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你,這些年你就丟過這一次,指不定真正的敵人還藏在暗處,怎么又要留在這涉險?再說了,你身上還有傷!”
他指的是唐離煙肩膀上的那一道,雖然血是漸漸止住了些,但不做處理很容易會繼續(xù)崩裂。羽林能想到的事,唐離煙不會想不到,只是作為副手,他有義務(wù)在堂主頭腦發(fā)熱的時候攔住他,哪怕最后惹得老大不高興。
“堂主,您要找誰,我去吧。”怕羽林回去被關(guān)禁閉,玉戈此時提議道。
唐離煙倒是沒有讓羽林吃癟,只是把他們的建議折中了一下,決定讓玉戈跟著自己一塊再進桃花谷看看,讓羽林和其他手下先帶著文雪之遠離這個危險之地。憑羽林的武功,一般人還是傷不了文雪之的。
既然唐離煙已經(jīng)給了面子,那羽林便不能再多說什么。他背上雙腿無力的文雪之,帶著四個閣眾聽令先行離開。
“等、等等……”剛要出發(fā),文雪之虛弱地向唐離煙發(fā)出請求:“修羅……如果……如果他們……你能不能……”
唐離煙側(cè)著身朝著往谷內(nèi)的方向,沒有打算回答。
“哎喲大小姐,堂主愿意替你去找人已經(jīng)是行善積德了,如果人要死了,還能讓堂主幫你把尸首搬出來?。磕憔秃煤帽V刈约骸?p> 說到這里,羽林明顯感到有一束寒光插進了自己的喉間,他整個人一抖,僵硬地朝視線的來處轉(zhuǎn)去……
不夸張地說,如果不是有若干年的情分在,說出這番話的瞬間,羽林的尸首都已經(jīng)涼了。
“啊……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啊,你要找的人說不定還生龍活虎地呢,不要太憂心嘛,讓我們吃好睡好……”
可惜,文雪之滾燙的淚無聲地掉到了羽林的脖子上,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嘴真是該縫起來。
“行了。你放心吧。”唐離煙終于開口。
“嗯……拜托你……”文雪之試圖露出堅強的樣子,伸手把淚擦去。她不是傻,分明已經(jīng)看出唐離煙是不可輕易招惹之人。她不知該不該麻煩他,卻又不得不麻煩他。越是這樣,就越讓人看著揪心。
唐離煙不再說話,他給玉戈和羽林一個眼神,轉(zhuǎn)身就施展輕功,玉戈也匆匆跟上,兩人掠過滿地尸體往谷里去了。
在往禹州府外的駐點去的路上,羽林沒忍住一個勁地找文雪之搭話。例如她怎么跟唐離煙認識的、為什么唐離煙要救她、還有為什么還給他們堂主取了外號云云。雖然文雪之氣若游絲,根本就沒在回答,他還是停不下來嘴,聽著另外四人渾身尷尬,想把他按倒在地暴打一頓。
他們常常想,堂主為什么惜字如金,多半是被羽林逼的。
如若是平常,文雪之倒是能給兩人各斟上一杯嘮到地老天荒,但這是分明就不是個閑聊的時候,羽林這人雖然聰明腦子靈,但沒有共情力這點真的很要命。
終于到了林子里的駐點,這是他們這次來尋唐離煙臨時搭的住所。雖然看著簡陋,但有屋有院,院外布下了大大小小不下十種陷阱機關(guān),看面上卻非常祥和寧靜,阿諾還在院子栽了些不矜貴的山花,看著挺唬人的。
進了院子,明世提醒那個話癆王:“羽林,讓姑娘去歇吧?!?p> 羽林不耐煩地瞅了他一眼:“是是是,就你們懂的憐香惜玉?!币膊恢@“們”字,還帶上了誰。
阿諾進屋給房間收拾了一下。其實收拾的余地不大,他們出行都講究隱蔽安全,面對敵情能迅速做反應(yīng),所以一般都是睡屋頂,睡地鋪,睡房梁,這次也是考慮到營救唐離煙,能有一個地方安置他給他療傷,才準(zhǔn)備了臥房,臥房里也只有一張床,一個草包枕頭還有一床薄被子。但剛好,能讓文雪之安頓下。
“你先歇息吧,也不知堂主什么時候回來?!庇鹆炙樗槟畹溃骸叭羰前胍惯€不回,我們還得出去找。唉,可愁死我了。”
他若少說一句話,可能都是在積功德。
文雪之本就攢著一股勁,每一寸頭發(fā)絲都在緊張,聽了這話更是坐不住,更別提歇了。
“俠士……那個、他……不會有事吧……”
“哎,別叫我俠士,我可不是什么俠士。叫我高手就行,高手?!庇鹆终f道:“你倒也知道他危險啊,那你還叫他去?”
一聽這話,文雪之壓抑的情緒忽然被炸開了。她瞪著眼睛,嘩啦啦地淌起淚來。
羽林嚇了一跳,心想不就埋怨一句,也不至于吧。
他不知道,原本祥和安寧的生活被截殺至此,還有兩位親人現(xiàn)在下落不明,在文雪之看來都是因為她擅自把唐離煙帶回去救治導(dǎo)致的。滿腔的自責(zé)和痛苦,只消淺淺一句就能決堤,再正常不過了。
這時,阿諾進來給燈添油,見著眼前的一幕真是啼笑皆非。文雪之垂著頭在淌淚,羽林滿臉不知所措,又不知道自己哪錯了,兩只手都不知道往哪擺。
羽林也是年少時被驚羽閣收養(yǎng),那會兒驚羽閣女子本就稀少,后來唐幽幽做了怪華堂主,才慢慢收留女閣眾,但非要說起來,驚羽閣里的女子本就不同與尋常女子,一個個又陰又毒,殺起人來比他們還要狠辣。他們從來就沒把女閣眾當(dāng)做女人過,仔細論起來,也算是沒跟女人打過交道。
阿諾連忙出聲拯救一下羽林:“姑娘,別著急,先安心等堂主回來。畢竟是驚羽閣的影剎,他雖然受傷了,但自保肯定沒問題,再說了我們的一品影刺也在呢?!?p> 這平時愛擺花弄草的爺們兒就是不一樣,細膩。羽林心下佩服道。
聽了阿諾的話,文雪之點了點頭,抬手擦了擦淚。
他又道:“這里也沒有什么吃的,等下我們從城里買些回來,你且等等。”
“那個……俠、高手,我能不能,進城里看看?!彼⌒囊硪淼貑柕?。
羽林和阿諾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