扭頭看去的方向,見到珍兒蜷縮的身影,顧云甚是揪心,立即向她走去。
夏顏轉(zhuǎn)身順著油燈微弱的燈光,看向了顧云溫暖的懷抱里包裹著驚慌失措的珍兒,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隨手又將匕首收了起來,在這期間,傅云帆領(lǐng)著阿武阿龍一同走了進(jìn)來。
“都解決了?”夏顏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這才一刻鐘的時間,原本充滿危險的環(huán)境,卻瞬間沉寂如塵,好似客棧什么都沒發(fā)生,一切正常如初。
“恩?!?p> 就這般毫無解釋且果斷的回復(fù),還真是傅云帆的風(fēng)格,對于打斗的結(jié)果,夏顏更擔(dān)心他們的安危。
“大家都沒受傷吧?”
“沒事。”
阿武阿龍表情嚴(yán)肅的齊聲回道,夏顏懸起的這顆心,瞬間平靜了下來。
眼前極為冷靜的此二人,給她的感覺倒像是冷血的殺手,讓人很難把他們與平常憨厚老實的樣子聯(lián)想到一起,也許殺人這件事對于他們來說,只是一種習(xí)慣罷了。
既然事已至此,夏顏也沒必要再去深究,而且深究后的結(jié)果也毫無意義,只是此事之后,她不會單純的把他們只當(dāng)成酒樓的伙計了。
“既然無事,趕緊收拾一下,早點休息?!彼窝詮纳砗笞邅?,領(lǐng)著傅云帆等人離開了房間。
……
夜晚,珍兒與陸玉華躺在另一張床上,夏顏獨自霸占一張床,一夜寂靜無聲,只是三人徹夜難眠,直至天漸漸泛出了魚肚白,方才慢慢入睡,可還沒入夢多久,就聽到了阿武于門外敲門叫喊。
由于晚上沒睡好,夏顏又把瞌睡帶到了馬車上,靠著珍兒為她特制的軟墊,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還好此行路途不算太遠(yuǎn),這才趕了三天的路,終于在第四天午時,便到達(dá)了勁州。
由于一路昏睡的夏顏,直至馬車行至勁州的南門,停車檢查時方才醒來。
待眾人下車接受盤查之時,夏顏仍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靠在車窗的位置,用手擋在額頭上,遮住正午烈日直射而來的魅力,瞇著眼探出頭去,發(fā)現(xiàn)路邊的行人排著長長的隊伍,頂著烈日灼心的毒辣,也只為了等候檢查。
此時,心情有些復(fù)雜的她,不免輕嘆一聲:“活著真不易!”
想想自己算是幸運(yùn)的了,突然闖入這個世界的她,還認(rèn)識了身邊這些能人異士,生活無憂,這樣的人生簡直就是開掛了。
待在車上等得不耐煩之時,又隨手掀起車廂的門簾,只瞧見顧云與負(fù)責(zé)檢查的官兵頭領(lǐng)正在交涉,距離隔得太遠(yuǎn),聽不清他們都說了些什么,幾句話之后,官兵就給放行了。
經(jīng)過南城門,夏顏以為這便來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繁華都城,可事實并非如此。
這里的街道市貌以及發(fā)展的規(guī)劃,與勁州城差不多,然而唯一的差別就是人口的密集程度不同,街上的行人可謂是人流如織。
……
正午時分,也是一天最為炎熱的時刻,可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仍舊不減。
喜歡湊熱鬧的夏顏又走出車廂,直接坐到了傅云帆的身旁,此時此刻,她也只想好好的欣賞一下這夏末時分,最后一波烈日似火燒的勁州街景,隨即便融入這熱鬧的人流中。
那突兀橫出的飛檐,那高高飄蕩的商鋪、招牌、旗號,馬車碾過火熱的青石板,緩慢的行駛在鬧市當(dāng)中,摻雜在人群里,聽著各式各樣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瞬間心情大悅的她,轉(zhuǎn)而盯著一副沉悶面色的傅云帆問道:
“以前的每一次趕考,都是你陪著阿言一起來的?”
“恩?!?p> “你也去過勁州的逸王府?”
“恩?!?p> 這一段除了“恩”,還是“恩”的答復(fù),稍顯無趣了些,夏顏也只好背靠著車廂發(fā)呆,內(nèi)心深處雀躍的默念了一句:
“花花世界,我來了?!?p> 從南城門一路而來,也不知繞過了好幾個街角,轉(zhuǎn)了多少個彎,馬車緩慢的繞行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方才抵達(dá)最終的目的地——逸王府。
這座王府地處城北,也就是距離皇城較近的位置。
隨著傅云帆熟悉的一聲“吁”,行駛有序的隊伍這才緩緩?fù)O隆?p> 輕輕一躍,跳下馬車的夏顏,情不自禁的抬起頭,仰望著出現(xiàn)在眼前的這座富麗堂皇的逸王府,這里確實應(yīng)該住著像慕林川這樣的尊貴之人。
想想她獨自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倒是有幸結(jié)識這些豪門貴族們,從阿漓到慕白羽,再到慕林川,簡直一個比一個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