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阿妹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說辭,試探著說道:“福寶她爹啊,我聽別人說前些年和你一直在一起販牛的章阿大可發(fā)大財咯,前一陣在城里買了大房子,一家老小都搬到城里去住了。
聽人說他是販牛賺到的錢。唉,可真讓人羨慕??!
你說你們兩個一起販牛的,你比他也不差什么,收入咋就差這么多呢?
我也不是貪心的人,就不指望你到城里頭去買啥房子了,可咱家的這點積蓄完全是從土里一點點刨出來、嘴里一口口省出來的啊,你倒說說看,販牛的錢都去了哪里?”
福寶是林老頭和張阿妹老閨女的名字,林福寶可恨死這個散發(fā)著鄉(xiāng)土氣息的名字了,為它她可沒少受同學(xué)們的嘲笑。
偏偏這名字又是林老太爺活著的時候給取的,作為孝子的林老頭哪肯給她改名,林福寶只能別別扭扭地一直用著,心里不知道有多嫌棄。
林老爹瞇著眼“嘿嘿嘿”地笑出聲來,反問道:“到你家提親的時候,我把家里的情況可跟你娘老子和你大哥說得清清楚楚,你嫁進門來,家里的錢也全部都交給你管了,我就留了點買煙絲的錢,你還不知足?
別人有錢呢,不等于我就能有錢,明白不?
因為每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運道和活法,不是你的你別肖想,免得失了本心。
至于誰給了你林家有錢的幻覺,你找誰去,反正我從來沒說過,也沒承諾過你家什么。
胡思亂想是一種病,得改!”
張阿妹被林老爹破罐破摔的惡劣態(tài)度給氣到了,這個糟老頭子,什么德性?太不要臉!
明明自己沒本事掙不到錢還不知愧疚、悔改,居然還這么理直氣壯,真是窩囊、可惡之極,張阿妹真想立即撲上去,撓花林老頭那張臭臉。
自己要不是年紀輕輕遭了難,季明他爹死得早,這輩子哪會和這種窮酸無賴扯上關(guān)系啊?老天啊,她的命咋會這么苦呢?
張阿妹感覺自己這一輩子就是個笑話,眼淚就止不住地往外流,林老爹的冷漠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雖然她對林老頭也就那么回事,沒啥深厚感情,兩人說白了就是搭伙過日子。
但兩人磕磕絆絆過了二十多年,林老頭居然還不把她當回事,難道他還惦記著他先頭死去的那個老婆???這么多年的付出也得不到人家的一點真心,活人還比不過一個死人,也是絕了。
張阿妹想著,內(nèi)心更加冷硬起來。
接著林老爹氣定神閑地問她:“聽說你大哥家的老四最近也要定親成家了?
哦,我想起來了,他比咱家老五大了不到兩歲,他叫啥名來著?就是那個跟你長得很像的侄子?
好像他和三姑娘舒梅是龍鳳雙胞胎吧,你說咋就長得不太像呢?”
季明?張阿妹心里頓時警鈴大響,這啥情況?林老頭怎么就突然提到季明了呢?
難道他知道了些什么?
不過林老頭的這些問題早就在她腦子里演練過很多遍了,她有思想準備,不怕。
再者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二十多年了,她也不是當年那個遇事只會哭哭啼啼的小阿妹了。
當年的事只有大哥、大嫂和死去的爹娘知道,她到外地待產(chǎn)生季明的時候用的也是化名,她不信有人能知道真相,最多就是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加腦洞大開的揣測罷了,只要她一口咬定不承認,誰能奈她何?
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就讓它徹底爛掉吧。
張阿妹立即調(diào)整好自己的情緒,回道:“那孩子叫張季明,和舒梅是隔了一個時辰的龍鳳胎。雙胞胎不像的多了去了,有啥好稀奇的?你真是沒見識。
我是季明他親姑姑,侄子長得像親姑母不是很正常的事嘛,跟外甥像娘舅難道不是一個理?
那孩子長得可好了,人也有出息,木工活也出師了,以后就能憑手藝吃飯了?!?p> 林老爹似笑非笑道:“那敢情好,你侄兒有出息我也替他高興。他這回定親你給了多少份子錢?”
張阿妹很干脆地說道:“給了100塊錢,這孩子從小就跟我親,娘家侄子侄女里我最看重的就是他了,嫡親娘家侄兒結(jié)婚我這親姑母出個百來塊錢也不算多吧,在理數(shù)上,少了拿不出手啊?!?p> 張阿妹把偷偷塞給張季明的200塊錢給隱瞞了,這暗地里給的錢絕對不能說。
“你著啥急?我也沒說多啊。榮生成親你給50塊,季明給100塊,大差不差,我也不說你偏心了。家里的事呢你里里外外都在管著,我也不愛管這些家長里短、婆婆媽媽的事情,交給你也省心。
我感情上肯定是偏向咱們幾個年紀小的孩子,不出原則上的問題,我不會和你講究。
前頭幾個都是老實孩子,你心思要正,不可算計太過,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更何況一個一個大活人了呢?
榮生剛剛帶著氣走了,你有空帶著福寶他們?nèi)タ纯?,也去幫幫忙,人家會記你好的?p> 打一巴掌還要給個甜棗呢,你個后媽也要有個當媽的樣子。
你去做飯吧,好了吱一聲。我乏了,困得很,先躺下歇會兒,你趕緊去吧!”
說完,林老頭衣服也沒脫直接枕著疊好的炕被躺下,閉上眼不理人了。
張阿妹心神未定,心道這林老頭可真不是個東西,說話神叨叨的,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是故弄玄虛還是真的知道隱情?
難道她隱藏多年的秘密已經(jīng)被他發(fā)現(xiàn)了?
不可能吧,張阿妹穩(wěn)穩(wěn)自己的心神,心道不能慌,不要自亂陣腳,要沉得住氣,大哥、大嫂都是靠得住的人,絕無出賣她的可能,這點她還是很篤定、很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