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毛團子又狠狠咬了黑蟒一口后,黑蟒似乎終于意識到了兩獸之間的力量懸殊,它收起了鮮紅的血盆大口,不再做攻擊狀。
它慢慢地和毛團子拉開距離,然后就以飛快的速度游出了洞口,那模樣活跟后面有什么猛獸在追似的。
“這是個什么東西???”淩如站在林詡背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正在草垛上一跳一跳的小白團子,看樣子,它似乎很得意?
雖然動物應該沒有什么情緒才對,但淩如就是莫名從它蹦蹦跳跳的姿態(tài)里看出了勝利者的驕矜。
“小心。”和淩如的好奇不一樣,林詡面上滿是不敢放松的嚴肅,這毛團子并不像它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可愛無害,相反,它的攻擊力幾乎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畢竟他可是親眼看到它用利爪狠狠在黑蟒背上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的。
“啾啾啾!”白團子絲毫不知道自己在林詡心目中已經(jīng)成了恐怖生物,它現(xiàn)在正十分高興地在草垛上蹦著,軟乎乎白絨絨的身體像朵云似的在枯黃的草上跳來跳去。
“這里不安全了,我們走?!绷衷偼耆阉@番姿態(tài)當成了動物對領地占有欲的表現(xiàn),保險起見,他還是打算帶淩如換個地方待著。
“嗯?!彪m然淩如對可愛的東西抵抗力幾乎為零,但這小家伙的攻擊力不容小覷,她還是保命為重。
但就在她距離洞口還有幾步的時候,淩如突然就覺得自己裙擺一重,然后一個熱乎乎的玩意兒就極為迅速地順著她腳往上爬,最后在她的頭頂一動不動了。
“喂,林詡......”淩如抓著了他的袖子,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有點緊張地指了指自己的頭頂,頭頂正中的溫度和重量告訴她,那個毛團子,很有可能已經(jīng)待在這兒了。
林詡被拉住后,順著淩如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她烏黑的頭頂上,一抹白白胖胖的身影顯得特別惹人注意。
“別動?!闭f著,林詡就伸手打算把那仰躺朝上的團子給揪下來,但是它顯然注意到了林詡的動作,所以它當即就伸出爪子,在空氣里‘虛弱無力’地那么抓了兩下。
在見識到白團子是怎么用‘虛弱無力’的爪子抓的那黑蟒無處可逃以后,林詡識相地收回了手,然后朝著淩如搖了搖頭,硬碰硬顯然不行,他只能再想辦法。
淩如問:“那我們還走嗎?”
林詡看著已然把淩如頭頂當窩的白團子,沉思一番后開口:“看它不打算離開的樣子,咱們還是暫且待在這山洞里吧?!?p> 淩如又坐到了她原來站著的地方,這里沒有鋪干草,所以坐著有些硌人,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而這個時候,一直在她頭頂十分安分的白團子卻又突然跳了下來,用嘴巴叼著淩如的裙擺,把她往草堆那里拽。
別看這團子身子小,力氣倒是真大,淩如原本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只是怕自己的裙子被它撕破,所以才猶豫著跟在它后頭走,直到它把她帶到干草堆旁邊松開嘴,淩如才明白了它的意思。
“你是讓我坐在這里嗎?”淩如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草堆。
“啾啾?!彼⌒〉慕辛藘陕暎陉资愕难劬σ苍谏蕉磧?nèi)的火光下顯得格外透亮。
看著它不似懷有惡意的模樣,淩如蹲下身子坐了下來,而在她坐下后,毛團子也突然蹦到了淩如懷里,似親昵似討好似的用腦袋在凌如的掌心拱了拱。
“小——”心。
待看到淩如打算伸手觸碰這不明危險生物的動作后,林詡剛想開口阻攔,但奇妙的一刻就在此時發(fā)生了,原本對他伸手充滿惡意的毛團子,在淩如手下卻乖巧的有點過分。
它不僅收起了自己的所有利爪,還仰躺朝上縮成了一小團,把軟乎乎的肚皮對著淩如,一點防備的心思都沒有。
“怎么了?”戳了戳白團子軟軟的身子后,淩如才后知后覺地問道。
“沒、沒怎么。”林詡收回已經(jīng)伸出去一半的手,用十分復雜的眼神看著在淩如手下開心的直轉(zhuǎn)圈圈的毛團子,這一副傻乎乎模樣的玩意兒,和剛剛那個把黑蟒擊退的,真的是同一只獸?
“你可真奇怪……”淩如邊戳著毛團子,邊低聲地自言自語道,這玩意兒就一個成年人拳頭的大小,軟乎乎的一團,既不像老鼠又不像兔子的,一雙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大而圓,收起爪子的時候跟個毛絨玩具似的乖得不得了,一點看不出方才那般兇狠的模樣。
淩如戳著它戳的正起勁,但這小東西卻突然從地上蹦了起來,然后頭也不回地朝著山洞口猛沖,如同一道白色流光般很快就消失在了深沉如墨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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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夏書院內(nèi)一間簡單而干凈的竹樓里,一名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正仔細地擦著手里的毛筆,他穿著一身青色的長衫,黑白交雜的長發(fā)簡單用一根桃木簪束起,但就是這樣儒雅氣十足的人,右眼上卻有一道深刻的傷疤。
即便這傷疤已經(jīng)愈合,它表面的皮肉也仍舊斑駁不平,依稀可見曾經(jīng)受傷之慘烈。
“主上今日情況如何,可有好轉(zhuǎn)?”衛(wèi)風自閣樓外走來,一進門便問。
聞言,樓瀾擦筆的手微微一頓,但他隨即就又恢復了過來,淡淡地說了句:“自己看?!?p> 話音剛落,竹樓隔間的門便被人從里一腳踹開,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粉塵翩飛,書卷墜落的混亂里,衛(wèi)風看著滿目陰沉的宮重燁,心一下子就高懸起來,他拔出自己的佩劍,擋在樓瀾身側(cè),邊看著宮重燁,邊對著樓瀾說:“你先走,我在這里擋著?!?p> 對此,樓瀾輕輕把手中的筆放下,抬眸微微看了宮重燁一眼,自信道:“不用。”
衛(wèi)風狐疑地回頭看了他一眼,而就在這時,宮重燁的身軀也隨之倒下。
“這是怎么回事?”衛(wèi)風連忙將他先扶起,隨后才問道。
“我這些年,冒出了一個新想法,”樓瀾從凳子上起身,走到宮重燁身前,看著他,接著說道:“你的主上不論變成什么樣子,那都是你的主上,既然如此,我為何不將兩個他融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