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賀小虎
我一下坐了起來，歪頭看看這孩子，奇怪！這不像來套近乎，更像是找地方偷懶睡大覺。不去管他，絕非善類?？粗_下盤中那些食物，肚中著實空虛，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左手抓起來便吃。風(fēng)卷殘云后，看看剩下那些藥物，全是退燒和消炎作用，也算對癥，按說明劑量，一股腦都吃了下去?！芭椤钡囊宦?，又重重躺了下去。
這一聲，終于把那貪睡小鬼驚醒，慌忙站起身看向這邊。發(fā)現(xiàn)我已把食物和藥吃過，臉上竟露出了天真地微笑。走來端起盤子，輕聲說道：“大哥哥，你要小心身體，否則挨不下去的。這些人手段狠毒，尤其小心那個女人和老頭兒，記住了！”說完，跛著腳走向門口?！芭榕榕椤迸牧巳拢饷嬗腥税验T打開。他走前又偷看我一眼，跟著出去了。
當(dāng)房門再次關(guān)閉后，我又坐了起來，思考剛才這幕。不知這些人唱得哪出，這個孩子又屬于什么計謀。無論如何小心為上，否則一方面秘密會被探知，另外這苦也就白挨了。
思前想后，我有幾點不明白。這些人好像也與潛夢道有關(guān)，但為什么費(fèi)勁對我用刑，而不是直接窺探內(nèi)心？另外聽那女人之意，號稱伍堂主的老鬼，好似可以判斷人心或者感知潛意識強(qiáng)大之人，這能力屬于哪派？最重要的，他們找“那落幻城”為了什么？既然想從我口中問出些名堂，為什么現(xiàn)在卻停手了？真是怕我一命歸西，斷掉所有線索？
忽然太陽穴“嗡嗡”聲不斷，疼痛難忍。跟著心中一種說不出的厭惡和排斥感，就好似…好似聽到指甲爪撓玻璃、熟睡中被人叫醒或者長時間盯著尖銳物品等等，這感覺難以形容。
雙手抱頭，咬牙想要忍耐，可仍難以控制，翻到在地，不停打滾兒，渾身冒汗。此時真想嘶吼出聲，可卻難以發(fā)出半點聲音。這股難受勁兒未退，忽然心臟又好似被人捏住一樣，正在劇烈掙扎得身體，瞬間停止了動作。我仍保持著側(cè)臥掙扎之態(tài)，表情猙獰，雙手抱頭，可現(xiàn)在身體卻靜止不動，除了那“滴滴答答”淌下得汗水。這是怎么了？
不知持續(xù)了多久，像有一陣涼風(fēng)吹過，身上打一寒顫，剛才所有不適一掃而空。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好似鬼附身一般。雖然我也不知道這世界上是否有鬼，即使有，真被附身是何表現(xiàn)也不清楚?？刹还茉鯓?，只能借此來描述剛才這感覺罷了。太詭異！
在后半夜，睡夢中似乎隱約聽到開門聲。微微睜開一只眼向門口看去，雖然屋內(nèi)漆黑，可借助門外燈光可看到大概身形，好像又是那孩子?！芭尽币恢蛛娏疗?，門隨后就被關(guān)上了。那孩子一手托著盤子，一手拿著電筒向我走來。
這回我主動坐了起來。黑燈瞎火，這突如其來地動作，反而嚇了他一跳。待看清是我醒來，小男孩甜甜一笑道：“大哥哥你醒啦！該吃藥了，另外你的腳傷需要清洗傷口，右手繃帶也需要更換重新固定?！闭f完不等我反應(yīng)，就先把口服藥遞了過來。正在吃藥，這孩子竟然毫不嫌棄，將我雙腳搬起放在自己膝蓋上，一手持電筒，一手開始上藥。被燒傷的地方，此時遇上藥水，疼痛鉆心。跟著，這孩子又熟練地將我右手手指繃帶拆開，更換，重新固定并檢查。這一套動作下來，好似一個專業(yè)醫(yī)生般。
我一直看著他，此時才開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一次聽我開口講話，似乎非常高興，臉上帶笑，快樂地回道：“大哥哥我叫賀小虎，你要記住呦！”
“賀小虎！”我心中默念兩遍，忽然一個念頭閃過，連忙問：“他們所說賀老三，是你…”
聽到這里，小虎那愉快的表情瞬間消散不見，全讓悲傷之情取而代之，緩緩點頭說：“那是我爸?！?p> 果然！所以說，巧合一般是很少存在的。我接著問：“你爸和他們不都是一個組織么，為什么你好像一個奴隸？”
小虎暗暗吞了幾次口水，看著我，又?jǐn)D出笑臉道：“沒辦法，小虎失去爸爸照顧，能在這里活著已是不易。我什么都不會，只能干些雜活兒糊口，這樣也算有用，不至于被趕出去流落街頭。”
短短幾句話，看似簡單，實則我內(nèi)心像被幾桶冰水潑過一般。原來如此，這就是所謂最終剩余價值，是么？一個孩子全無依靠，想要活著，只能如此。多么像《餓倒的旅行者》中那只可憐的兔子，耗盡身上最后這微薄之力?？上В适轮羞€算正向，而小虎卻…
小虎似乎看我也在傷感，馬上笑道：“大哥哥，別替小虎擔(dān)心，我爸之前說過：人只有吃苦才能長大。沒什么，總會過去的?！?p> 突然“砰砰砰”重重地拍門聲響起，就聽門外有人吼道：“小兔崽子，讓你送個藥，磨嘰什么，我還要接著睡回籠覺呢！快點兒，小心一會揍你！”是暴龍。
小虎好像十分懼怕，趕忙收拾好一切，慌里慌張向外一瘸一拐走去，同時低聲說道：“大哥哥，你再睡會兒吧，對傷口恢復(fù)有好處。明天我再給你送早餐?！闭f完就拍門出去了?？筛糁T，仍能聽見外面“啪啪”兩聲脆響。
我緩緩躺下，想著小虎，怎么也睡不著了。
第二天一早，小虎果然來了。當(dāng)看到他之前，雖然我思想有所準(zhǔn)備，可真見了面，心還是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兩邊臉頰高高腫起，嘴角還有血跡并未擦凈。“咯嘣嘣”咬牙切齒，我問道：“是暴龍打了你？”
小虎一個激靈，趕忙賠笑說：“沒有，是小虎做事不小心，爸爸活著時常說我粗心。嘿嘿~”雖然在笑，可是眼中那委屈的淚水，又能騙過誰呢？
我心中一股怒火直沖而上，不知是覺得同病相憐，還是其他什么，反正就是難受。可轉(zhuǎn)念一想，他畢竟是敵人一方，與我何干？再者，即使想打抱不平，自己有什么能耐？自身難保，還做什么非分之想。于是暗暗壓下怒氣，故意冷冷地問：“早上這要吃什么？”
好似聽我口氣不善，小虎趕忙察言觀色。是啦！生活在暴虐、恐懼和壓迫下的孩子，察言觀色，這是生存必備技能。越是觀察入微，越代表生存的艱辛。
“大哥哥，來吃飯吧！今天早飯也是我親手為你準(zhǔn)備的，小虎很有信心！”可能是覺得我不開心，想逗樂兒，小虎故意擠出一張笑臉?？蛇@笑容太讓人心酸了。
看著他，我那剛狠起的心腸，又軟了下來。你能如何？再大仇怨，真要施加于一個孩子、一個比自己還要軟弱之人身上么？即使釋放仇恨，能代表什么？滿足或勝利？只能說離禽獸不如，更進(jìn)一步罷了。
我也微微一笑，說道：“哦！原來昨晚那頓飯也是你做的？果然美味！可想而知，這早餐一定更好！”說完，就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小虎似乎發(fā)現(xiàn)之間這感情變化，放下心來，臉上笑容也隨之真實很多。就這樣，兩個孩子，借助早餐時間，輕聲談笑著。好似時間停止一般，一切哀愁也隨之一掃而空似的。兩人此時重新做回了孩子~
“咣當(dāng)”一聲大作。門被踹開，走進(jìn)一人，果然是暴龍。這家伙擰眉瞪目，氣哼哼走了進(jìn)來，口中不停謾罵著：“兔崽子，送個飯，還死到這里了不成？混蛋玩意兒，還讓你暴龍大爺在門外當(dāng)站崗的。看來昨天揍得是沒長記性，今天再給你緊緊皮子！”
小虎一看是他便知不好，可是長久被置于淫威之下，只有害怕卻無閃躲得勇氣，渾身哆嗦不停，驚恐地看著暴龍一步步走來?！芭椤钡囊宦?，暴龍一拳，將這瘦小男孩捶起老高，跟著重重摔下。接著毫不憐惜，上去就是幾腳，全部踢在小虎頭部，瞬間鮮血迸流。
我怒吼著站起身過去阻攔，可哪是對手，也被一巴掌扇回床上。就這樣叮當(dāng)五四間，小虎被揍得已經(jīng)昏迷不醒?？煽茨潜埫婺开b獰，好似全然不顧，仍想繼續(xù)動手。
忽然這房間中一陣寒氣，連暴龍似乎都打一哆嗦?？尚』⒁呀?jīng)昏迷，是暫時感覺不到了。此時覺得一只手被人死死拽住，暴龍低頭看去，是我站在身側(cè)。他想也沒想，另一手就向我臉上揮來。
“咔吧”一聲，估計此時他仍想象不出，被我拽著的手臂是如何被折斷了。更想象不出，接下來雙眼一黑，慘嚎聲起，從此自己這雙招子，為什么再也亮不起來。